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數不多的那幾個随聲附和的也是平時抗不過去了,洪山的所作所爲。
覺得牛大鵬來了之後,紮鋼廠的局面可能會有好轉。
但是他們畏懼劉紅山的勢力強大,所以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對牛大鵬表示支持。
牛大鵬作爲一個經驗豐富的保衛科長,很快就覺察出了這種尴尬的局面。
但是他并沒有氣餒,也沒有覺得不舒服。
正是因爲紮鋼廠局面混亂複雜,所以上級才會把這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他。
他爲此感到光榮。
看着下面那些保衛幹事們一點不服氣的樣子,牛大鵬猛地拍桌子。
啪的一聲。
那些保衛幹事們都吓了一跳,齊齊把目光投向牛大鵬。
牛大鵬皺着眉頭說道:“我們保衛科是一支紀律隊伍,要做到令行禁止,要做到遵守命令,要做到言出必行,你看看你們像什麽樣子一個個就跟慫雞子似的。
就你們這樣子能夠保衛軋鋼廠嗎?
你們如果覺得不想再在鋼廠保衛科幹了,現在就可以寫辭職信,我馬上批準你們的辭職。”
聽到這話那些保一和幹事們都吓了一跳。
這年月保衛科的幹事們跟後室的門衛可不一樣,他們都是有正規的編制,并且福利待遇比地方的派出所要好多了。
另外在工廠保衛科裏面做事,危險性也很少,幾乎不會遇到什麽特别大的案子。
這是一個相當輕松的活計,誰舍得丢手啊?
劉洪山敏銳的感覺到牛大鵬要鎮住場子了。
他不得不站起身說道:“牛科長,你這是啥意思?用辭退别人來威脅保衛幹事嗎?我可是清楚的記得你身爲保衛科長,并沒有權利辭退保衛幹事,這需要上級的命令。你這是在吓唬别人嗎?”
那些保衛戰士們聽到這話頓時醒悟了過來。
是啊,他們都是有編制的,壓根就不要害怕一個小小的保衛科長。
牛大鵬深深的看了劉洪山一眼,冷聲說道:“你可能還不知道吧。在我前來咱們紮鋼廠上任之前。部委的領導特别找我談了話。他們表示,隻要我想辭退哪一個保衛幹事隻要給他們寫一份名單,他們絕對會幫助我完成這個心願。當然了,我并不願意随意使用這個權利,但是你們也應該知道我這個人也不是好惹的。如果在任務進行不下去的時候,那就别怪我不客氣了,我絕對不會爲了咱們紮鋼廠所謂的團結,而讓您把事情搞得一團糟的。”
此話一出,剛才還嚣張無比的劉洪山,此時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部委的領導竟然會給牛大鵬如此大的權力。
當然劉洪山也不是個傻子,他瞬間意識到這件事情可能跟軋鋼廠的新車間有關系。
當初劉洪山跟黃副廠長曾經合計過,就是因爲軋鋼廠的新車間建成,所以上級才會調派一個新的保衛科長來這裏擔任保衛事宜。這件事肯定跟王衛東脫不了關系,也就是他有這麽大的權利,讓部委作出如此大的讓步。
想起王衛東,劉洪山的心中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氣餒感。
但是他也不會任由牛大鵬搶奪自己在保衛科裏面的權利。
牛大鵬一個新來的,想在自己手裏面讨到好處,那簡直是癡心妄想。
就在這個時候,兩個工人急匆匆的跑到了保衛科内,大聲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宣傳科的王科長和他媳婦打起來了。他媳婦說王科長在外面亂搞。你們保衛科快去管管啊。”
聽到這話,劉洪山心中猛地一震。
不爲别的,就因爲宣傳科的王科長也是黃副廠長的親信。事實上他是第一個投靠黃副廠長的人。
并且在随後的日子裏,給黃副廠長出謀獻策,幫助黃副廠長拉攏了不少加鋼廠的中層領導。
他爲黃副廠長立下了汗馬功勞,黃副廠長自然不能容忍自己的這位大将,被别人輕易斬下馬去。
所以劉洪山需要幫忙。
