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熊熊的燃燒的烈火,射出灼熱的輻射,晃得蕭文明一陣頭暈目眩。
他趕緊搖了搖頭,努力保持清醒,見自己的保镖胡宇也跟了上來,心中稍定,一扭頭又見那女子正笑盈盈看着自己,臉上露出甜美的微笑:“你看,我說這位置好吧?台上的人就是咳嗽一聲,咱們都能聽得見。”
台上人的咳嗽聲能不能聽見,蕭文明還不知道,但他現在同這女子靠得這樣近,那女子的呼吸聲卻被他聽得一清二楚。
他同時聽見的,還有自己胸膛裏不斷加快的心跳聲。
好一個大美女啊!
清純中帶着幾絲神秘,活潑中又有幾分妩媚,活脫脫一個可以打九分以上的女神。
像這樣的絕色女子,别說是在穿越之後了,就是在穿越之前,蕭文明也從沒如此接近地相處着。
按理說蕭文明并不是個好色的人,就算他是個好色的,但也沒有好色到不要命的程度。
可是這女子身上卻散發着一股讓人難以拒絕的魅力,她站在這裏,就讓蕭文明難以離開。
莫非自己中了迷藥,腦子糊塗了不成?
蕭文明也有些懷疑,迅速在心裏暗背了一遍牛頓熱力學三大定律——清清楚楚、一條不差——可見自己的腦子還清醒着。
這難道就是愛情的味道嗎?
蕭文明正在胡思亂想之間,忽聽耳邊的胡宇說道:“少爺真是好膽色,這是個好地方,這個什麽白炎教的首腦,待會兒在台上出現,隻要少爺一聲令下,我一個箭步沖上去就能把它給拿住!”
蕭文明手下這個胡宇,人雖然粗魯,但辦事極其麻利,且是新提拔的三個頭目裏武功最好的,也是個值得放心的絕色。
此外,按照剛才進門時的情況,凡是到這裏的白炎教徒,應該都被收走了兵器,而自己的靴子裏卻藏有半口鋒利的倭刀,萬一遇到危險,隻要把刀給胡宇,就憑他的武藝,一樣能夠沖出去,通過隧道返回地面。
并且看這大廳裏的百十來個信徒的模樣,一看沒有多少戰鬥力,逼得急了蕭文明強行離開,應該也不會遇到太大的阻礙。
因爲根據蕭文明的觀察,這百十來個信徒裏,一半是男的、一半是女的,女人膽子小、力氣小,雖然平時炸炸呼呼的,但到了拼命的時候,她們自然會吓得向後縮的。
而且這些人衣着華麗、舉止斯文,想必不是做生意人、就是讀書人,這幫人平時就是殺隻雞都困難,何況是阻攔上過戰場的胡宇了。
并且這些人的年紀也都很大,看樣子都在四十歲開外,在古代算是個半入土的老頭子了,蕭文明和胡宇要是發了狠心地向前厮殺,他們更加攔阻不住。
就現在的情況而言,這些信徒在蕭文明眼中,是羸弱不堪的。
然而等事後他與溫伯明讨論複盤以後,才發現其中的可怕之處。
其一是男女比例相當,說明白炎教中男女平等,思想頗爲開明;
其二是衣着華麗,說明白炎教吸引的并非底層老百姓,而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這幫人有錢有勢、話語權高,都屬于是優質資源;
其三是四五十歲的年紀,對于上陣殺敵而言固然是老了些,可在家中主持大計卻是黃金年齡,可見現在的白炎教已經是羽翼豐滿,可以做一些大事了!
更令人感到敬佩的是,這麽多教徒聚集在一起,雖然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可臉上都洋溢着和善的笑容,雖然并沒有說話,卻都用眼神打着招呼,整個氣氛十分和諧融洽。
這讓蕭文明想到了自己經營的臨海屯,自己花了那麽多錢、費了那麽多功夫,不就是爲了讓屯子裏的老少爺們變得團結嗎?
經過小半年的經營和培養,臨海屯的人心終于齊了,士氣也終于旺了,可他想要達到的成果,說不定白炎教幾十年前就已經達到了。
這樣的氣氛和氛圍讓蕭文明感到一絲嫉妒,忍不住問身邊的女子:“難得聚集了那麽多人,都是來參見聖女的嗎?”
那女子回答:“應該是吧……”
“什麽叫‘應該是’?難道你不是來參見聖女的嗎?”蕭文明追問了一句。
不成想那女子卻搖了搖頭:“是,也不是。我就是愛看個熱鬧,據說聖女駕到,熱鬧就來了,所以才跑來的。你呢?”
愛看熱鬧就跑來了……
這話也太假了,這是白炎教的聖女,不是街邊耍猴把戲的,想來看就看,不想來看扭頭就走,哪有那麽容易?
就是蕭文明結識的那個傻乎乎的張大戶,也是不知道花了多少錢,才換來了這個參見聖女的資格。
這女子的話,蕭文明當然是不相信的,她的問題蕭文明自然也沒有回答。
誰知那女子還在低聲念叨:“其實這聖女嘛……也沒什麽好看的,這麽多人,有的花了錢,有的托了門路,過來看一眼這所謂的‘聖女’,似乎就有多麽了不起了。同花錢在青樓裏看花魁,能有多少區别?”
