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人家新車間的操作工工資,每個月能開到60塊錢的工資,然後要是這個月不請假的話,到了月底,還能拿到10塊的全勤獎金。”
“嘶這加起來,不是有七十塊錢了嗎?咱們現在才能拿到三十塊錢,并且每次還不按數發放,隻能拿到一半。”
“我還能騙你,人家新車間已經将工資标準用大紙貼在了車間的大門口。”
“走走,咱們去看看。”
鉗工車間的趙有志和張恒聽到工人們的議論聲,互相對視一眼,悄默默的離開工位,就準備到新車間去報名。
剛走到門口,就被八級鉗工易中海攔住。
易中海皺着眉頭說道:“小趙,小張,你們準備幹什麽去?”
趙有志尴尬的笑笑:“易師傅,我,我肚子疼。”
他的那點小把戲哪能騙得過易中海,易中海扭頭看向張恒:“你呢?”
“我也肚子疼”
“胡鬧!”
易中海冷聲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是想到新車間報名,是不是?”
趙有志見易中海這個樣子,心中湧出了一團怒火,挺起胸膛說道:“易師傅,看你這話說的,現在新車間招人,廠裏面可是說了,各個車間的工人都有權利報名,你怎麽能攔着我們呢!”
“是啊,易師傅,您是我的師傅,這個不假,我們也很尊重您,但是您也應該清楚,咱們車間現在的狀況,我每個月隻能拿十幾塊錢,而我有一大家子要養,老娘生病了,等着醫藥費,孩子上學等着學費,您就讓開,讓我們去報名吧。”張恒一個一米七的漢子,神情竟然有些凄苦。
易中海哪能不知道這狀況,可是副廠長劉德仁命令他,一定要攔住車間的工人,尤其是那些優秀的工人,不能讓他們到新車間報名。
易中海好不容易跟劉德仁搭上線,自然要盡心盡力的将這件事辦好。
他也知道,如果一味的強硬,壓根不可行,還需要進行道德綁架。
易中海見周圍的工人已經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将兩人拉到門口的大樹下,裝出一副關心的樣子。
“小趙,小張,你們都是我的徒弟,還是我最看重的徒弟,我不忍心你們走了彎路啊。”
趙有志聞言,疑惑道:“師傅,進新車間,怎麽是走彎路呢?”
易中海眼睛一轉,裝模作樣的說道:“你啊,還真是傻,隻看到了新車間的工資高,沒有看到它壓根就不是咱們廠的車間。”
“怎麽會不是呢,明明在咱們廠裏建着。”
“我問你,新車間的車間主任是咱們廠的嗎?裏面的設備是咱們廠裏的嗎?”
“這”
趙有志遲疑起來,軋鋼廠的人都知道,蘭花汽車廠派遣了一位車間主任,來到了軋鋼廠,并且還嫌棄新車間是設備老舊,又通過部委購置了大量的新設備。
王恒年輕一些,腦子靈活,瞪大眼道:“易師傅,就算新車間不是咱們廠的,那又有什麽關系,我們進去後,等于是加入了蘭花汽車廠,人家的福利待遇更好,我還求之不得呢!”
“你這孩子,還真是容易上當受騙。”易中海循循誘導:“蘭花汽車廠也是國營的廠子,跟咱們軋鋼廠廠一樣,正式工都是有名額的,你們就那麽容易進去?”
“我可聽說了,咱們廠已經下達了文件,凡是加入新車間的工人,都會被取消工人資格。”
“到時候,你們被取消了工人資格,又被蘭花汽車廠拒之門外,就等于隻能當個臨時工了。”
“蘭花汽車廠生産的汽車,銷量不一定會好,一旦銷量不好,汽車的配件需要數量肯定會減少,到時候新車間說不定就黃了。”
“介時,你們連工作都沒有了!”
