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選不是别人,就是他本人!
毅親王橫算豎算、論資排輩,在整個大齊朝庭之中有能力、有威望統帥五十萬大軍,并且同精銳的戎羌騎兵決一死戰的,除了戴鸾翔以外,就隻剩下他自己了。
因此皇帝就是要換人,那也會把自己這個老王爺換上去,而自己當了統帥,就可以将已把被罷職的戴鸾翔接入自己的幕府,同時參贊軍務,這樣既可以保證戰争的順利進行,也可以保護住戴鸾翔的安全。
并且事後論功行賞,戴鸾翔或許未必能立首功,但第二、或者第三份功勞,肯定是少不了他的。
然而這一次,毅親王的打算隻成功的一半,并且是起到反作用的那一半……
皇帝在權衡之下,也的确臨陣換将了,但換上來的卻是李觀。
李觀此人原本也是将門之後,又是皇帝從小的玩伴,在兵部也當過一些差事,但年紀不過三十出頭,又沒有真正領軍打仗的經驗,貿然将他換上去,簡直就是帶着五十萬大軍一同陪葬。
事後毅親王想起來,也覺得自己是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自己的身份地位擺在這兒呢,皇帝這些年雖然對自己也十分信任,但這種信任根本就不足以讓他将五十萬精銳大軍的指揮權交在自己的手裏,自己倉促中做出的那條建議,不但害了戴鸾翔,也害了前線五十萬将士……
後面的事情就很熟悉了,李觀輕敵冒進,達利可汗不但沒有中戴鸾翔下的陷阱,反而給大機朝廷來了個誘敵深入,終于在野驢嶺一舉殲滅大齊精兵五十萬,苦心經營了上百年的北方防線也像紙糊的一般,被達利可汗率領的騎兵輕易突破,大肆劫掠一番之後,方才心滿意足的返回了戈壁草原。
而蕭文明父親以及臨海屯老一輩人,也在這一場戰争之中損失殆盡。
這場慘敗堪稱是大齊朝立國以來最大的一場敗仗,就連皇帝屁股下端坐的那一張龍椅,都不免有些晃動了。
至于被撤換下來的戴鸾翔,皇帝大概是出于羞愧,兩年多來雖然重整軍務急需用人,但始終沒有給他派任何的差事。
戴鸾翔隻能領着一份魏國公的俸祿,在家中閑坐而已。
作爲老上級和老朋友的毅親王,帶着幾分愧意,時常去探望他,就連這次平定白炎教之亂的重任,毅親王一開始推薦的也是戴鸾翔。
隻不過被皇帝因爲各種原因否決了,這回毅親王不會再犯上次的同樣的錯誤了。
在戴鸾翔被否決之後,他就索性自告奮勇,并且答應不從洛陽帶走一兵一卒,便南下統籌平叛事宜。
并且毅親王也在皇帝面前把話說穿了、說透了:“皇上,我都這麽一大把年紀了,一隻腳已經踩在棺材裏的人了,除了能替皇上分憂、替百姓做一點事情之外,早已是萬念俱灰了。再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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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這些子孫:鬥雞的鬥雞、遛狗的遛狗、逛窯子的逛窯子、養小妾的養小妾,沒有一個像樣的。我死了以後,他們安分守己也就罷了,可要是蠢蠢欲動,就憑他們的才德,必然會闖出天大的禍事!老臣今日就把這身老骨頭再賣給皇上,隻求今後皇上能夠多多關照我這幾個不成才的兒子、皇上這幾個不像樣的弟弟……”
毅親王這話說的可謂是入情入理,皇帝終于同意了毅親王的建議,并且同意他将戴鸾翔也帶在身邊,于是才有了毅親王隻身來到前進村,幫了蕭文明大忙這件事情。
雖然出于各種各樣的原因,毅親王和戴鸾翔此次來到并沒有帶着一兵一卒,但是就憑着他們二位的威望和才幹,白炎教現在雖然氣勢頗盛,但是俨然已被判了死刑了。
不過他們兩個都是厚道人,也知道白炎教之所以現在還被局限在福建道,最遠也不過蔓延到衢州,最主要的還是蕭文明在前進村這邊一個人苦撐危局。
蕭文明的功勞,他們肯定是心中有數的,這就要比很多看見屬下立了功,就急着往自己身上攬的上級要強上許多。
當然了,這也是由他們的身份地位所決定的。
這兩個人,一個是皇帝的親叔叔,一個則是統領過數十萬大軍的元帥,還真看不上蕭文明這一點雞毛蒜皮的功勞。
隻聽毅親王說道:“早就聽說你小子整軍經武頗見成效,手下不過有區區三百屯田兵,就敢大張旗鼓的揚起‘蕭’字大旗,這架勢屬實不小啊!鸾翔,你當年領軍作戰的時候,可有他的這份派頭?”