也許救下了王科長,黃副廠長就會對他另眼看待,從此之後說不定就會下功夫提拔他。即使不能擔任紮鋼廠保衛科的副科長,到其他的部門擔任一個部門領導也比待在這裏好。
想到這裏劉洪山大步走過去,攔住了那兩位工人。
“你們在這裏胡咧咧什麽?沒看到領導在開會嗎?真是一點眼力見也沒有,像你們這種工人就太沒有素質了,我看你們車間主任應該對你們進行批評教育。”
這年月工人們的脾氣都比較火爆,即使遇到了不公的事情,也敢到廠長的門口罵,但是他們對保衛科卻感到害怕。畢竟保衛科是專門管着他們的,并且自己的家夥們手裏面都有武器。
被劉洪山訓斥了一頓,那兩位工人吓得縮了縮脖子。
“領導,我們咋能是瞎咧咧呢?我們是來報案的。王科長跟别人亂搞,被許大茂捅了出來,現在他媳婦正跟他鬧呢,你可不知道他那個豬八戒媳婦實在太厲害了,你們要是再晚去一點,說不定王科長就要慘遭毒手了。”
劉洪山見兩位工人反應遲鈍,沒有能夠理解自己的意思。
不得不皺着眉頭說道:“王科長是咱們廠裏面的領導,他怎麽可能幹出這種事情?我警告你們啊,你們要是敢胡說八道。影響了領導們的聲譽,我們保衛科可是要追究你們的責任的。”
此話一出,兩個工人的臉色大變。他們隻是來報信的,隻是來報案的,還要擔責任不成嗎?
這樣想着兩人都打了退堂鼓。轉過身,準備離開保衛科。
這個時候。
保衛科長王大鵬站起身走了過來,攔在了兩人的面前。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連聲問了兩遍,見倆人還不吭聲,王大鵬狠狠的瞪了劉洪山一眼,然後神情和藹的看着兩位工人說道。
“你們不要害怕,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們說出來,我是保衛科的科長。”
聽到這話,兩個工人這才停下了腳步。
他們上下打量王大鵬,見他神情和悅,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這才将事情講了一遍。
“明白了,你們先去,我馬上就帶人去調查。”
兩個工人離開之後,王大鵬轉過身,準備抽調保衛幹事們前去調查。
這個時候劉洪山走了上來。
他小聲說道:“王大鵬。宣傳科的王科長,可是咱們軋鋼廠的老科長了,在軋鋼廠裏面關系很深厚。如果要是輕易動了,他說不定咱們會惹來大麻煩。”
他的話語中不無警告的意味。
王大鵬皺起了眉頭:“劉洪山,你也是咱們保衛科的老保衛幹事了,應該清楚咱們保衛科的責任,現在廠子裏面發生了這種事情,你竟然想袖手旁觀竟然想徇私舞弊,你對得起你身上穿的那身制服嗎?
當初你進入軋鋼廠的時候也是發過誓的。你現在想想自己曾經發過的誓言,難道不覺得臉紅嗎?”
王大鵬這番義正言辭的話,将劉洪山說的擡不起頭來。
他攥住拳頭,壓低聲音說道:“王大鵬,你以爲我這是爲了自己嗎?我這是爲了咱們保衛科着想。咱們保衛科雖然受上級的直接管轄,但是咱們領取工資和領取福利,保障待遇,都由軋鋼廠後勤處供給。
現在咱們紮鋼廠的條件比較艱難,要是後勤處按照規定克扣了咱們的待遇,那大家夥都得吃西北風了。
我們跟你可不一樣,你就是一個光杆子,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我們都是拖家帶口的。我們有老婆孩子需要養活。”
不得不說,劉洪山确實有點本事。
本來是一件畏畏縮縮的事情,竟然被他說的如此正大光明。
并且在這番話還引來了那些保衛幹事們的響應。
“是我知道那個王科長就是個老頭子,他就算亂搞男女關系又有什麽關系呢?”
“又不是在咱們紮鋼廠裏面亂搞,我覺得咱們保衛科沒有必要管這種事情。”
“後勤處的劉處長和王科長是老兄弟了,要是咱們得罪了他,肯定後勤處不會給咱們好臉色看。”
“上個月我聽說第五車間的工人就沒有領到全額的工資。”
“再過兩天我家孩子都要交學費了,要是這個月領不到工資,那可怎麽辦?”
