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工車間很大,包括了生産區,休息區存儲區七八個區域。
這個時候。
張紅正跟車間工人劉小睿躲在休息區裏面說閑話呢。
張紅就是一個特别喜歡耍嘴皮子的女人,平日裏幹活的時候不出力氣,特别喜歡跟别人閑聊。
這裏說是休息區,其實也就是幾張破闆凳還有一張桌子可以讓工人們在勞累之餘能夠輕松一會兒。
張紅看着劉小睿說:“小劉你聽說了嗎?咱們車間裏的那一個豬八戒他二姨似的那個女工人要嫁給宣傳科的王幹事了。”
聽到這話,劉小睿的眼珠子快驚的掉了下來。
鍛工車間裏面雖然說女工長得都不怎麽樣,但是要說長得像豬八戒那隻有張賢雲了。
别看張賢雲名字起得很好聽起來仙氣飄飄的,卻長得五粗六大的,足有兩三百斤重,她的胳膊比一般女同志的大腿都要粗,說起話來粗聲粗氣的,在車間裏面一般人都把她當做男工人用。
劉小睿也是一個喜歡說閑話的,曾經跟那些工人們閑聊,大家夥一緻認爲這輩子張賢雲就别想嫁出去了。
畢竟誰會娶一個男同志回家啊。
她萬萬沒有想到張賢雲竟然能夠嫁出去,并且還嫁給了宣傳科的張幹事。
那個張幹事她曾經見過,長得白白淨淨的是一個非常精神的小夥子。
再者說人家還是幹部身份比一般的工人好多了。
反應過來之後,劉小睿驚訝的說道:“張紅你别開玩笑了。人家張幹是會娶張賢雲那種女人嗎?你平時你還說自己消息靈通,我看啊,這件事情你肯定是搞錯了。”
“不可能,這可是我一個親戚親自告訴我的,他就在咱們工廠的婦聯工作。
你也知道咱們工人們要結婚,首先要給婦聯打報告提交,申請得到同意之後才能結婚。
所以說他們的消息最靈通,也可最精确。”張紅信誓旦旦的說道。
聽到這話,劉小睿皺起了眉頭。
“張紅你說,張幹事爲什麽要娶張賢雲這種女人呢?”
如果是别人的話,劉小睿也不會如此的傷心。
畢竟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嘛,但是劉小睿确實喜歡張幹事的。
在劉小睿剛進廠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
将來一定要找一個幹部當丈夫。
她找來找去,最終找到了張幹事。
隻不過張幹事好像有點看不上她,面對熱情的劉小睿壓根就沒有回應。
劉小睿熱臉貼在冷屁股上面了,沒有辦法,隻能撤退。
現在聽說張賢雲搶搶了先,劉小睿豈能高興?
這也是張紅之所以把這件事情告訴劉小睿的最主要的原因。
她裝出一副大明白的樣子,笑着說道:“劉小睿,你别看人家張賢雲長得不怎麽樣,但是人家有幾個優點呢?”
“什麽優點?”
“第一。張賢雲能幹活,人家特别強壯,憑借累不死的勁頭,每年都是咱們車間的優秀職工。每個月張賢雲能多掙兩三塊錢呢。”張紅說。
在這個年月車間工人都是吃大鍋飯的,按理說幹好幹壞一個樣。
但是也是有例外,如果成績好的話,車間内會給予他們特殊的補助。
劉小睿點點頭說道:“沒錯,張賢雲每個月确實能多拿兩三塊錢的工資,但是這點錢對于張幹事來說也不算什麽啊。”
張紅接着說道:“接下來我就要說到第二點了,人家張賢雲身體長得強壯,屁股特别大,一看就是能生的。
在這個年月能生孩子的女人受歡迎啊,你看看你長得太瘦了,别人都不喜歡你。”
劉小睿聽到這話頓時喪氣了。
張紅接着說道:“當然啦,最最關鍵的原因就是,你别看張紅就是一個小工人,但是她有一個遠房叔叔是咱們廠裏面的副廠長。
張幹事是一個沒有根底的人,他的親戚都是沒有本事的,他要想接着往上面爬,肯定得找靠山呢。
但是呢,他這個人又不突出,沒有比别人更加的優秀,一般的領導還真看不上他,所以他隻能退了,求其次,娶了張賢雲。”
聽到這話,劉小睿當時就想反駁。
但是仔細一想,張紅确實說的有道理。
畢竟張幹事娶張賢雲已經有違常理了。
她長歎一口氣說道:“像咱們這種沒有本事的,又長得不漂亮的,隻能嫁給這車間裏的工人了。”
“誰說不是呢?就像牛大紅那樣的跟宣傳科的許大茂勾搭上了,但是後來人家許大茂又另外娶了媳婦兒,也不要牛大紅了。”張紅撇了撇嘴說道。
聽到這話劉小睿來的精神,看着張紅問道:“張紅我聽說,牛大紅又跟許大茂好上了,是不是有這件事情啊?”
