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這兩個人,在政治上有極強的互補性。
白炎教造反已經失敗,急需尋找一個有力的靠山,來保住最後的火種和希望,而康親王同樣懷有不臣之心,想要擴充自己的勢力,也有必要将白炎教經營的這些人脈拿到自己的麾下。
雙方的政治訴求可謂是一拍即合。
并且他們還有着天然的政治紐帶,那就是在黨争中落敗的舊黨一派。
康親王原本就是舊黨的政治旗幟,而白炎教籠絡的官員,也都是政治鬥争失敗的那些舊黨的成員,其中還有不少人既加入了白炎教,同時又忠于康親王。
這種雙重身份,俨然是雙方達成政治聯盟的粘合劑。
而從現有的迹象來看,這兩個人的确已經走得很近了,甚至已然狼狽爲奸地勾結在了一起。
因此,得到了康親王的庇護,再想要告倒董鴻儒那,難度就陡然上升了好幾個台階。
想到這裏,蕭文明的臉上都禁不住露出了難色。
桑淳元果然是政壇的老狐狸,更是察言觀色的老手。
他毫不費力的就猜出了蕭文明神情的細微變化,用頗爲得意的口氣說道:“怎麽樣?蕭大人,以你的聰明應該考慮成熟了吧?讓我去告發董鴻儒,你便是破獲白炎教一案最大的功臣!到時皇上青睐有加,朝廷百官更不能埋沒你的才能。聽說康親王曾許你當什麽江南道的節度使!呵呵……隻要連同康親王一同扳倒了,别說什麽江南道節度史了,直接給你加官進爵、登堂拜将,直入樞密院,那也不過是皇上的一句話而已!”
桑淳元這話沒有半句誇張。
康親王一派,始終是皇帝的心頭刺,對于皇權的威脅,恐怕還更在造反的白炎教之上。
要是能解除了這個禍患,那可真會在皇帝心上記上重重的一筆!
對于立功不立功的,蕭文明其實看的不是很重,但是能夠告倒董鴻儒和康親王,對他的誘惑還是很大的。
因此隻是略加思索,蕭文明就同意了桑淳元的提議:“好!桑大人果然行事果斷,隻不過你把這樣大的功勞讓給我,是不是也有什麽條件?不過我有言在先,我也不過力保而已,朝廷、皇上鐵了心要殺你,我也沒有辦法。”
“我剛才已經跟蕭大人說了,《大齊律例》我比你懂,這條命我已然是扔了,不要了。但是條件我也是有的,第一件事情,就請蕭大人把我的兒子桑忠昌,從金陵城裏接出來。”
看樣子還真是虎毒不食子啊!
桑忠昌這家夥,給桑淳元惹了那麽多的麻煩,可死到臨頭,桑淳元這個當爹的,還想着他的這個不成器的兒子,真有點舔犢情深的意思。
“這事,桑大人就不需要操心了。我來找你說話之前,就已派了溫伯明先生去金陵城裏走一趟,其中一項任務就是要把桑忠昌帶回來。”
桑淳元聽了一驚,随即笑道:“真不愧是蕭大人啊!事情辦得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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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就這樣的見識和魄力,大齊朝廷之中,年輕一輩的官員裏恐怕沒有幾個。了。”
此事宜早不宜遲,桑淳元畢竟還是江南道的總憲,忽然失蹤了,不久之後金陵城裏必然一片混亂,蕭文明的行動落實遲了,恐怕就不好辦了。
這一點蕭文明早就已經考慮到了,并且當機立斷地下達了命令,執行命令的也是行動快速的宋星遙和足智多謀的溫伯明。
這一點,蕭文明的确當得起桑淳元的誇張,他的誇獎也的确讓蕭文明頗感滿意和自豪。
“不過我有言在先,桑大人既然熟讀《大齊律例》,那應該不會不知道,謀反的大罪‘夷三族’那是常例,‘滅九族’也并沒有從嚴。令公子……雖然我可以把他帶回來,但除非今後隐姓埋名一輩子不見人,否則我恐怕也難以将他保下來,也不敢把他留在我臨海屯。”
桑忠昌畢竟和董婉青不一樣,這位桑大公子同蕭文明的關系可怎麽不好,不可能像董婉青那樣乖乖聽話。
把他留在身邊就相當于留了一顆定時炸彈,這顆炸彈甯可自己炸個粉身碎骨,也要順便把别人打個七零八落,就是不能把别人拖下水,也要濺人一身血。
蕭文明可不敢留桑忠昌這号人。
但是看在桑淳元的面子上,蕭文明還是提出了一個建議:“要不我出點錢、找點門路,給令公子買一張度牒,讓他當和尚去得了。公子在深山裏頭隐居,再也不要出來,或許才能留下他的一條性命。”
蕭文明的這個提議還算不錯了,可桑淳元依舊表示了拒絕:“我這個兒子從小就沒吃過苦,又嚣張跋扈慣了,讓他當和尚也不像。至于他的性命保得下來,保不下來也沒多大的區别。總而言之,還是勞煩蕭大人先把他帶過來,等見了他的面,咱們再商量下一步的策略。”
并沒有讓蕭文明和桑淳元等得太久,隻在七天之後,溫伯明和宋星遙便從金陵城裏回來了。
他們隻是兩個人行動,行動之前又雇了一輛馬車,并且晝夜趕路,速度當然要比大隊人馬行動快了很多。
并且他們不辱使命,去的時候是兩個人去的,回來的時候則是四個人回來的,除了原本兩人之外,還戴着溫伯明的心上人蘇舜欽,以及桑淳元的兒子桑忠昌,一道返回了臨海屯。
溫伯明雖然帶着蘇舜欽回來了,但在臨海縣,他卻是有家難回。
蘇舜欽雖然是故交的女兒,但畢竟跟黨争失敗的舊黨有着莫大的關系,并且還是個被罰做賤籍的歌妓,溫伯明的老爹不可能容得了他。
因此溫伯明隻能向蕭文明求情:“蕭兄,能不能把舜欽暫時安頓在臨海屯裏?”
