燈火之中,原本就帶着幾分疲憊神色的皇帝,顯得更加疲憊了,搖曳的燈火将橙黃色的暖色光打在皇帝的臉上,都掩蓋不住他發揮的皮膚上顯出的憔悴的灰白神色。
而相國衛玉章似乎又變得更加蒼老了,就連腰似乎都彎得更加嚴重了一些。
要知道衛玉章雖然執掌朝廷大權多年,但其實年紀并不大,尤其是對于首輔宰相而言更是如此——實際上大齊朝凡二百年的國祚之中,衛玉章這個相國算是第二年輕的了……
如今情勢緊張,誰的腦子裏都繃着一根幾乎要被拉斷的琴弦。
蕭文明現在可不敢在眼前這個敏感多疑的皇帝面前讨巧賣乖,便決定給皇帝行個大禮,别讓找到任何岔子,才是最重要的。
誰知竟是皇帝先擺了擺手,開口問道:“蕭文明,外頭哭的人,就是六麻子這狗奴才嗎?”
馮海峰還以爲皇帝是在問他呢,搶在蕭文明前面回答道:“啓禀聖上,正是劉公公。”
“什麽六宮宮、七宮宮的!他這麽喊、這麽哭,聽着真心煩!你派人把他帶下去,找個冷宮關押起來,等朕回過手來,自然要好好料理這家夥!還有,讓他别哭了,朕還沒死呢!這麽哭,像什麽話?敢再哭,撕爛了他的嘴!”
皇帝今天的心情明顯不怎麽樣,就連這種話都說出口了,别人哪敢撫他的逆鱗?
因此馮海峰半點不敢違抗皇帝的旨意,甚至連拖延一刻都不敢,親自走出了宮門,吩咐一隊正在巡邏的侍衛,讓他們把六麻子押送下去,嚴加看管起來。
發落了六麻子,皇帝又沖蕭文明過來了:“蕭文明,你做的好大事!”
因爲剛才話題正落在六麻子身上,因此蕭文明還以爲皇帝要詢問他查辦六麻子一案的情況。
誰知蕭文明剛說了一個“六”字
(本章未完,請翻頁)
,便又被皇帝打斷了……
“别提這個奴才了!今天朕不想說他的事兒,我說的是你在皇宮門口同戎羌那個叫達多的,私底下在商量些什麽事情?”
原來這件事情已經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裏了——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同外國的高層政治人物竊竊私語,觀感上的确不是很好看。
不過幸好蕭文明今天同達多說的話,都是光明正大、可以見人的,因此倒也沒有什麽可怕的,直接了當地回答了皇帝的話:“皇上,是我在宮門口等着聖上的旨意,這才遇到達多王子的。他說戎羌的達利可汗、他的兄長遇到了刺客,微臣便多嘴說了幾句,說是這幾個刺客必然是來挑撥兩國關系的,請達利可汗稍安勿躁,朝廷定然會将案件查個水落石出。”
皇帝聽了蕭文明的回應,難得地露出了笑容,随即有感慨道:“唉,今天就沒遇到過什麽喜事,幸好有你蕭文明的這幾句話,這也總算可以稍稍寬心了……有這句話,可見你公忠體國,朕就可以重重地賞你!”
今天局勢緊張,這樣的賞賜可不是可以随便伸手就能拿、就敢拿的。
蕭文明也難得地謙遜了起來:“皇上過獎了,倒也不是微臣有何德何能,隻是話臨到嘴邊,也隻有這幾句話可講了。”
蕭文明這個謙虛的态度,顯然也讓皇帝感到高興。
他含笑着點點頭:“蕭文明能有有這個态度,很好!要是滿朝文武多幾個像你這樣的,朕何至于操勞至此?”
捧得越高摔得越重,這點淺顯的道理蕭文明還是懂的,尤其是當今這位景炎皇帝,可不是個寬宏大量的人——六麻子伺候他這麽多年,事到如今,他居然連面都不肯見,這樣的刻薄的确讓人心寒。
因此蕭文明話鋒一轉,重新說回正事上:“就是達多王子和達利可汗都等着皇上的回音呢!也不知聖上這裏有個什麽說法?”
皇帝眉頭一緊:“說法?朕能有什麽說法?如今兇手沒有歸案,什麽說法都是空的,
(本章未完,請翻頁)
你叫朕應當如何回應?”
大齊和戎羌兩國素來就有深仇大恨——并且還不是一般的深仇大恨。
兩國交戰,你殺我、我殺你,死在對手手裏的軍隊百姓,恐怕要以百萬來計數了!
幾分機緣巧合,才實現了如今這個勉強和平的局面,可現在發生了戎羌大汗,在大齊朝的首都遇刺的大案,兩國的關系都已經是在危險的邊緣了!
隻要一個回應不當,搞不好就會重啓戰端,因此索性就不會去回應,或許還能多留下一些懸念……
皇帝都說不回複了,臣子還能怎麽辦?
也就隻能閉上嘴巴,裝聾作啞。
要說,也就是個“皇上英明”之類的馬屁話。
要是放在一般的朝代固然是這樣,可如今這個大齊王朝,特别是當今皇帝時候,卻又有所不同。
皇帝雖然一言九鼎,可是偏偏身邊的宰相不一樣,同樣是權勢滔天并且仗着是帝師的身份,甚至可以左右皇帝的政策。
以衛玉章的身份,他當然可以直接向皇帝提出意見,甚至是反駁皇帝的意見。
可是他畢竟老謀深算,并不願意直接發表意見,卻又拿蕭文明出來說話:“蕭文明,剛才聽你說話似乎意猶未盡,難道還有什麽話沒有對皇上說嗎?”
這話可就厲害了。
要是真的有話沒有說出來,那就相當于欺瞞皇帝,罪過可大了天了,因此蕭文明不說也得說了——反正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
于是蕭文明回答道:“是有話說。達多王子傳了達利可汗的話,說是可汗本人的看法——此次他遇刺,應當同我國朝廷無關,而刺客就是爲了挑撥兩國的關系。可汗本人已經看穿了這一點,因此不能讓刺客的企圖得逞,故而希望繼續保持兩國良好的關系。”
蕭文明的回答和達利可汗的态度,讓皇帝和衛玉章都感到十分滿意,這種滿意幾乎是喜出望外一般的。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