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留他一個線索,用來威脅顧樂安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反正像這樣的人在蕭文明在臨海屯裏,已經收留了不少了。
就比如曾經跟着桑忠昌,一起殺害秀才的那幾個地痞流氓,就在蕭文明的屯子裏留了有小半年的時間。
如今桑忠昌都已經死了,這些人也就沒有了價值,蕭文明原想這些人放了也就算了,可他們卻說臨海屯是個好地方,甯可在屯子裏做工賺錢當個好人,也再不願意出去爲非作歹了。
這些個地痞流氓能有這樣的想法,倒還算他們有出息。
并且蕭文明的姐姐蕭文秀也說了:這也是個勸人向善的好事情。
于是蕭文明便答應下來,讓他們到臨海港那邊當個碼頭工人,靠自己的氣力賺錢。
至于俞康,蕭文明大約也是這樣一個打算:“不如你就到我屯子裏吧!看你這厮也算有點力氣,幫我看家護院還是夠格的。隻要不吃裏扒外,不爲非作歹,不再殘殺良民,什麽都好說。”
原先俞康最壞的打算,就是蕭文明一刀把它給砍了;略好一些的,也是要挑斷他的手筋、腳筋,廢了他的武功。
可蕭文明現在非但不能爲難他,反而還要把他留在臨海屯,那可真是讓他喜出望外了……
臨海屯的名氣别說是在江南,就是在福建,都是聲名遠播,都知道那是一個金銀荟萃的風水寶地,能到那裏沒有一份正經的差事,都可以說是一件上輩子積了德,才能求來的好事。
俞康聽了蕭文明這樣的安排,感動得連聲道謝,恨不得當場就跪下來給蕭文明磕幾個響頭。
見蕭文明又招攬了一個江湖人士,李全看着不是個滋味,冷冷說道:“好你個蕭千戶,倒是會收攬人心啊!”
李全這句話,哪怕是用聽的,都聞見了一股濃濃的酸醋味……
像這種赤裸裸的嫉妒是最沒用且無聊的,蕭文明完全可以不搭理。
但他又是個嘴上不饒人的,當即反唇相譏道:“那好啊。看俞康也是條漢子,若他肯跟着你李鐵槍去山東加入黑旗軍,我絕不攔着。怎麽樣?”
俞康一聽這話,腦袋搖得跟個波浪鼓似的:“不、不、不,我可不去,山東那邊又窮又苦又冷,我可不想去……”
原本對于能不能招撫俞康,李全也全無所謂,可他聽俞康話裏這樣的嫌棄,頓時心生不快,喝斥道:“你小子狗眼看人低!幾兩銀子就蒙住了你的狗眼!不知我黑旗軍……那是要建立一番大事業的!”
李全也隻能這樣講了,黑旗軍勢力雖大,可也隻能在朝廷的圍剿下勉強生存而已,根本就拿不出多少硬貨。
否則,他們的大頭領楊安平,也不用冒着風險,渡江過來打臨海屯了。
可所爲的“大事業”,也不過是在畫餅而已——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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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說說固然輕松,可真的做起來可就難了。
蕭文明正想再嘲諷幾句,忽聽林丹楓低聲說道:“諸位小心了,有人正在過來,似乎不懷好意……”
蕭文明聽了心中一緊,下意識的把手摸向了放在地上的那一口配刀。
然而他看林丹楓那一臉輕松的樣子,剛剛吊起的心便又放回了肚子裏——有他這位絕頂高手在,又有李全和陸大石算是幫手,來幾個人有什麽可怕的?
于是蕭文明問道:“林大哥,你可知道來的是什麽人?”
林丹楓拿着一根四尺來長的木條,百無聊賴地撥弄着面前的篝火:“來的是一個青城派的高手。川中的内功與衆不同,吸氣的時候如同江河倒流、吐氣的時候卻弱如遊絲,隔着老遠我就聽得出來。今日白天的時候他就站在顧樂安的身旁,算是他的保镖或者護衛,現在他來了,或許顧樂安也會同他一道過來。”
林丹楓說話果然沒有半字虛言。
又過了片刻工夫,蕭文明已然能夠聽出山下傳來的,一陣陣的輕快腳步聲,聲音雖然輕,但十分确實,就是有一隊人正在爬山。
不過要是沒有林丹楓的事先提醒,蕭文明或許還真的沒法發覺。
蕭文明不是個沉得住氣的人,聽人聲走近,他便故意高喊一聲:“莫非是顧百戶來了?這麽藏頭露尾的做什麽?何不光明正大地見面?”
顧樂安原本就沒有偷襲的打算,被蕭文明這麽一喊,反而顯得自己有些心虛似的……
他撇了撇嘴,最終還是走了上來:“爵爺果然在此……喲嚯,還在烤肉……我老遠就聞到香味了,真是好興緻啊!”