這就不是個事兒。
蕭文明滿口答應下來:“就這點事,溫先生根本不用來跟我說一聲。你在屯子裏我本來就留了個小院子,你讓蘇姑娘在那裏住着就是了。要是住的悶了,可以找我姐姐聊聊天、說說話,他是天下第一等好心腸的人,蘇姑娘要是住的不舒服,盡管跟她去說。”
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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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是蕭文明還是蕭文秀,那都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将蘇舜欽托付給這兩人,溫伯明是一百二十個放心。
于是話題又轉移到一同被帶來的桑忠昌的身上。
桑忠昌是桑淳元的大公子,是個十分紮眼的人物,用溫伯明的腦子和宋星遙的手段,找到他的蹤迹,并且将他拿住,并不是什麽困難的事。
但奇就奇在,桑忠昌這個原本身體還不錯的大胖子,背宋星遙捉住他的時候,似乎已經受了不輕的傷,行動起來都十分困難,就更加沒有辦法逃跑了。
同樣的,讓他長途跋涉從金陵城急匆匆地趕去臨海屯,他的體力實在是跟不上。
于是在來時所坐的馬車之外,溫伯明又花錢又買了一輛新的馬車,将桑忠昌綁在車上,再由宋星遙看管着,這才一路颠波着返回了臨海屯。
關于桑忠昌所受的傷,蕭文明并沒有放在心上,以爲是因爲桑淳元不在金陵城,桑忠昌沒了靠山,卻還搞不清狀況,仍舊在外爲非作歹。于是大約是哪個不買他賬的人,揍了他一頓,才弄得好像今日這樣的狼狽。
不過也來不及可憐桑忠昌了。
原本跟桑淳元已經談好了,讓他出面告發董鴻儒等人,将他兒子安然帶回來是必要的條件之一,既然桑忠昌已經被帶過來了,那就帶他去見他爹,并且商量正事吧!
桑淳元依舊被關押在蕭文明所住的那座小院子裏,雖然暫時失去了自由,但是吃的、喝的、用的,都按照蕭文明的吩咐給他供應最好的——這位總憲桑大人,還能有幾天活頭?就讓他好好享受享受吧!
并且在蕭文明的臨海屯這裏,遠離了案牍的勞形、遠離了應酬的煩躁,桑淳元反而有些長胖了。
蕭文明把桑忠昌推進了屋門,這家夥一眼看見自己的老爹,頓時就繃不住了,抱着他爹的大腿就嚎啕大哭:“爹啊!我好慘啊!”
桑淳元卻是鐵石心腸,一腳将他這個不争氣的兒子踢開,呵斥道:“你一個須眉男兒,做這扭捏态幹什麽?”
桑忠昌是真的害怕他這個老爹,被他爹這麽訓斥了一句,趕忙撒開了手,縮在了屋子的一角,嘴裏卻還忍不住地抽泣。
桑淳元用鄙夷的眼神瞪了一眼桑忠昌,又扭頭對蕭文明說道:“好了,蕭大人,如今人證、物證俱已齊備,可以去告董鴻儒了!”
蕭文明原本和桑淳元已經商量好了,隻要把他兒子帶來之後,就可以去告發董鴻儒了,并且要告就上京城洛陽去告,要畢其功于一役,一下子把董鴻儒告死,并且将白炎教連根拔起。
當然了,在這個過程中,要盡量避免傷害到董婉青。
實際上,快刀斬亂麻地将白炎教徹底鏟除,對于保護董婉青的安全反而是有利的,因爲隻要将白炎教造反之案徹底銷案了,那麽在朝廷這邊,自然也不會有人再去費力不讨好地追查漏網之人,董婉青也就可以逃脫懲處了。
但是這次去洛陽,就真的一定能夠告倒董鴻儒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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