“車間裏面的工人親眼看到的,他們兩個人鑽了小倉庫。”張紅提到這件事情也來了精神,正要接着說下去。
牛大勇和牛大紅帶着人闖了進來。
牛大紅指着張紅的鼻子說道:“張紅,我問你是不是你傳了我的閑話?”
張紅沒有想到他們會找上門來。
隻不過他經常幹這種事情,一點都不慌張。
張紅翻了一個白眼說道:“牛大紅你什麽意思啊?你想誣陷我嗎?你跟許大茂的事情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咱們全廠的工人都知道。
誰知道是誰傳出去的?你要是敢威脅我,我現在就找廠領導,讓廠領導處分你,你要知道你這種行爲已經破壞了咱們廠的安定團結。”
聽到這話,沒大紅氣的差點暈了過去,張紅的女人還真是夠無恥的。
牛大勇拉了拉着牛大紅把他拉到了後面。
牛大勇看着張紅說道:“張紅我們來之前已經調查清楚了,确實就是你說的,我們還有人證。”
說着話,牛大勇朝後面喊了一聲:“小王,你來告訴張紅這件事情到底是誰傳出來的?”
一個小工人從後面走了出來,看着張彤說道:“張紅你自己做的事情就應該自己負責。昨天中午我正在吃飯,你悄悄的把我拉到了一邊,告訴我牛大紅跟許大茂搞到了一塊,兩人還一塊鑽了小倉庫。
你還讓我别跟别人說,但是我想着這件事情不對勁。
你明顯是在散布謠言,而牛大勇又是我的好兄弟,我自然要告訴牛大勇了,所以說你也不能怪我。”
這個時候還有七八個工人同時站了出來。
“是啊是啊,這件事情就是張紅說出來的。”
“她當時也告訴我們,千萬不要告訴别人。”
“我本來還不相信,但是張紅再三強調,是他親眼看到牛大紅和許大茂鑽了小倉庫。”
看到那麽多工人同時指責自己,張紅頓時着急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牛大勇竟然發動了這麽多人來對付他。
張紅深吸一口氣說道:“牛大勇,你與其在這裏指責我,還不如想一想,你媳婦爲什麽會偷人呢?”
張紅算是想明白了,這件事情已經不好解釋了。
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件事情做實,隻要他們真的搞在了一塊,那麽他就不算是造謠了。
劉大紅聽到這話頓時氣得渾身哆嗦。
“你這個小賤人竟然敢誣陷我,今天我就讓你知道知道厲害。”
說着話,牛大紅挽起袖子,攥起了拳頭沖着張紅而去。
“你這個賤貨,居然敢誣陷老娘,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張紅也不甘示弱:“牛大紅,你個賤人,還好意思罵我?我就是告訴你,你和許大茂的那點破事,我都知道了!你們倆個不得好死,老娘遲早把你們的秘密抖出來!“
牛大紅被激怒了:“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和大茂之間清清白白,沒有任何暧昧關系!“
“哈哈,清白?你們兩個人在小倉庫裏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的時候怎麽不說清白呢?你以爲老娘眼睛瞎啊?“
牛大紅見張紅還敢造謠,更加的憤怒了,她一把抓住了張紅的頭發。
“媽的,你再給我亂嚼舌根子試試?我弄死你!“
張紅拼命的掙紮,嘴裏大聲嚷嚷:“救命啊!殺人啦!“
牛大紅用力的掐着張紅,張紅疼的哇哇直叫。
隻不過張紅也不是好惹的,她使勁的蹬腿,使勁的揮舞着雙手,企圖擺脫牛大紅。
牛大紅也顧不上自己的形象,她一心想要掐死張紅。
牛大紅的力氣很大,掐得張紅差點斷氣,張紅也不是吃素的,她趁着牛大紅松懈的瞬間,擡腳踹到了牛大紅的肚子上。
牛大紅猝不及防,身體向前踉跄着摔倒在地。
牛大紅從小在農村長大,身材高大結實,張紅哪兒能踢到牛大紅?
