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拍方木的肩膀，笑着說道：“輕松點，我對于這些并不看重，現在請你告訴我，這台大箱子裏，使用了我交給你的8086處理器？”
提起8086處理器，方木就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看到周圍沒有人，遲疑了片刻，小聲說道：“廠長，您搞出的這個8086處理器的性能是不是太弱了。”
想起這事兒，方木就感覺到有些迷惑不解。
8086處理器的主頻隻有4.77MHz，隻有300個操作的指令集，其包含了大約28，000個晶體管，隻具備0.8 MIPs的能力。
距離國際上主流的主流處理器有很大的差距。
特别是IBM此時已經生産出了先進的中央處理器。
這個時候推出8086處理器不是等着被人爆錘嗎？
面對方木提出的質疑，王衛東并沒有生氣，反而笑着拍拍方木的肩膀：“老方啊，你的觀點有點意思，隻是現在我要問你一個問題，IBM現在生産的中央處理器售價多少？”
方木因爲研究小型機，這兩年沒少接觸國外最新的科研成果，當時就給出了答案。
“因爲IBM等大公司的電腦采用一體化架構，并不對外出售中央處理器，但是我們可以從它們的售價中看出一些端倪。”
“比如采用了System/360的IBM大型機一台價格在一百萬美元左右，處理器的價格一般爲整機價格的三分之一，也就是三十萬美元。”
方木的變通引來了王衛東的贊歎。
他之所以選擇方木擔任小型機研究團隊的組長，并不是因爲他的智商最高，現在蘭花汽車廠實驗室裏雲集了國内最優秀的科學家，其中很多還曾數次獲得過國内外大獎，相比之下，方木在學術上，并沒有值得炫耀的成績。
也不是方木的領導力強。
蘭花汽車廠内部，優秀的車間主任，部門領導數不勝數。
最重要的原因是方木具備一種獨特的變通能力。
就像是一個廚師，在做飯的時候，沒有鐵鍋和鏟子，他會想出用拆掉一個圓鐵桶當做鐵鍋，剪開一塊鐵皮當做鏟子的辦法。
這在目前缺少設備的情況下，顯得格爲重要。
王衛東接着說道：“三十萬美元，你覺得如此昂貴的價格，一般的家庭能夠負擔嗎？”
“絕對不可能，就算是發達國家那些富裕的家庭，也不可能買得起一塊處理器。”方木立刻說道。
要知道這年代美元跟黃金是挂鈎的，三十萬美元大概相當于後世的三千萬美元。
“你知道咱們的8086處理器的生産成本是多少嗎？”
方木搖了搖頭。
處理器的生産由單獨的部門負責，實驗室隻負責主闆等配套設備的設計和生産。
“不到一千美元！”王衛東給出了一個令他驚得嘴巴合不攏的價格。
“一千美元.”
看着方木驚訝的樣子，王衛東雙手抱懷：“也就是說，我們犧牲了不到百分之五十的性能，成本減少了足足三十多倍，就算是咱們将一塊8086處理器賣到一萬美金，一台小型機的價格，也隻是三萬美金左右。”
方木這時候總算是明白過來了，拍了拍手說道：“三萬美金這個價格，看似還是很高，卻已經是發達國家那些證券行業者，律師，醫生等高薪階層，能夠接受的了，并且，他們在日常工作中，并不需要那麽高的性能！
劉廠長，您的想法實在是高明啊。”
世界上有有到無總是最難的，眼前這位廚師出身的廠長，能夠敏銳的覺察出人們的需要，創造出一種新的産品，這種能力不得不讓人服氣。
王衛東看着方木的樣子，搖搖頭道：“不單單是這樣，8086處理器最大的特點，就是它具備了構架，以後咱們再研究出更先進的處理器，可以直接将構架移植過去，可以做到向下兼容，如此一來，程序員們就不需要爲這款處理器，撰寫新的程序了。”
在這年月，每一款處理器，因爲工作機能不同，内部的參數也各不相同，所以程序也各不相同。
那些大型科技公司，每發布一款大型機，都要組織大量的程序員爲大型機撰寫程序。
這個工作量是很大的，同時因爲缺少相同的生态系統，也讓客戶們感覺到厭煩。
想想一下，你好不容易學會了一款打字軟件，過了不幾天，公司換了一台大型機，你就得重新學習另外一款打字軟件。
方木的眼睛逐漸的亮起，看向那台醜陋的小型機，就像是看到了一個寶貝。
他可以确定，這玩意一旦在發達國家發售，肯定會橫掃整個市場。
