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朝也不例外,更因爲接連的失敗之後,朝廷失去了北方養馬的地區,想要獲得新的戰馬就隻能依靠同北方其他遊牧民族進行交易。
這種交易純粹是賣方市場,朝廷每獲取一匹戰馬,都要付出巨大的成本,所以爲了防止這些來之不易的戰馬流失,所以朝廷是嚴厲控制馬匹交易的。
就連像蕭文明這樣手眼通天的人,想要獲取一批戰法都是那樣的困難。
在這些日子裏,蕭文明也确實獲得過購買戰馬的機會,但因爲朝廷的管控十分嚴格,他所能買的馬匹也最多是一兩匹、三四匹而已,根本就無法普遍地裝備軍隊,那也就不要去花這個冤枉錢了。
既然無法取得騎兵,面對騎兵蕭文明便又将面臨那個自古以來的難題:如何以步制騎?
除了用大炮轟、用機關槍掃以外,步兵想要克制騎兵無一例外的是要依靠陣型——而無論是劉裕的“卻月陣”,還是宋朝用的幾千人的大陣,都是需要大量的軍隊作爲基礎的。
蕭文明現在操演的鴛鴦陣,是參考着明朝戚繼光的發明和改進。
而戚繼光似乎對用鴛鴦陣這種小、快、靈的陣型,對付騎兵自己都沒有什麽信心,所以他在負責大明朝北方防務之後,并沒有使用創新的鴛鴦陣,而依舊是那老一套:修城牆、築碉堡,不斷壓縮蒙古人的實力和活動範圍。
蕭文明可比不上戚繼光的軍士才能,面對騎兵,他除了硬着頭皮上,也就隻能再點起一百個弟兄,總共出動兩百人的隊伍,大張旗鼓地到長江邊去看看,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大隊人馬吓退對手……
此外,爲了防止中了調虎離山之計,蕭文明還不得不留下一百弟兄,讓辦事沉穩小心的張俊率領守住臨海屯,防止對手發起突襲。
蕭文明一下子點起兩百人的隊伍,這個聲勢和排場不算小了,一下子引起了全屯老少爺們兒的注意。
他們雖然也知道這必将是一場大的軍事行動,但對于行動的結果,他們并不十分擔心,畢竟這一兩年來,無論面對怎樣的對手,蕭文明的蕭家軍從來沒有吃過虧,甚至都沒有折損一個兄弟!
受傷當然是有的,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所受的基本上也都是輕傷,因爲缺胳膊斷腿而喪失戰鬥力的,也從來沒有見過。
這幾乎就給了全屯所有的人——甚至包括蕭家軍的子弟兵自己——造成一種錯誤的印象:自己是無敵于天下的,一旦出動就意味着要去收割勝利!
這種想法是危險的,但總比因爲缺乏信心而怯懦不前要強的多。
因此兩百人馬召集起來,根本就不需要動員和鼓動,他們列成了隊列,便已是氣宇軒昂、躍躍欲試!
那就去見識見識,那支敢來招惹自己的騎兵到底是何方神聖吧!
蕭文明一聲令下:“弟兄們,拿出精神來!打起咱們蕭家軍的旗号!”
他話音剛落,一面明晃晃的“蕭”字大旗,便被舉上了旗杆,高高都迎風招展,旗幟鮮紅的顔色,而旗
幟下面則是一色白衣的蕭家軍的子弟兵。
蕭文明也是原本選定以紅色作爲自家的主色調的,但是因爲野驢嶺一戰,臨海屯家家戶戶都死了人,便暫時改穿白色,也算是給死去的前輩戴孝了。
這身白衣運用起來并不方便,光是每次要将它洗滌幹淨,就頗費一番功夫。
但是走在外面卻極爲醒目光鮮,讓人一看就知道是蕭家軍來了——閑雜人等全都給我閃開!
蕭文明的大軍剛剛起拔,尚未離開臨海屯,便見一人從後追上,回頭看去正是宋星遙。
她雖然穿着女裝,但依舊健步如飛,三步并作兩步便追上了大隊人馬。
蕭文明見狀,一邊命令人馬繼續向前行動,一邊自己停下腳步問道:“宋二小姐,你怎麽來了?是來給我們送行的嗎?”
宋星遙氣不喘、臉不紅,回答道:“這麽大的事,我也想去看一看。特地來向蕭大人知會一聲。”
“這個不太好吧?”
确實是不太好:一來宋星遙是個女人,女人上戰場于情于理都說不太過去;二來宋星遙是客人,哪有客人替自己出頭上戰場的?這也不合情理。
于是蕭文明說道:“不過小場面而已。就遇到了幾個不識相的小毛賊罷了,豈敢勞動宋二小姐的大駕?我去去就回,你在這兒陪着我姐姐說說話就行了。”
蕭文明這話原本是好意,卻被宋星遙聽出了幾分譏諷的意味。
這個倔強的宋二小姐把臉一揚:“你不要看不起人!就憑我的武藝和輕功,說不定還能趕在你前面,就把這人捉住了!要不要我們比試一場?”