蕭文明冷笑道:“我是因爲趕不上路程才勉強在這裏露宿一晚上的。顧百戶,你大半夜的沒事爬山來幹什麽?總不見得是過來欣賞夜景的吧?又或者是怪我打了你山上的這幾隻野兔子,想來讨回去不成?”
“哪裏話?哪裏話!爵爺這是哪裏話?”
“你不是來讨兔子的,那就純粹是爲了跟我打一架的吧?”蕭文明起身掃了一眼,“隻可惜你帶的人太少了,四個人……連同你五個人,夠我這位林大哥動手的嗎?”
“林大俠武功絕頂,我手下這四個護衛也不過是充充場面而已,又或者山裏有毒蛇猛獸,幫我抵擋一下,豈敢同他動手?”顧樂安話鋒一轉,“言歸正傳,這次上山我是有要緊的話,想同爵爺聊聊。”
“聊聊?咱們白天不是剛剛聊過嗎?也沒什麽好遮掩的,就是聊了個不歡而散。怎麽?你白天還沒聊夠,晚上還要聊嗎?”
“此事異常緊要,非得連夜來談不可。”顧着安說道,“同時也異常機密,今天白天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人多嘴雜不好深談。”
顧樂安這麽說無非是賣個關子,引起對方的注意嘛!
這種說話的小伎倆,蕭文明根本就不會動心,原本他身邊亦師亦友的謀士溫伯明,就是賣關子的資深愛好者,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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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賣關子的水平要遠遠淩駕于顧樂安,蕭文明早就是見怪不怪了。
“有什麽話?顧百戶但說無妨。”
“那我就當着明人不說暗話了,蕭爵爺乃是見識高明之人,應該不會不知道,如今朝廷腐敗,天下……”
“慢、慢、慢、慢。”顧樂安這幾句話剛開了個頭,蕭文明便覺得寥無新意,趕緊将他打斷他,“顧百戶,聽你這開頭,是不是想勸我造反?”
中國古代想當皇帝的人并不少,但真正付諸實施,挑起造反的人卻沒幾個。
這個大齊朝也是一樣,恐怕幾乎所有的人都做過皇帝的夢,但是真正能夠進行實踐的人又有幾個呢?大概伸出一隻巴掌都能數得過來吧!
可是偏巧不巧,這些人蕭文明幾乎都遇到過,就比如白炎教的董鴻儒、又比如黑旗軍的楊安平,或許還要加上康親王,又或許還要加上蕭文明本人……
正因爲見過的人、聽過的話實在太多了,因此顧樂安這番說辭以及講話的套路,蕭文明聽得耳朵裏老繭都快長出來了,隻是覺得無聊而已。
顧樂安這邊卻被蕭文明的反問問得啞口無言。
他想表達的的确是要造反的意思,但造反畢竟是一件捅破了天的大事,顧樂安能說出口,并且當着對他頗有成見的蕭文明說出口,其實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
卻沒料到自己這一番決心,換來的卻是蕭文明态度輕蔑的诘問,顧樂安都替自己趕到不值……
然而說出口的話,就好比潑出去的水,造反的話都已經講出口了,總不見得對蕭文明說:我這就是說着玩玩的,爵爺不要放在心上嗎?
于是顧樂安隻能硬着頭皮往下講:“爵爺是聰明人,有些話也不用講的太明白。”
“那麽多的話,你就這句話講對了。造反?我是明白人,你是糊塗人。我手下對付過的反賊都不是一個兩個的了。告訴你吧,這種事情就跟偷雞摸狗差不多,一個做的大點狠點,一個做的小點軟點,就這點區别罷了。”
“爵爺,你這話似乎……”
“我還沒說完呢,你别打斷我。我的意思是,造反那是偷雞摸狗的事兒,有道是‘甯可獨偷一條狗,不可合偷一頭牛’——造反這種事,從來都是一個人下定了決心,捋起袖子就幹的,哪有跟别人商量着來的?還二一添作五呢!“
“這不是看在蕭爵爺……”
“你别看我啊,你現在說的信誓旦旦的,我要是一松口恨不得跟我稱兄道弟,當場就拜了把子。可萬一——我說的是萬一——咱們造反真的成功了,真的奪了天下,怎麽着,難道你還肯跟我平分嗎?大家一人一半,這可能嗎?”
顧樂安也是屬實沒有料到蕭文明會把造反的事情想得這樣長遠,真被蕭文明這幾句話問的是張口結舌:“蕭大人的意思是,若是成功,你還想獨吞不成?”
“這個問題你别問我,你先問問你自己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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