這話說的倒有道理。
讓蕭文明忽然想起了溫伯明的心上人——那位流落在暖香閣裏的官家小姐——她的贖身銀子有三千兩之多,還不知溫伯明猴年馬月才能湊足這筆錢呢……
然而這女子,在白炎教的據點裏,把堂堂的聖女,比作青樓裏的風塵女子,這也未免太過放肆了,也太過危險了。
這白炎教擺明了是一個組織異常嚴密的地下宗教,他這種“大不敬”的話,萬一被别人聽去了,豈不是會惹下天大的禍事?
又等了片刻,忽聽台上傳來聲音:“衆人肅靜!衆人肅靜!”
蕭文明擡眼望去,卻見台子上,那四道黑幡裏的“生”字大幡一陣抖動,從後面魚貫走出四個人。
這四人都是彪形大漢,身上穿着黑袍,看不清面目,再加上圓鼎中火焰的照射,更籠罩上了一層神秘的光暈。這四人分别站立在台子的四角,叉手而立、一動不動,仿佛四尊黑色的雕像,讓人望而生畏。
而這四人從“生”字黑幡之後走出來,可見這面黑幡背後也是一條通道或是一間密室,至于另外三面後是什麽東西,蕭文明就猜不透了。
正在揣測之間,隻見那面“生”字黑幡又從内向外一挑,亭亭袅袅走出一位身穿白袍的女子。
“聖女來了。”蕭文明耳邊傳來身邊美女的聲音。
蕭文明心中一驚,随即果然聽見那四個黑袍人齊聲高呼:“聖女駕到!衆人跪拜!”
因蕭文明就在台下,這四個黑袍人的聲音如雷貫耳,再回望四周,上百号信徒已然齊刷刷跪在了地上。
蕭文明是不願意下跪的。
當初在金陵城下,面對着康親王和毅親王這兩位極品的皇親國戚,他的膝蓋都沒有軟,現在眼前就這麽個邪教的頭目、魔教的聖女,憑什麽讓自己下跪?
可衆人都跪了,就連身邊那女子也蹲下了身子,自己就這麽孤零零站着,實在是不像話……因此權衡利弊,蕭文明也隻能雙腿一彎了,跟着跪了下去。
可是他心中不服還在暗想:你以爲我今天是白跪的?等有朝一日,落到我手裏,遲早得給老子跪回來!
蕭文明一邊跪,一邊則在偷眼瞧着台上,隻見台上的那個聖女此時也已跪了下來,朝着那熊熊燃燒的白色火焰拜了幾拜,中念念有詞的唱了起了經文。
蕭文明距離她不遠,把經文聽得異常清晰:
彼受歡樂無煩惱,若言有苦無是處;
光明普遍皆清淨,常樂寂滅無動詛。
快樂充遍常寬泰,言有相淩無是處;
處所莊嚴皆清淨,諸惡不淨彼元無。
常受快樂光明中,若言有病無是處;
如有得住彼國者,究竟普會無憂愁。
随着他的念誦,大廳之内,信徒也跟着念誦起來。
數百人極有節奏地念誦着經文,聲音宛如沉雷轟鳴,又如滄海潮聲,這樣的聲音在耳邊回響着,蕭文明聽得都已經入定了,心想:這經文的内容雖然幼稚可笑,但畢竟描繪了一副極樂盛世的場面,還是頗有迷惑性的。
尤其是蕭文明身邊那個美女,她嗓音清亮軟弱,宛如風鈴随風飄動,聽來格外的悅耳,更仿佛天堂裏的天使在低聲吟唱。
就這樣經文念了有十來遍。
忽聽台上的聖女停止了吟誦,朗聲說道:“諸位師兄、師姐,隻要時時刻刻念誦白炎教聖言,應當有所觸動。經文教我們,教内皆爲兄弟姐妹,應當互助相愛。對百姓也是一樣。”
聽了這樣的訓示,台下跪成一片的教徒也齊聲答應:“謹遵聖女教誨!”
然而蕭文明對這句話卻是嗤之以鼻。
什麽叫皆爲兄弟姐妹?如果大家都是平等的話,又何必對你行什麽跪拜之禮?說你脫褲子放屁都算是饒了你,根本就是在掩耳盜鈴!
看來這白炎教的經文編得雖然中聽,但真的運用起來卻全然不是那麽一回事兒,說一句口是心非——人前一套、人後一套——也并不爲過。
可是轉念一想,誰又不是這樣呢?
就拿正經的大齊朝廷來講,時時刻刻挂在嘴邊的,都是什麽聖人語錄、仁者愛人,教大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可越是把這些話叫的響亮的人,卻越是些滿肚子男盜女娼的混蛋——一樣的口是心非、一樣的表裏不一。
因此蕭文明越是細想越是膩味,對白炎教的這點教義就越是不以爲然。
可台上那聖女說出的後一句話,卻引起了蕭文明的注意:“來人呐!将王霸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