蕭文明一聽這話就着了急——現在林丹楓并不在左右,宋星遙是整個臨海屯武功最高強的一個,雖然她已經不再可能刺殺蕭文明了,但是她真的任性胡鬧起來,也的确沒有人能夠制得住她。
更何況,現在是兩軍交戰,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鍋啊碗啊的,摔了可以重新再來,一不小心,那是要弄出人命來的!
于是蕭文明靈光一閃:與其堵不如疏,那就把宋星遙帶着好了,并且她的輕功是用得着的,正好可以克制騎兵的快速機動,發揮一個特種兵的作用。
于是蕭文明說道:“行吧,既然宋二小姐要跟着一起去,那就走一遭好了。不過我有言在先,上了戰場那就不是開玩笑了,一切行動都要聽從我的指揮。否則我就将你立即攆回去,并且還要告訴我大哥林大俠!”
對于林丹楓,宋星遙是既害怕又尊敬,蕭文明一舉出他的名字了,這個刁蠻的宋二小姐立即就焉了。
“行行行,我聽你的就是了,你是全軍統帥嘛!誰敢不聽你的?”
宋星遙這話倒也并非全然都是嘲諷。
自打來到臨海屯以後,蕭文明誅殺倭寇的事迹,宋星遙不知聽過多少遍——如果說一個人說是吹噓,兩個人說是吹捧,那無數人說就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事實了。
而臨海屯的蕭家軍能夠取得這樣的戰績,最大的
功臣,毫無疑問就是蕭文明本人了。
一個将不成氣候、一盤散沙、乳臭未幹的一群小朋友,帶成一支敢于直面倭寇,并且能夠戰而勝之的強大隊伍的人,又怎麽可能不聽從他的指揮?
聽宋星遙答應了自己的要求,蕭文明又補充了一句:“還有,你把你這身裙裝也換換。上陣打仗,穿這身衣服不像話。”
“行了,這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宋星遙随口回答了一句便走開了,邊走還邊說,“你們先行一步,不用等我,我自然會從後面追上來的。”
兵貴神速,蕭文明當然是不會命令大隊人馬停下來等一個宋星遙的,并且他對宋星遙的輕功也十分有信心,畢竟是一個可以和林丹楓鬥得不相上下的人。
暫時打發走了宋星遙,蕭文明便趕緊追上兩百蕭家軍,又在張大戶的引領下,向正北長江的方向疾行。
因爲蕭文明發展勢力的主要方向是在江南,因此在朝北的方向并沒有鋪設道路,故而大軍行動的速度受到了一定的限制。
不過這種限制也并不嚴重,本來這裏仍舊是一馬平川的大平原,蕭文明的人馬又靠的是兩隻腳、兩條腿步行機動,所以兩百蕭家軍一大早出發,走了兩個時辰,便已走了四十裏地,來到了靠近長江的地方。
風水濤濤、驚濤拍岸,站在這滾滾長江之濱,蕭文明感到了在自然面前人類的渺小,仿佛一切都是自己所無法控制,甚至無法探知的……
蕭文明來不及繼續感慨,張大戶已經趕了上來,對蕭文明說道:“蕭大人,我就是在這被搶的,你看!”
循着張大戶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見地上一片狼藉——扯碎了布頭、折斷的木棍——散落了一地,一片已經枯黃的草上已是染滿了血迹,更有兩具死屍并排躺在地上。
看樣子劫匪并沒有隐藏屍體的打算,反而将他們擺在顯眼的位置,也不知是爲了蕭文明趕來以後方便收殓,還是故意爲了示威示衆……
這時的蕭文明算是徹底相信了張大戶的話,他果然是在長江邊上、在臨海縣境内被打劫了。
再看地面,卻見松軟的草地上壓出了幾十道車轍,車轍之間還胡亂踐踏了無數馬蹄印,明顯就是這些強盜留下的痕迹。
再仔細觀察車轍和碼頭運動的防線,顯見他們騎着馬、趕着車,并不沿大路行動,而是專走小路,無法判斷他們要到哪裏去。
若是被他們逃回長江以北,那蕭文明更加無能爲力了——他的能量沒有那麽大,原本以爲罩住臨海縣問題不大,可現在也要打個問号了——更别說是能管到長江以北的地方了。
這時的蕭文明已經有了一個計劃,一個長遠的計劃:自己可以多給些好處,讓洋湖東山島的漁民,每天都将船停在長江邊上,一旦有人跨江而來,就要立刻派人通知自己。
也不求他們能夠将不速之客攔截在長江之上,隻求能夠保持通信暢通,對蕭文明而言就已經很有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