到時候，就會有海量的外彙，源源不斷的從外面流進來。
王衛東這個時候，已經檢查了小型機，雖然做工比較粗糙，但是設計還是挺不錯的，至少可以保證二十年的壽命。
“很好，你們幹的不錯，不過現在還不能将小型機推向市場，咱們還得爲小型機撰寫軟件。”
王衛東盯着方木說道：“我上次教給你的編譯系統，你是不是研究過了？”
“不但研究了，我目前已經掌握了七七八八，研究小組裏面，也有至少十一位研究員掌握了這種編譯系統。”方木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看着王衛東說道：“劉廠長，咱們是不是應該給這種編譯系統取個名字，要不然總是這種這種的稱呼它，對它不夠尊重。”
方木說到這裏，心中再也忍不住贊歎起來。
編譯系統是計算機的語言，隻有通過編譯系統，人們才能操控計算機。
因爲計算機的處理器隻能識别電壓的變化，也就是說常見的0和1。
要想通過0和1的排序，來設計出一種語言，實現對計算機的控制，難度可想而知。
甚至可以說，設計出編譯語言的難度，一點都不弱于設計和生産小型機。
而這一切都由面前這位廚師完成了。
王衛東點點頭：“确實是應該取個名字，咱們是蘭花實驗室，那套編譯語言，就叫做蘭花語言吧！”
聽到這個名字，方木頓時哭笑不得。
他深知這套語言系統的重要性，一旦發布，肯定會震驚世人。
想着再這麽着，也應該取一個威武霸氣的名字，比如龍騰，虎躍之類的。
不過隻是想想，方木就感覺到自己膚淺了。
一個名字是否響亮，并不在于它本身的意義，而在于人們賦予它的意義。
一旦蘭花系統暢銷全世界，那麽這個名字就會顯得無比的響亮。
“行，我回去就通知那些研究員們。”方木正準備轉過身，突然停住了腳步，扭頭看向王衛東：“廠長，咱們需要編譯出哪些程序，畢竟咱們人手有限.”
王衛東早就想好了：“首先需要一款DOS系統，然後是語言輸入程序，一款辦公程序，如果有可能的話.”
王衛東想着搞個音樂軟件或者是視頻播放軟件，可是旋即就否定了。
且不論這年月有沒有音樂視頻資源，就那些玩意，8086處理器也帶不動啊。
可以說，後世的小霸王學習機上的處理器的速度，都比8086處理器的速度要快。
這也是王衛東沒有着急搞視窗系統的原因。
“行，我馬上回去準備，争取在一個月的時間内搞定。”方木點點頭，然後快步離開了。
現在小型機已經搞好了，隻要再編譯出相應的程序，就能到國外圈錢了。
可以說，每耽誤一天，說不定就少掙上百萬美元，他豈能不着急！
從實驗室回來。
王衛東先是在車間裏轉了一圈，見工廠車間一切運行正常，這才返回辦公室，準備籌劃生産小型機的車間。
按照規劃，蘭花汽車廠需要建造一座可以生産8086處理器的處理器工廠，一座生産主闆的工廠和一座生産電源，内存儲存器的工廠。
同時建設四家大型工廠，就算是蘭花汽車廠财力雄厚也難以支撐。
特别是，這幾座工廠都是高科技工廠，工廠内需要的設備有很多都是國内最先進的設備，甚至有一些還需要從國外搞進來。
這些都需要上面的支持。
這對别人來說，想都不敢想。
好在王衛東早就有了經驗，先是跟部委的同志挂了個電話，得到對面的答複後，就開始撰寫申請報告書。
這次的事情很大，審核申請報告書的人的等級也很高。
王衛東必須得保證申請報告書内，必須沒有任何的錯誤。
所以，以至于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四五聲，他才聽到。
王衛東放下筆，搖了搖頭，拎起電話。
“喂，是哪位？”
“廠長，我這裏是保衛科，現在有兩個來自軋鋼廠的工人，想見您。”
“軋鋼廠的工人？他們叫什麽名字？”
“我看一看.南易和張小燕。”
聽到這句話，王衛東的眉頭微微皺了皺。
這兩人辦理離職手續的速度這麽快嗎？
不過，人家既然找來了，也不能不見。
王衛東可是很看重南易的。
“好了，請他們進來吧。”
“是！”
因爲等會有客人要來，王衛東沒有繼續撰寫申請報告。
在目前來說，關于小型機的一切，都是保密的，不能有任何的洩露。
爲此，王衛東今天還特意讓于莉在外面的辦公室裏辦公，沒有需要，不能進來。
雖然他很相信于莉的品格。
但是有句老話說得好，敵人總是無孔不入的.