但牛大紅是個暴脾氣,她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掄起拳頭對着張紅就砸了下來。
張紅也不甘示弱,她也學着牛大紅,掄起拳頭對着牛大紅的臉上就砸了下來。
“砰“
牛大紅一巴掌扇到了張紅的左臉上,張紅的右臉頓時就腫成了饅頭。
兩個女人扭打在一起,你推我搡,你撕扯我咬,誰也不肯放棄。
最後,牛大紅終于占據了上風,她一把揪住張紅的頭發,将張紅按在了牆角。
她擡起膝蓋,狠狠地頂在了張紅的腹部。
張紅被盯的連忙彎腰捂着自己的肚子,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了一道威嚴的聲音。
“全都給我住手,車間是搞生産的地方,你們在這裏打打鬧鬧的笑話嗎?你信不信你們兩個要是再繼續打的話,我把你們兩個全都抓起來。”
牛大紅吓了一跳,連忙松開手,任由張紅躺在了地上。
她過頭去,看到保衛科科長牛大帶着幾個人從外面走了過來。
牛大看到車間内已經完全停工了,而且張紅也被牛大紅打的鼻青臉腫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頓時憤怒了。
牛大走到牛大紅的跟前:“你這個女同志是怎麽回事啊?在咱們軋鋼廠裏面,隻有我們保衛科有權利打人,你擅自動手,你信不信我現在馬上就能讓人把你抓走。”
牛大覺得牛大紅亵渎了他的威嚴。
牛大紅正想解釋牛大勇生怕他惹牛大生氣。
牛大勇可是很了解牛大這一個保衛科長的,這小子就不是個好東西,平日裏特别喜歡欺負工人,這一次遇到了如此好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牛大勇攔在了牛大紅的面前,看着牛大說道:“劉科長這件事情确實是牛大紅打了張紅,但是有情可原的,你可能還不知道,這個張紅竟然造謠說我媳婦兒跟許大茂好上了。
你說說這種事情誰能忍啊?”
牛大背着手,冷着臉說道:“雖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但是你們也應該報告我們保衛科啊,怎麽能私自動手呢?
好了,不管怎麽樣,今天的事情就是你們不對,你們馬上給我回保衛科,然後每個人交二十塊錢的罰款。”
聽到這話,牛大勇和牛大紅的臉色頓時蒼白了起來。
旁邊圍觀的那些工人們也不幹了。
“開玩笑,二十塊錢等于我半個月的工資了。現在的保衛科隻會罰錢,什麽事情都不會幹。”
“你說的一點都沒有錯。就在前天,我們車間裏面丢了一個設備。保衛科不去抓那些偷設備的人,反而把我們這些工人每個人都罰了一塊錢。”
“我覺得這貨就是借着罰款來斂财。”
“要是照這樣下去,咱們軋鋼廠成什麽樣子了?以前人家那些保衛科的幹事們,要是遇到了事情,人家都會熱情的幫忙。”
“不行,不能讓他們這樣亂搞下去,軋鋼廠是我們工人的工廠,不是保衛科的工廠。”
那些工人們早就對保衛幹事不滿了。
現在看到牛大來了之後,不由分說就要罰錢。
他們一擁而上将牛大圍住了。
牛大沒有想到工人們竟然敢如此的放肆,他大聲喊道:“你們這是要幹什麽?我警告你們啊,你們要是敢鬧事的話别怪我不客氣了。等一會兒我把你們全都抓起來。
到時候搞不好的話你們還得被開除,你們可要想清楚了,你們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你們全家都靠着工資過日子,要是沒有了工資的話。你們都得喝西北風了。”
不得不說牛大的腦子還是比較聰明的。
他這個時候很清楚,工人們最害怕什麽,最擔心什麽。
隻不過他也低估了這年月工人們的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