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
像林丹楓照的人物,就是一分一文的小事他都不會搞錯的,更何況是白炎教起事造反這樣的大事了。
“湯大人,這是怎麽說話的?難道我急匆匆跑過來,就是爲了編條謊話來吓唬你嗎?我要真是想吓唬你,哪怕說天塌了都可以,爲什麽要說白炎教起來造反了呢?”
蕭文明的性格,湯光耀是了解的。
雖然一眼看上去蕭文明,那就是個不守規矩、不知輕重的混小子,有時候甚至還會有些玩世不恭的不正經,但是每逢大事他卻從來沒有含糊過。
像白炎教造反這樣的事情,之前蕭文明已經向自己不知打過多少次招呼了,更不是會拿來随意調侃的。
看着一臉嚴肅、滿面愁容的蕭文明,湯光耀不能不相信蕭文明所說的千真萬确:白炎教的确是在福州造反了,并且聲勢極大,随時都有蔓延到江南道、蔓延到蘇州府的可能性。
“這……這可如何是好?确認了消息真實性的湯光耀一下子就慌了。”
“慌什麽?湯大人,你建功立業的機會來了!之前我不是叫你早就做下準備嗎?現在整個蘇州府軍令暢通,這點就比其他地方強。隻要湯大人應付處置得當,就肯定出不了亂子。”
“這……這個……福建就在江南的南邊,要是白炎教的亂兵打過來了怎麽辦?就咱們蘇州府的這些人,能擋得住嗎?”
“擋不住也要擋!聽湯大人的意思,莫非是等着白炎教攻過來,你就要開城門投降了嗎?”
“這……這……這怎麽可能?我是朝廷命官,沐浴皇恩浩蕩,就是粉身碎骨,我也肝腦塗……”
這時候表決心是最沒有用的。
無論何時何地,在沒有實際措施的前提下表決心,都是沒有用的空談。
蕭文明趕忙打斷了湯光耀的話:“粉身碎骨、肝腦塗地的話,湯大人先不必急着說,等着加官進爵、感謝皇恩的時候再說吧!要我說,眼下還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什麽事?蕭大人盡管吩咐!”
到了真正的緊急時刻,湯光耀就連打官腔都忘了。
他自己是五品的蘇州知府,他蕭文明隻不過是六品的屯田所千戶,六品的武官向五品的文官——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吩咐事務,這不是翻了天了嗎?
可不就是翻了天了嘛!萬一白炎教成了氣候,那大齊朝的天下,歸誰不歸誰的還兩說呢!
湯光耀的這番謙恭并不是沒有理由的。
但是事到如今蕭文明也來不及跟他客氣了:“湯大人這就下令,以蘇州之府的名義下達命令:
“第一,蘇州府各縣要立刻搜捕全縣,特别是要将本縣縣城徹底蕩滌一遍,凡是有涉嫌勾聯白炎教的,一律關押起來,不可有半點放松和僥幸。負隅頑抗者,要就地誅殺!此令若有推诿搪塞之人,以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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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教意圖謀逆論處!
“第二,同福建交界的幾個縣,當地屯田所就地戒備、枕戈待旦,如有從福建入境的流民,要即刻派兵押送到蘇州城來。流民一個也不許進城,以防其在城内作亂,如有違抗此令者,既是邪教的逆黨,可以就地誅殺!
“又有如從福建北上犯境的亂軍,或者有在本縣挑動造反者,必須原地攔截、殲滅,并将情況立即報告蘇州知府衙門,凡是有畏敵逃跑者,以軍法論處,就地正法!
“第三,沿長江的幾個縣,同樣要原地戒備,注意巡視江防,如遇北方黑旗軍南下,也要就地攔截,并将情況速報蘇州城知府衙門!
“第四——也是所有命令裏最重要的一條——除沿江及發生亂情的縣,所有屯田所的人馬立即到蘇州城集中,聽候調遣,如有延誤,以軍法論處!”
之前的幾點湯光耀還好理解,可是這第四條命令他就不太明白了:“蕭大人要集中那麽多屯田所的兵力到蘇州城幹什麽?白炎教造反是在福建又不是在蘇州,這麽多人馬來了也沒用啊!地方上少了多那麽多兵丁的鎮守,不是反而會顯得空虛?”
蕭文明回答道:“湯大人的目光也太短淺了是吧?難道隻要保證地方不出事就夠了嗎?集中這些人馬,就是爲了可以随時做好準備,出動平叛的。我們不能隻是被動防守,還要主動出擊,除将白炎教擋在蘇州府之外,還要伺機直搗巢穴,将其徹底撲滅!”