聽到這些議論聲,王大鵬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他猛地拍拍桌子,大聲吼道:“人各有志,你們有這種想法,我也不能爲難你們。現在,誰願意跟我一起前去處理這件事的,請站出來,不願意處理的我也不埋怨你們,隻是我們希望你們能夠扪心自問一下,你們每個月領那麽多工資,到底是爲了什麽?你們給咱們紮鋼廠做出過一點貢獻沒有?”
話音落了,現場一片安靜。
劉洪山看到這副情形,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容。
你小子不是厲害嗎?你不是有上級領導的支持嗎?但是這些保衛戰勝不支持你就憑你一個光頭司令能幹什麽?
就在這時,一道魁梧的身影站了起來。
他舉着手說道:“王科長,我願意同你一起去。”
此人名叫胡大魁,是保衛科裏面的一位老隊員了。
剛出紮鋼廠,剛跟公私合營之後不久,胡大奎就加入了保衛科。
他在保衛科工作了20多年,卻沒有得到升遷,直到今天還是一個最基層的小保衛幹事。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爲此人不識好歹。
他爲人實在是太正直了,不懂得看領導的眼色行事。
啊,所以很不受待見。
像胡大奎這種不受待見的保衛幹事,在保衛科裏面并不少見。
他們不願意爲了晉升,爲了多漲點工資,出賣自己的良心。
所以很快就有四五個保衛幹事都舉起了手。
看到這一幕,劉洪山的臉黑了。
王大鵬則興奮了起來,他大手一揮說道:“走,咱們現在就去現場調查。無論是誰,隻要違反了咱們加工廠的規定,那我們必然嚴懲不貸。”
看到王大鵬帶人沖了出去劉洪山感覺到有點不妙。
他悄悄的離開了保衛科,一溜煙的跑到了黃副廠長的辦公室。
此時黃副廠長正在跟一個女工人談身體健康的問題。
聽到敲門聲不慌不忙的穿好衣服喊了一聲:“進來吧。”
看到進來的是劉洪山,黃副廠長皺起了眉頭:“劉洪山你是怎麽搞的?你不知道我現在正在跟這個工人談工作嗎?你怎麽這麽沒有眼色?”
劉洪山挨了訓斥之後讪笑着說道:“黃廠長,你是咱們軋鋼廠裏面最敬業的領導了,這才剛上班沒有多久,你就找工人談工作,你這種精神值得我們全體軋鋼廠的工人幹部們學習。
我老劉這輩子從來沒有佩服過别人,現在最佩服的就是你了。
不過我也得批評你兩句。”
聽到這話,黃副廠長的臉色陰冷了而起來。
“怎麽着,你這個小科長還想批評我這個廠長。劉洪山,我看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是不是腦子不太清醒,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建議你回去睡一覺,然後再到我辦公室裏面談事。”
劉洪山不慌不忙的說道:“廠長你是一場職責,你不能這麽努力的工作,如果要是因此搞壞了身體,你讓我們這些工人們都失去了領頭羊,我們該怎麽辦呢?咱們咱鋼廠要是沒有了你,那麽一天都發展不下去,肯定會出大亂子的。”
好家夥,原來是拐着彎來拍馬屁的。
黃副廠長滿意的點了點頭。
此時他也從劉洪山的眼睛中看出一絲焦慮。
黃副廠長擡頭看看那位女工人說道:“小麗啊,你先回去吧,關于檢查身體的事情咱們下次再談,你放心,我以前是學過中醫的,肯定會把你那些老毛病都治好。”
“廠長,那我先回去了。”那名叫做小麗的女人站起身還不忘記沖着黃副廠長泡了一個媚眼。
劉洪山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
這黃副廠長的膽子實在是太大了。
不過這種事情跟他沒有關系,他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緊把事情報告給黃副廠長。
“廠長出大事了,王賦科長亂搞,被他們科室的一個放映員揭發了出來。現在已經鬧大了,王大鵬帶着人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