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遇到這樣的機會,自然要把心中的怒火全都發洩出來了。
工人們一擁而上,将保衛幹事們全都圍了起來。
他們玩起袖子對着那些保衛幹事們指指點點。
現場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也許一不小心馬上就要發生一場難以抑制的事情。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牛大,面對那些工人們吓得臉色發青。
别看他整天在工廠裏面耀武揚威的,其實膽子卻很小。
隻不過仗着他保衛科長的身份,才敢欺壓工人罷了。
現在工人們抱成了團,他當然害怕了。
在這個年月,工人們對于領導其實沒有那麽多的畏懼。
隔壁的幾個廠子來說都發生過,因爲發不起工資,工人們把廠長和廠領導都堵在辦公室裏面的情形。
“你們要幹什麽?我可告訴你們了,我是廠領導,你們要是鬧事的話,你們肯定會有大麻煩的。”
牛大口頭上警告了幾句,見那些工人們不依不饒,他連忙舔着臉笑着說道:“大家都是一個廠裏面的人,有什麽事情好商量。我也沒有欺負牛大紅的意思,剛才可能就是一場誤會。”
看到牛大服了軟,那些工人們更加興奮了,有幾個年輕人甚至還攥起了扳手。
這個時候。
站在一旁一直看着事情發展的車間主任。
感覺到任由事情這樣發展下去,可能會引來很大的麻煩,所以他走了過來。
“大劉,小王,你們幹什麽呢?怎麽都用扳手呢?”
車間裏面的工人,平日裏對車間主任還是十分尊重的,見車間主任出了面,他們連忙閃到了一旁。
要知道車間主任是從基層選出來的。
他本身就是一位老工人,當年在軋鋼廠剛建立的時候,爲軋鋼廠做出過不可琢磨的貢獻。
其中一位工人指着牛大對車間主任說道:“張主任,保衛科的人實在是太過份了,他們答應來了之後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要抓人,哪有這樣的。”
“我知道了,這件事情由我來處理,你們不要鬧事,這樣對誰都不好。”
車間主任安撫住了工人,然後走到牛大身前笑着說道:“牛主任。事情的大概我已經知道了牛大紅他們這一次來就是爲了找張紅對峙的。
張紅雖然是我們車間的工人,但是如果真的是造了謠,造成了嚴重的影響,我也不能護着他。
所以還希望你們保衛科不要貿然行事。”
不得不說車間主任的态度拿捏的非常好,既沒有特别的軟弱,又給保衛科留了面子。
牛大連忙說道:“張主任,其實我也是這個意思,隻不過沒有解釋清楚引來了工人們的憤怒,在這裏我向你們道歉了。”
兩人閑聊幾句,将矛盾解化解了,牛大重新拿回案件的調查權。
他走到牛大紅跟前,笑着說道:“牛大紅,你指責張紅造謠事情我們已經清楚了,隻不過證據尚不充分。我希望你們兩個不要鬧事。”
牛大紅瞪着牛大說道:“牛科長,看你這話說的。尋找證據是你們保衛科的事情,你現在竟然有一句證據不充分就把我打發了。這樣合适嗎?”
