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難不成是董鴻儒本人嗎?”
“賢弟真是聰明過人,正是董鴻儒。并且這一次他也是志在必得,調動了不少人馬,所以我才趕緊過來報信。”
這時宋星遙把頭一歪:“都怪林大俠太謹慎了,我當時就想突然出手,幹脆就把董鴻儒給捉了,那豈不是一勞永逸?”
蕭文明難得地同意了宋星遙的觀點:“是啊,爲什麽不能把董鴻儒當場捉過來呢?”
有林丹楓和宋星遙這兩位武林高手同時在場,活捉一個董鴻儒,雖然不說是十拿九穩,但成功的概率并不小。
可是林丹楓卻說:“當時情況不可輕敵,是爲兄沒有輕易動手,讓賢弟失望了。”
林丹楓屬于辦事沉穩,卻并不膽小怯懦,更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他既然不肯動手捉拿董鴻儒,一定是有他覺得不妥之處。
“林大哥這話怎講?”蕭文明問道。
林丹楓并不回避,老實回答道:“董鴻儒身邊大約有二三十人,人數雖然不算太多,但是來源卻很雜。我一眼看去,有江南武林的,有北方中原門派的,有黑旗軍的,還有幾個穿着戎羌服飾的人,另有幾個連我也看不出他們的來曆。這群人深淺未知,我不敢輕易動手。”
蕭文明點點頭:“林大哥做的沒錯,現在咱們占着優勢,一切應當以穩爲先。”
蕭文明所說的優勢就是那八大箱子《百官行記》,現在已被他牢牢的掌握在手裏,隻要有這些東西在手,那麽其他的一切都是空的。
而林丹楓剛才的行動無疑是給了蕭文明提醒,他略加思考,立即下達了命令:立刻撤回洛陽,回到安全的地方,免得夜長夢多,再橫生枝節。
蕭家軍的兄弟行動迅速,蕭文明下達了命令,不過眨眼之間他們便已做好了再次出發的準備——原本那八大口箱子就裝在車上沒有卸下來,現在無非就是把受了重傷的杜留在台上大車,僅此而已。
此刻太陽已經漸漸落山,黑暗逐漸籠罩大地,給了蕭文明最好的掩護。
剛才無論是林丹楓還是宋星遙,全都行動謹慎隐秘,他們隻是遙遙看見了董鴻儒,便立即回身而走,應當并沒有被董鴻儒發現行蹤。
蕭文明現在立馬走人,說不定真有瞞天過海之效。
劉家的老宅距離洛陽城,隻有大半天的路程,現在星夜而行、兼程趕路,或許還能趕在天亮之前就回到安全的大營之内,那麽便大事可定了。
然而這世上卻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如願以償的。
蕭文明的人馬剛剛離開劉家的老宅,走了不到兩裏地,便從身後婷來了喊殺之聲,回頭一看,有無數火把正在急速地追進上來。
根本不用猜,蕭文明就知道這必然是董鴻儒的人馬追上來了,并且董鴻儒這小子多少也是進步一些了,不知費了多少功夫,總算是拉扯起了一隻完整的騎兵隊伍。
在黑夜之中,看火把接近的速度,便知其行動不慢,朝着蕭文明越追越近。
蕭文明原想快馬加鞭甩掉董鴻儒的,然而卻沒有那麽容易。
他手下的隊伍可并不是輕裝而行,而是在大車裏裝載了八大口絕對不能舍棄的大箱子,還有同樣不能抛下的受了重傷的杜留,運送這兩樣東西實在是影響速度,卻又無法避免,眼看着身後的隊伍越來越近,不但能夠清晰地聽見叫喊聲音,就連火把“噼啪”作響的燃燒聲,都似乎依稀可聞了……
逃,是絕對逃不掉的,那麽幹脆就正面應對吧!
于是蕭文明兵分兩路,一路爲主力兩百五十人留在原地擺開陣型,正面對付從身後趕來的董鴻儒;另一面五十位兄弟,則押送着裝滿了八口大箱子的《百官行記》和昏死過去的杜留,繼續向洛陽城趕去。
董鴻儒人馬的行動果然不慢,蕭文明的陣型剛剛擺出來,追兵便應聲而倒。
定睛一看,果然如林丹楓所說的那樣——這夥人的成色十分複雜,穿什麽樣服色的都有,唯獨全都騎着馬,果然是一隊單純的騎兵。
而林丹楓說:在這一群人中看到了董鴻儒的蹤影。
可是蕭文明仔細觀察卻并沒有發現董鴻儒本人,不過轉念一想,董鴻儒做事素來是藏頭露尾的,喜歡在一線監視行動的執行,又膽小怕事,不肯抛頭露面。
按照蕭文明對董鴻儒的了解,猜測其人十有八九就在這隊人裏頭,隻不過躲藏在人群之中,又有夜色的掩護,不易被發現罷了。
那麽蕭文明就正好可以試探他一下,反正試探兩句又不花錢:“董鴻儒你出來吧!我就瞧見你了!要跟我作對就明着來,搞這虛頭巴腦的做什麽?騙得了别人、騙得了自己,還能騙得了我嗎?”