将申請報告放進保險櫃裏，王衛東剛剛重新坐下來，外面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看到于莉推開門，南易帶着一位陌生的姑娘走進來，王衛東站起身說道：“這位就是張小燕同志吧？”
别看張小燕平日大大咧咧的，真是到了這種場合，還是顯得有些膽怵。
“劉廠長，我是南易的對象張小燕。”
這時候，于莉幫兩人倒好了茶水，擺在桌子上，然後轉身離開了。
王衛東示意兩人坐下，笑着說道：“南師傅，沒想到，你們的手續能辦理得那麽快。”
南易到底是禦廚世家出身，見過大世面，這會已經冷靜下來。
他放下搪瓷缸子，苦笑道：“劉廠長，實在是不好意思，今天我們來就是爲了這事兒。”
“怎麽，軋鋼廠食堂不批準嗎？”王衛東皺皺眉頭，他對那個周主任的印象還是挺好的。
那人并不像是小肚雞腸之人。
這年月工人的調整是很正常的事情，特别是知道對方有好的去處，一般人都不會攔着。
南易道：“不是我這邊，是張小燕。”
他試圖解釋其中的緣故，嘴巴張了張，卻沒辦法開口。
他實在是沒有辦法，當着别人的面，說自己的對象，被車間主任看上了。
王衛東将目光投向張小燕。
張小燕這會已經清醒了過來，雙手緊緊握住搪瓷缸子，低聲說道：“劉廠長，這事兒有些不光彩，我們車間的車間主任，名叫馬二炮，他好像看上我了，我昨天下午去辦理離職手續，被他卡住了。”
說完，張小燕看王衛東沒有吭聲，壓低聲音說道：“劉廠長，我們知道這件事跟您沒有關系，我們來麻煩您實在是有些冒昧了，可是除了您我們實在是沒有别的辦法。”
自從搞掉一個副廠長後，王衛東就感覺到，軋鋼廠的風氣依然不正。
本來軋鋼廠跟他沒有關系，但是他現在正準備以新車間爲依托，一點點的拿到軋鋼廠的控制權。
軋鋼廠雖然機械設備老舊，生産出來的軋鋼産品壓根就沒有競争力，但是軋鋼廠擁有一萬多名專業的工人。
無論在哪個年代，人才總是最重要的。
現在要是有個機會，能夠在軋鋼廠内部掀起一場波浪，既淨化了軋鋼廠的風氣，又能進一步拿到軋鋼廠的控制權，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樣想着，王衛東看向張小燕的眼神更加的熱切了起來。
“不是這個！”
他手指輕輕的敲在桌子上，緩聲問道：“你給我講講，這個馬二炮的情況。”
“劉廠長，您别看馬二炮的職位不高，隻是個車間主任，但是他家裏有不少人在軋鋼廠工作，其中還有一些是軋鋼廠内的中層領導，就算是楊廠長想要動他們，也要三思而後行。
另外，我也沒有真憑實據。”
張小燕爲了能獲得王衛東的幫助，将所有的情況的都講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