此話一出牛大的臉色就變了。
他當時還想發火,但是仔細一想,這麽多人看着剛才疼就差點挨打。
如果再發火的話,說不定真的要挨打了。
所以牛大連忙笑了兩聲說道:“牛大紅同志對對對,你說的很對,我現在就調查這件案子。”
牛大雖然嘴上說要調查這件案子。
但是他也清楚自己的水平,他這輩子從來沒有查過案子。
所以他隻能把目光看向車間主任:“張主任,張紅是你們車間的工人,這件事情按理說跟你也有關系,要不咱們兩個就調查這件事情吧。”
按理說車間主任是不會管這種閑事的。
畢竟就算是張紅造了謠,跟他也沒有什麽關系。
但是張紅可得罪過他。
當初因爲張紅車間主任還差點離了婚,現在他看到張紅竟然又老毛病犯了,自然不會放過張紅。
這樣想着車間主任點點頭說道:“牛主任,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不過這件事情還是要以你們保衛科爲主,我隻能在旁邊幫你講兩句話而已。”
“唉呀,張主任你怎麽那麽客氣啊?咱們軋鋼廠的人誰不知道你張主任是車間主任之中威望最高的。
當年你們車間裏丢了二十噸的鋼管子,就是你車間主任以一己之力找回來的。
咱們軋鋼廠的人都誇獎你了,還說當初你沒有加入保衛科,實在是太可惜了。”牛大沖着車間主任豎起了大拇指。
這件事情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李副廠長離開軋鋼廠,再加上楊廠長不管事情。
軋鋼廠的一片混亂,保衛科也管不了那麽多事情。
所以有不少工人都悄悄的将車間内的材料夾帶出去。
他們帶出去之後将材料賣給黑廢品點,要知道軋鋼廠内的材料全部都是金屬材料,在這個年月金屬材料是十分貴重的。
那些工人每天捎帶出去的材料比他們的工資都要高。
一般來說,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廠領導們也清楚局勢有點失控,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當做沒有發生。
隻不過,在這種情況下,有些膽大包天的家夥竟然直接偷走了二十噸的金屬材料。
因爲金屬材料短缺,導緻軋鋼廠沒有辦法及時交付訂單,引來了部委的憤怒。
部委命令軋鋼廠馬上搞清楚事情。
要是不能查出是誰把材料偷出去的話,軋鋼廠會有大麻煩。
看到上級下了死命令軋鋼廠的領導們,隻能放棄勾心鬥角,全力調查失竊的案子。
偷金屬材料的那些家夥們,早有準備。
他們的手腳很幹淨,軋鋼廠經過半個月的調查,也沒有發現到底是誰從車間内把那些金屬材料偷走了。
就在這個時候,車間張主任站了出來。
他隻認是車間裏面兩個中年工人将金屬材料偷走了。
要知道這一次失竊的可是二十噸的金屬材料屬于是重大盜竊案件了。
一旦被抓到的話肯定待在裏面蹲一輩子,所以那兩個工人拼命否認。
當然了,他們也可能會以爲張主任沒有任何證據。
誰曾想張主任并沒有從車間内出手。
而是調查了他們兩個人現在的生活水平。
那兩個工人雖然已經都四五十歲了。
但是因爲技術水平比較低,還都是小工人,每個月隻能拿到三十多塊錢的工資。
按理說三十塊錢的工資也能過得舒服舒服的。
不過他們都是那種一個人要養一家人的情況。所以在以前日子過得比較緊。
平日裏連一頓白面饅頭都舍不得吃。
更别說是吃肉了。
但是自從鋼管丢失之後,兩個人的生活水平直線飙升。
現在不但每天能吃到白面饅頭,而且隔三差五還能吃到肉。
這種生活水平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的收入水平。
那麽他們用來購買白面的錢和用來購買肉的錢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呢?
那兩位工人雖然想否認,但是他們卻沒有辦法說出金錢的來源。
這事情已經是明擺着了,大家夥都能肯定是他們偷了金屬材料。
最後沒有辦法,兩人隻能承認了。
原來他們兩個趁着保衛幹事們不防備,找來了一輛拖拉機,停在了軋鋼廠的外面,然後又花了一個晚上的功夫,将二十噸的金屬材料扛到了拖拉機上面。
因爲那個拖拉機手是他們兩個的親戚,所以這件事情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
兩人被抓起來之後,軋鋼廠的工人們都齊口稱贊張主任是一個神探。
張主任聽到牛大的誇獎并沒有感到很得意,因爲他清楚這是牛大要推卸責任。
隻不過他也沒有拒絕。
張主任走到張虹面前笑着說道:“張紅,我曾經警告過你,以後千萬不能再造謠了,你爲什麽總是不聽呢?現在好了,你又惹出了麻煩。不過你現在如果能把一切事情都講出來,我還可以幫你在上級面前求情。
如果你什麽都不說的話,你要頑抗到底的話,那麽不好意思,我會直接将你回報到上面去。
依照這次事情的嚴重程度,我相信上級會開除你的。”
在這個年月,工人是工廠的主人,一般來說工廠是沒有權利開除工人的,但是凡事都存在例外,如果工人犯了嚴重錯誤的話,工廠也會直接将工人的事情彙報到部委去,由部委來開除工人。
紅聽到這話頓時吓了一跳,隻不過他還抱有一絲幻想,冷笑着說道:“主任看你這話說的,這件事情我也是從别人那裏聽來的,并不是造謠。你們全部都冤枉我了,我好委屈啊。”
聽到這話,張主任皺了皺眉頭說道:“你是從誰那裏聽來的?你能指認出那個人嗎?”