董鴻儒心理素質看來不太行,臉皮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厚,被蕭文明這麽一逗,他果然從人群之中縱馬上前走了出來,偏偏還要裝出一副潇灑倜傥的樣子,拱手對蕭文明說道:“蕭爵爺别來無恙啊?”
蕭文明說話素來刻薄:“别來無恙,你才别來無恙吧?不是說你已經死了嗎?你倒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也不知被你從哪裏沾到了一點熱火氣,居然又活過來了……我也真是佩服你。”
董鴻儒是蕭文明的老對手,蕭文明自然也是董鴻儒的老對手。
老對手之間,早就已經摸清楚了出牌的套路,也就不需要再用言語進行試探。
董鴻儒并不答話,而是來了個單刀直入:“爵爺,時辰不早了,你還要回去休息,我也不想多留,我就有話直說了。你從劉壽那裏得來的《百官行記》,我也不要你給我,隻求爵爺能夠讓我看一看,一模一樣抄一份出來就行。怎麽樣?這件事情不難辦吧?”
也不知道董鴻儒是真的不懂,還是裝作不懂。
那《百官行記》可不是一本小冊子而已,加起來總共有八大箱之多,别說是抄一遍了,就是從頭到尾看一遍,沒個十天半個月的都下不來。
而那董鴻儒大言不慚,想要抄一份,明擺着就是要讓蕭文明把這套書留下來。
蕭文明同董鴻儒的關系,别說是這麽一套要緊的資料了,哪怕就是一張擦屁股的草紙,蕭文明都不想留給他。
不過這話也不能說得太明了,前頭五十個弟兄還在運送箱子呢,替他們多争取一些時間,就能盡可能接近目的地——隻要将東西送進洛陽城下的大營,那就一切安好。
放在大營裏,董鴻儒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沒法從那麽多兵馬的手裏把東西搶出來。
于是蕭文明有意拖延:“我說董鴻儒,你是屬狗的嗎?怎麽鼻子這麽尖?哪裏又聞到了我從劉壽手裏拿來的東西了?你說我拿了,我就說我沒拿,你還能無中生有嗎?”
“哈哈哈!”董鴻儒仰天大笑,“幾天不見,蕭爵爺這耍滑頭的本事倒是絲毫未見衰減。我是怎麽知道的,你就先别問了。趕緊把東西交出來,大家有話好說,要是不交我就明搶!”
“好啊!我就等着你這話呢!”蕭文明當然不甘示弱,東西已經被他運走了,董鴻儒那邊目測也不過二三百人,就這麽一對一的單挑,蕭家軍再加上戴家的親兵,還能輸給你不成?
“那好啊!那就動手吧!”蕭文明說道。
董鴻儒輸在蕭文明手裏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了,沒想到他這一回居然依舊毫不怯場,不甘示弱地說道:“好啊,那就動手啊!”
隻是蕭文明的信心更加充沛:“那我可有言在先,别打一半又跑路了,是男人你就從頭打到尾!”
“這話應當我說才對。”
蕭文明同董鴻儒反反複複地交手,反而成了一對關系熟絡的朋友,戰場上的叫陣就跟朋友之間互相叫闆一樣,幼稚可笑,卻又透着幾分可愛。
然而真打起來就沒有那麽可愛了,對于董鴻儒這種人,不痛下殺手是不行的。
于是蕭文明這就叫戴松全權指揮全軍作戰,并且這一仗不但要打成殲滅戰,還必須将董鴻儒本人活捉拿住。
這原本是一場遭遇戰。
凡是遭遇戰,大家都沒有做好任何準備,對于蕭文明這邊尤其如此,在這種條件下,能夠把仗打赢就已經不容易了,哪怕就是打成擊潰戰也足夠能接受,可蕭文明還要打成殲滅戰,其難度可想而知。
然而戴松是少年将軍,血氣方剛,這樣的挑戰對他而言反而是一劑強心針,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蕭文明的要求,縱馬向前,稍稍觀察了一下敵軍的情況,便率領其本部輕兵,一左一右向董鴻儒所部包抄過去。
而蕭家軍的弟兄們,也在戴松的指揮下,慢慢向前,緩緩向敵軍壓迫過去。
這是一個十分簡單的包圍敵軍的戰法。
雖然簡單,卻十分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