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怎麽說?元帥同可汗,莫非說過什麽話嗎?”
“說話?我能說什麽話?我敢說什麽話?一句話不說,趕緊将他們禮送出境完事!并且還是當着三軍将士的面,一時半刻獨處的時間都沒有,戴某實在是怕了啊!”
這些年戴鸾翔是受委屈了,已讓他變得極其的謹小慎微,做事幾乎滴水不漏。
這既是一員戰将逐漸成熟開始有政治思維的體現,卻也會磨滅掉他的銳氣,也不知這對戴鸾翔而言到底是福是禍……
隻聽戴鸾翔又說道:“達利可汗的确是送走了,可前線傳來的戰報,黃河以北集結的戎羌人馬卻沒少了一個,也不知這些戎羌人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什麽?這怎麽可能?”
聽了戴鸾翔的話,蕭文明是又驚又疑。
達利可汗和達多王子的底線,在禮部鴻胪寺的時候,蕭文明就已經摸了個一清二楚。
且不論戎羌其他部族首腦到底是什麽心思,但這兩位的主意卻十分堅定,就是要保持同大齊朝的和平關系,因此隻要這兩位平安返回漠北草原,那一切的軍事部署都會恢複如常。
有了這樣的預判,蕭文明對戴鸾翔所說的“戎羌騎兵一個沒有少”的戰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那不應該啊!莫非是戰報有些晚了?其實現在戎羌已經撤兵,而戴元帥這邊還沒收到消息?是不是也有可能?”
古代傳遞信息要麽靠兩條腿,要麽靠四條腿,傳遞可靠信息的速度都十分緩慢,根本做不到實時通訊,别說是遲到一兩天了,要是傳令的兵丁或是胯下的馬匹,出了什麽情況,晚到十天半個月都是有可能的。
前線傳遞信息,有時候也會用飛鴿傳書。
但是靠鴿子的小翅膀,可做不到百分之一百就把信息傳到了,甚至有可能小鴿子飛到半途,就被敵人捉住了,反而洩露了情報。
因此不到萬不得已、十萬火急的時候,也是不會使用飛鴿傳書這種通訊方式的。
故而在青嶺深山之中坐鎮的戴鸾翔,沒法第一時間就知道漠北草原的動向,便也并不出人意料了。
“但願如此吧!”戴鸾翔長歎道,“我倒并不擔心戎羌南下入侵,如今青嶺防線已初級規模,不是戴某誇口,就是戎羌主力大舉來攻,就憑現在的兵力,他們啃個兩三年,都未必啃得下這條青嶺防線!我擔心的,是老王爺薨逝之後,也不知這條防線還能維持多久。”
這正是蕭文明特意跑到戴鸾翔這邊來的原因。
因此他趕緊抓住話頭:“戴元帥,這個就是我想說的。老王爺已然薨逝了,但是咱們心裏可不能沒個主心骨啊!”
戴鸾翔雖然是個武将,但并不單純,更不是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之流,知道蕭文明下面說的話必然十分要緊,便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隻聽蕭文明接着往下說道:“大元帥,如今邊關雖然暫時還算穩定,但這樣穩定的局面能夠持續多久,誰也說不準。我就一句話要說,将來要是有事,你我二人可要互相輔助,不能見外了。這恐怕也是毅親王申請的遺願吧!”
蕭文明是個怎樣的人,戴鸾翔知道的一清二楚。
知道他不僅行軍、練兵、打仗有一套,并且還是政壇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且不說戎羌入侵後的問題,同這樣的人私底下保持良好的關系,總是有利無弊的。
并且按照戴鸾翔的理解,蕭文明也确實是個可以托付大事的可靠的人。
于是戴鸾翔點頭道:“這幾句話,爵爺不必說,戴某也心裏有數。但問題是,我在青嶺前線,你在江南水鄉,你我遠隔數千裏,想要遙相呼應,卻又談何容易?”
這确實是個大問題。
不過蕭文明也考慮過了:“這不打緊,有戴元帥這句話就已經夠了,你我如何聯絡,我自然會想辦法。”
蕭文明想的辦法就是通過林丹楓這邊掌握的江湖人士,代替他與戴鸾翔之間保持聯系。
這些江湖中人同朝廷沒有聯系、沒有瓜葛,蕭文明再和戴元祥約定一套互通書信時的密碼暗語,那就可以保證互相之間通訊的絕對保密和安全。
當然了,這樣依靠人力通訊,肯定不是很方便。
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科技水平就限制住了,還能怎麽辦?
看樣子蕭文明閑下來還得研究一下通訊問題,礦石收音機這種小制作,蕭文明多嘗試幾回,倒也并不是做不出來。
但是收音固然方便,可如何發報卻成了問題。
等有空再說吧!
蕭文明是站在二十一世紀的視野範圍看待事物的,那時候的網絡都不是用秒來計算的,而是用毫秒、微秒來計算的,打遊戲的時候延遲多一些,坐在電腦前的人就能罵娘了,更何況是延遲長達一兩個月呢?
不過戴鸾翔以古人的眼光來看,這卻不是一個特别嚴重的問題,反正所有人的行動都是一樣的緩慢,大家都是哥倆好,也就顯示不出有什麽麻煩的了。
這就是匹配機制的重要性。
于是隻見戴元強面露喜色:“那樣就好,爵爺的安排,戴某信得過。”
戴元祥和蕭文明聊天聊的正投機,忽然中軍大帳的簾子向外一挑,戴鸾翔手下的副将——剛才從蕭文明說過話的王将軍——急匆匆闖了進來。
他還沒開口說話,戴鸾翔便責怪道:“怎麽這麽不守規矩?沒瞧見,本帥和蕭爵爺正說話呢嘛,就這麽闖進來了?”
戴鸾翔雖然愛兵如子,但治軍也極爲嚴格。
被他闆着臉說了幾句,王将軍這位五品的遊擊将軍、戰場上的厮殺宿将,也吓得滿臉通紅,喘着一口氣才說道:“回元帥,末将有要事報告,有失禮處,還望元帥、爵爺海涵。”
“算了。什麽事?你說嘛!”
王将軍說道:“前頭來了情報,說是戎羌王子達多來陣前叫嚷,說要請戴元帥出來會見。末将方才已去前線瞧過了,的确是達多王子沒有錯。”
“還有這等事?”戴鸾翔喃喃自語道,“不是剛剛把他送走嗎?怎麽去了沒多長時間就回來了?”
“怎麽回事,元帥不用去猜,問問他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