張紅皺着眉頭想了一下,他想到了一個名字。
隻不過就在他準備說出來的時候,劉海中從後面走了上來。
劉海中看着張紅說道:“張紅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說現在你身上已經幹涉了造謠言的罪行,如果你要是在誣陷别人的話,就算是領導也保不住你。”
劉海中是七級工人,平日裏在車間内很有威望,就連車間主任也要讓他三分。
張紅聽到這話吓了一跳,剛剛張開的嘴又合了上。
車間主任感覺到不對勁,看着張紅追問道:“張紅,你剛才不是說是聽别人說的嗎?現在你馬上把那個人的名字告訴我,要不然的話别怪我不客氣了。”
張紅連忙說道:“主任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我當時是在人群中聽到的,我現在也不能完全肯定,到底是不是那個人說的?”
“不能肯定?”車間主任感覺到事情有點麻煩了。
他沉思了,片刻說道:“趕緊把名字說出來,然後我會調查的。”
張紅指了指人群中的小石頭說道:“主任,我記得就是聽小石頭說的,就在前天中午,我正和幾個女同志在旁邊聊天,小石頭突然湊了過來,是他告訴我許大茂和牛大紅在食堂的小倉庫裏面亂搞。”
小石頭一直在盯着張紅,聽到這話吓了一跳。
當時就想逃走,但是卻被劉海中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小石頭很清楚,要是惹惱了劉海忠的話,那他肯定就不能轉正了。
所以他隻能硬着頭皮走上前說道:“張紅你在胡說什麽呢?我昨天壓根就沒有見過你,我可告訴你我的人品,咱們車間裏的人全都知道,從來沒有人說我喜歡嚼舌根子。
我怎麽會在背後議論别人的閑話呢?”
小石頭這話倒是沒有錯,他作爲一個男同志,平日裏确實還算是比較老實的。
張紅聽到小石頭不認賬,冷聲說道:“小石頭。姐平日裏對你也不錯,上一次我還給你介紹了對象呢,雖然最後沒有成,但是你也應該感謝我啊,現在倒好。
你把造謠的名聲安在了我身上,現在廠領導要開除我了,你不覺得虧心嗎?”
小石頭還要反駁。
劉海中站了出來。
劉海中很清楚,張紅沒有證據,這次肯定就定不死小石頭。
也就沒有辦法牽連到他。
“張紅你不要再說了,小石頭是我的徒弟,我了解他的人品。你可能是從别人那裏聽來的,然後你又給搞混淆了。
這一點我并不怪你,當然了,牛大紅和許大茂的事情,現在大家夥都說是謠言,具體真相是什麽誰也不知道,說不定真的有人看到了呢。”
到了現在劉海中還沒有死心,他一定要讓許大茂知道自己的厲害。
聽到這話牛大紅不滿了:“劉師傅,你也是大師傅了,在咱們廠裏面工作了幾十年,我是什麽樣的人你能不了解嗎?現在别人誣陷我,你非但不替我辯解,反而還要指責我,你好意思嗎你?”
劉海中并不害怕牛大紅冷哼一聲說道:“牛大紅你這話就不對了,我也沒有說你一定跟許大茂亂搞了,我隻不過說是有這種可能罷了。
倒是你在得知了這件事情之後,就一口咬定别人是在造謠。你不覺得你這種做法有點做賊心虛嗎?”
牛大紅被劉海中怼的啞口無言,隻能臉色吃青的站在旁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