蕭文明這話說得是越來越玄乎了。
如果按照蕭文明所說的那樣,白炎教有能力可以在短時間内,組織好幾個城池同時造反,那就可見這次行動,是精心準備過的。
像這樣的預謀已久的行動,自己勉勉強強應付過去,就已經謝天謝地了,想要出動平叛?
這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
“蕭大人有進取之心那是可以的,可是就憑咱們這些人馬,想要出境平叛是不是就杯水車薪了?要我說,蕭大人既然已經有了可靠的情報來源,那要不要把這件事情報到上頭去?就比如……張總憲那邊。畢竟同福建交鄰的又不是隻有我蘇州府一處,總憲大人那邊也是知道的越早越好。”
按常理來說确實是這麽個道理。
但問題是桑淳元此人同白炎教還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關系,若是其他政務,他或許還能夠公正謹慎的辦理,可是牽涉到防禦白炎教造反的緊急軍務,桑淳元會不會在關鍵的時候拖後腿呢?
蕭文明沉思了一下,覺得像這樣的事情,完全不報告桑淳元是說不過去的,但是對桑淳元卻也不能報以絕對的信任。
于是他說道:“那也行吧,不過向總憲大人報送軍情,是你知府大人的責任,這時候我就不摻合了。至于召集軍隊,彙聚蘇州城的事情也不用等桑總憲點頭,我們要立即去辦。”
這樣的妥協隻不過是蕭文明出于現實的權衡而已,可湯光耀卻覺得蕭文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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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又勸了起來:“我看這就不必了吧,咱們蘇州府屯田所的人馬有多少戰鬥力,蕭大人比誰都明白。真的打起來就靠這些人,能擋得住白炎教嗎?”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怎麽就擋不住了?本地屯田所的千戶、百戶,我也見過幾個,還是挺有銳氣的。至于我臨海屯的人馬,我也會抽調過來作爲主心骨。白炎教盡是些烏合之衆,我等早有準備,隻要能打出一兩個像樣的勝仗,将白炎教的沖勁全都消滅幹淨,那他們也就不足爲慮了。”
“可是蕭大人剛才不是說了嗎?臨長江的幾個縣,屯田所要就地守護,不能擅離職守。臨海縣北邊就是長江,蕭千戶這麽一走,那豈不是……”
“這點事情你不用操心。北邊黑旗軍我已經打點過了,長江上也有我安排的人馬日夜巡邏,絕對萬無一失,你就照我的辦法下達命令吧!”
按理說,下達命令的主動權完全在作爲蘇州知府的湯光耀的手上,可這時的湯光耀就好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雖然受了一肚子的不滿意,卻還要看着别人的眼色,沒法把自己的不滿發洩出來。
他隻能從自己的身上找原因:“可是……可是這麽多人聚集在蘇州城,我……我不通軍務,我也不知道怎麽指揮啊……”
想什麽美事兒呢?
這麽多人馬輪到得你湯光耀指揮?
換句話說,我蕭文明費了那麽多功夫,着急起了這麽多屯田兵到蘇州城,難道就是爲了讓你湯光耀練手的嗎?
“那倒不至于,湯知府雖然統管軍政大事,但是指揮作戰的事情就不要多勞神了,隻要牽頭做好後勤保障,那來蘇州城的官兵們,就可以叫你一聲湯青天了!”
這個任務簡單——至少相對簡單。
确保後勤保障,就是調集錢糧、發放軍饷之類的事情,與其說是軍事,更加類似于政務,正是湯光耀比較擅長的。
這種事情雖然麻煩和瑣碎了一些,但總比要上陣殺敵好得多,并且在評論軍功的時候,後勤保障的軍功一點也不會比前線殺敵要少。
這也是大齊朝各項制度之中,相對科學的一項。
因此,這件事情湯光耀滿口答應下來:“那好、那好。這是本官分内之事,蕭大人就盡管放心好了。蘇州本地的富商,也多有熱心公益的,白炎教造反乃是唇亡齒寒的事情,讓他們捐些錢糧出來,兵丁的吃穿也就有了。”
“募捐可以,但是這些地主富商也不能過于倚重。白炎教就專門喜歡找這些地主富商發展下線,可别到時候你銀子收的歡,消息也就走漏出去了,反而得不償失。”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這一點敏感性湯光耀還是有的,“不用蕭大人提醒,我心裏自然有數。就是這麽多人駐紮在蘇州城下,本官固然沒有指揮調度的本事,恐怕交給蘇州遊擊将軍秦福老将軍,他恐怕也難以承受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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