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反倒把蕭文明問啞火了。
事情,蕭文明是從溫伯明那裏聽來的,但總不見得就這樣把溫伯明出賣了吧?
于是蕭文明避重就輕地說道:“是我從這邊的一個龜公嘴裏聽來的。”倒也不算撒謊。
康親王卻笑道:“這些個人就是下賤!嘴上也沒個把門的,蕭大人聽他們的做什麽?能當得了真嗎?”
問題這不是蕭文明,不是從龜公嘴裏聽來的,而是溫伯明告訴自己的,總部見得溫伯明也是嘴不把門的下賤人吧?
但是聽康親王的意思,是乎是在有意否認,那蕭文明正好可以順水推舟:“那我就放心了。這個蘇舜欽雖然委身于青樓,但其實也是良家女子出身,還是不能過分作賤了。”
這話康親王又不同意了:“怎麽?本王難得來一趟金陵城?想要聽一聽本地的鄉音俚曲,就成了作賤别人了嗎?蕭文明你這張嘴也太狠了吧?”
康親王這句話說的不可謂不重,但至少臉上還是帶着幾分笑容的,那其實就沒有扯破臉皮,也就有了蕭文明往下說話的餘地。
“王爺,這位蘇姑娘原本也是官家的女子,并且從同我的師爺溫先生交好。溫先生,王爺也是見過的,正在湊銀子替蘇姑娘贖身了,銀子已經湊的差不多了,蘇姑娘也是許久沒有出來接客了。還請王爺體貼下情,就請不要勉強她了吧……”
别說,康親王雖然有各種各樣的缺點,平素說話、辦事也有許多讓人不舒服的地方,但是他畢竟是王爺,是皇親國戚、龍子鳳孫,比起桑忠昌這号人物還是要上檔次了許多。
蕭文明這幾句話,這幾句既是解釋又是求情的話,還真把康親王給說服了。
他點點頭:“既然有這樣一番來曆,那本王自然也不好勉強。一個尋常女子而已,不見也就不見了。”
蕭文明聽了這話總算松了口氣,可坐在蕭文明對面的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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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儒卻又節外生枝:“王爺此言差矣。蘇舜欽可不是尋常女子,她财貌雙絕,堪稱金陵一大美景,與雞鳴寺、玄武湖相若。要是不見她,那這座金陵城,王爺豈不是白來一趟?”
蕭文明狠狠瞪了董鴻儒一眼,心中暗罵:就你這厮話多,康親王都沒意見了,你還跳出來做什麽?吃飽了撐的吧。
被董鴻儒這麽一撩撥,康親王還真的又被挑起了興緻:“早就聽說江南絲竹乃是一絕,就是不知這位蘇姑娘會不會唱曲呢?要是會的話,請他下來給我們唱支曲,倒也别有風情。”
唱曲?那倒還行,還算是一件風雅的事情。
尤其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還當着蕭文明的面,請蘇舜欽過來亮一亮相、亮一亮嗓,倒也不算特别爲難她,蕭文明因此便也同意了。
卻聽康親王又說道:“蕭文明,你說的那位溫先生,人是不是也在這裏?若是在這裏,不如請他過來一同聽曲,本王這次來金陵,也想結交一下江南的文人雅客。”
這就更好辦了。
于是,蕭文明便親自走了一趟,将這個情況同溫伯明說了,又請他過來同坐。
溫伯明行了個禮,剛剛坐定,卻聽康親王又說道:“溫先生同我,也有數面之緣,不過像今日這般同席而坐倒是第一回。今天我們以文會友,都是朋友,就不要講什麽規矩了。聽說溫先生是江南的大名士、大才子,本王在文章上有不懂處,還要向先生請教呢!”
康親王這幾句明顯是客套話,溫伯明便也随口應承了幾句。
說話間蘇舜欽已抱着一隻琵琶,從樓上袅袅走了下來——果然是風姿綽約,金陵一絕!
她同溫伯明和蕭文明對了個眼神,便在一張座位上輕輕坐了下來,臉上含着若有似無的笑容,聲音卻是又冰又淡:“不知幾位要聽哪支曲子?”
自然是由康親王點曲。
不過他似乎也沒什麽特别想聽的,便十分随意地擺擺手:“那就挑你擅長的彈唱吧!彈得好,本王重重有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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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舜欽又點了點頭,十支玉蔥般的手指,随即在琴弦上飛舞起來,清脆而又優美的琴聲随之回蕩在中庭之中。
幾個音符掠過,蘇舜欽輕啓櫻桃小口,一曲婉轉曼妙的歌聲,便随着音樂飛揚起來,聽得人心都醉了。
一曲彈罷,餘音繞梁。
在座之人久久回味,甚至都忘記了說話評判。
過了半晌,董鴻儒終于打破了這個平靜:“王爺,怎麽樣?這曲子,還有這位唱曲的姑娘,果然都是名不虛傳吧?”
康親王怎麽樣的世面沒見過,可見了蘇舜欽的面、聽了蘇舜欽的曲,還是陶醉得如夢似幻,張口結舌竟想不出應當如何評價。
蕭文明之前也曾聽過蘇舜欽彈詞唱曲,但這一回也不知是心境使然,還是這位花國的魁首發揮得特别好,反正在蕭文明聽來,仿佛心靈都受到了激蕩,這幾天來淤積的不快,也被徹底洗清了,真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以至于現在,蕭文明整個人都入定了,口中不由自主地吟出了一句:“這真是‘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啊!”
“好詩!好詩啊!曲好,詩也好!蕭大人口中這兩句詩,恐怕是出自于溫先生的手筆吧?”
分明是從蕭文明的嘴裏念出來的,康親王卻說是溫伯明寫的……
别說康親王還是識貨的,他也瞧出來了,像這樣的好句子,蕭文明就是挖空了心思也念不出來,在場之人能寫出這樣句子的,恐怕也就隻剩下溫伯明而已了。
不過康親王也隻猜對了一半,這兩句詩的确不是蕭文明做的,卻也不是溫伯明寫的,而是詩聖杜甫的佳句——他老人家是何等的才華,這樣名垂千古的名句,當然好了——“好”到無以複加的“好”。
溫伯明是個孤傲的書生,将别人的詩句竊爲己有,這種事情他絕對是不屑于去做的。
因此聽康親王這樣說,他趕忙解釋道:“王爺這就弄錯了,這首詩不是我寫的,我也寫不出這樣的詩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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