戴鸾翔微微笑道:“旗号我當然是有的,并且還是先帝禦賜的。每逢作戰,都必須打出來鼓舞士氣。蕭大人能夠打起自己的旗号,既然能夠鼓舞士氣,要我看也未嘗不可吧?”
“這話言之有理,既然敢打出自己的旗号,就不要怕将來旗号倒了!還要好自爲之,你懂了嗎?”毅親王勉勵道。
蕭文明當然不怕自己的旗号倒了。
事實上,他就是要打出招牌、揚起名聲,讓别人看見那白色的“蕭”字大旗,心中自然而然地就産生了敬意和怯意,這才是蕭文明的真正目的。
當然,毅親王能夠這樣說,也是在替蕭文明考慮。
蕭文明一個勁地點着頭:“我知道,我知道,老親王的話,我記下了。”
毅親王又說道:“你的朋友溫伯明我也見過了,他是有真才華的,可不是那種迂腐的書生。你們倆義氣相投,這就很好。他考慮事情,比你還要更周全一些,有事你多聽聽他的,總有好處。”
溫伯明坐在所有人的最下首,他雖然是一介狂生,但是最基本的禮貌還是講的,一聽毅親王這樣說,立即欠了欠身:“老親王過獎了!”
剛才聽曹瑞說,溫伯明跟毅親王正在說話,看樣子他們說的話還真不少,而溫伯明的才華也的确爲毅親王所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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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文明也替他這位亦師亦友的朋友高興。
毅親王是何等人?
這麽幾十年裏,他見過的人如同過江之鲫,誰有真才實學、誰隻是繡花枕頭,他比誰都清楚,能夠得到他的賞識,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如果是其他的文人,别說是能得到毅親王這種身份人的親口誇贊了,哪怕就是沖他微微笑一笑、點一點頭都能吹上好大的一圈牛皮。
而旁邊有心的人看見了,也會在心中暗暗記上一筆:這家夥是親王看中的人,将來必然前途無量,要好好巴結着,巴結他就是巴結親王,對自己也有好處……
隻不過溫伯明不是那種隻想着升官發财的無聊文人,毅親王的誇獎除了是對他的鼓勵之外,其實并沒有任何其他的好處。
然而毅親王的誇贊在一旁的桑淳元聽來,卻是格外的耳熱。
他雖然已經是身居高位了,但還是想繼續往上爬的,多攢一些政治資本,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壞處,更何況毅親王的資本分量可不輕,是可以起到一錘定音的效果的!
隻要現在毅親王對自己能有一次半句的誇獎,就憑桑淳元在江南的人脈,他立刻就能傳到滿城風雨,讓天下人都知道:就連毅親王都承認我桑淳元是一個文武全才的能臣幹吏。
然而毅親王的金口,卻始終沒替自己說一句話,更有甚者,在座之人當中——毅親王、戴鸾翔、蕭文明和溫伯明幾人——都談得甚是投機,偏偏将此地的主人,作爲江南道總管的桑淳元晾在了一邊,這也太不給總憲大人面子了……
偏偏當着毅親王的面,桑淳元還不能發火,他隻能忍氣吞聲的先給毅親王拍馬屁。
隻聽桑淳元逮住了個話頭說道:“毅親王這回突然駕臨,我江南道真是蓬荜生輝啊!已卑職愚見,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莫過于平定白炎教的叛亂。不過既然老親王來了,就連戴元帥也一道來了,那我們就有了主心骨,敉平白炎教的叛亂,想必也就不成問題了。”
桑淳元對毅親王客氣那是應當的,畢竟他的身份和資格擺在這裏,可他對戴鸾翔也是同樣的尊敬,這就充分體現出他的政治眼光了。
原本大齊朝就不太平,那麽多需要用兵的地方,自然也就需要那麽多能夠帶兵的人,不可能空放着戴鸾翔這個海内第一名将不用。
皇帝現在之所以冷落他,其實是皇帝自己心裏面過不去那道坎兒,和戴鸾翔本身沒有太大的關系,他的重新起複是遲早的事情。
而這一場白炎教這無疑是加速了這一個過程,是給皇帝提了個醒,大齊朝停的危機并不隻局限于邊關,國内同樣的不太平,皇帝的位置想要安穩的做下去,像戴鸾翔這種人的力量是必須要倚重的。
閑居了兩年的戴鸾翔,雖然并沒有正式的官職,不也跟着一起玩出來平叛了嗎?
這就是一個十分重大的信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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