聽完易中海的話,趙有志和王恒都遲疑起來。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人們的思想觀念還是比較保守的,就算是工資再高的臨時工工作,也不如正式工的工作。
易中海看到他們兩個人的樣子,心中一陣狂喜,趁機說道:“我是你們的師傅,還能害你們不成?咱們鉗工車間雖然工資待遇比較低,但是咱們是正式工啊,就算是車間黃了,上面也得重新安置咱們,不會讓咱們衣食無着的。”
“還有,你們兩個這陣子的表現,我都看到了眼裏,等到月底評選優秀職工的時候,我會将你們報上去,你們還能拿到兩塊錢的獎金。”
評選優秀職工,需要車間裏的大師傅提議,這是易中海在車間内爲數不多的權力了。
兩人聽到這個緩緩對視一眼,沖着易中海點點頭:“易師傅,您說得對,新車間不能去,我們先回去工作了。”
趙有志和王恒是軋鋼廠鉗工車間裏青年職工的代表。
他們兩個打了退堂鼓,那些有想法的工人們也都重新回到了位置上。
易中海趁機拍着手說道:“各位工人同志,咱們是軋鋼廠的工人,就算是窮死,餓死,也不能吃蘭花汽車廠的狗糧,隻要你們努力工作,我們鉗工車間,就能重新煥發生機,到時候,你們都是咱們鉗工車間的大功臣。”
誰心中還沒有一點熱血,易中海的話音未落,就得到了幾個小年輕的響應。
“是啊,蘭花汽車廠跑到咱們這裏搞個新車間,明擺着就是欺負我們,咱們要告訴他們,咱們也不是好欺負的。”
“就是,就是,咱們軋鋼廠的工人也是有血性的。”
“誰要是敢去新車間,就是看不起咱們鉗工車間。”
看到工人們被自己三言兩語糊弄住了,易中海的嘴角微微翹起,心中甚至得意。
這幫傻小子,還真是夠傻的!
就在這時,一個俏麗的身影從工位上站起身,自顧自的往外面走去。
車間内頓時一片寂靜,那些正揮舞拳頭的工人們都像雕塑一樣凝固了。
那人正是軋鋼廠鉗工車間四級鉗工何文慧。
沒錯,何文慧雖然進入鉗工車間的時間比較短,但是因爲一心一意都撲在了工作中,再加上她本身就很聰慧,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從一個剛入門的小鉗工,直接晉升爲了四級鉗工。
再加上她是一位女同志,所以在鉗工車間裏,也擁有了不少威望。
現在的何文慧早就不是當初剛進車間時,能夠任由易中海欺負的小工人了。
易中海皺皺眉頭,想要上去攔住何文慧,但是仔細一想,又覺得憑借自己的身份,去爲難一個小工人,好像有點不合适。
不過這也難不住老奸巨猾的易中海,他暗暗給正躲在角落裏的秦淮茹遞個眼神。
秦淮茹最近因爲棒梗的事情,跟易中海鬧翻了,本來不願意管易中海的事情。
但是她就是看何文慧不順眼。
在何文慧進到鉗工車間之前,她秦淮茹才是車間裏最漂亮的女工人,車間裏的那些男工人,哪個不圍着她轉悠。
她每天上班,隻要坐在那裏,就有那些觊觎她美貌的男工人,幫她幹活,經常一天下來,秦淮茹渾身輕松,回到四合院裏甚至有精神同鄰居吵架。
自從何文慧來了之後,一切都變了。
何文慧比秦淮茹年輕,比秦淮茹漂亮,秦淮茹已經三十多歲了,跟何文慧相比,成了老黃瓜。
更嚴重的是,何文慧還沒有結婚,這讓那些工人産生了無盡的瞎想,當時就抛棄秦淮茹圍在了何文慧的身邊。
何文慧比秦淮茹要矜持得多了,對那些獻殷勤的工人們壓根就沒有好臉色。
奇怪的是,那些工人被罵了一頓,非但不生氣,反而更加殷勤了,他們爲了博得何文慧的好感,往往不等何文慧開口,就偷偷的幫她把工件做好。
與之相反,秦淮茹失去了那些工人的幫助,就不得不自己幹活了,鉗工車間裏都是一些重體力活,經常一天下來,秦淮茹累得腰酸腿疼的。
她心裏快恨死何文慧了。
接到易中海的眼色後,秦淮茹覺得報複何文慧的機會到了。
從工位上站起身,快步走過去,攔住了何文慧的道路。
“何文慧,你要去幹什麽?”
何文慧從秦淮茹冰冷的語氣中感覺到一絲不善,皺着眉頭說道:“秦淮茹同志,我去哪裏,沒有必要跟你打報告吧?”
秦淮茹就是一個小工人,壓根就沒有管别人的權力,聞言臉色一變,大聲說道:“要是在平日裏,我當然管不住你,但是現在咱們鉗工車間,正衆志成城的要跟新車間一比高下,你一直耷拉着臉,一聲不吭,這會又站起身往外走,我有理由懷疑你是要去新車間報名。”
此時,那些工人們也都站起身圍了過來,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何文慧。
何文慧在一道道質疑的目光中,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挺了挺胸膛,大聲說道:“沒錯,我就是要去新車間報名!”
轟!
此話一出,車間内頓時沸騰了,那些工人們議論紛紛。
“何文慧,你是不是傻啊,一旦新車間黃了,你就變成臨時工了。”
“是啊,易師傅是爲了咱們好,你要領他的情。”
“何文慧,你可要想清楚了。”
秦淮茹見何文慧被工人們批評,心中更加得意了。
“何文慧,你也聽到了吧?你難道要跟咱們整個車間的工人兄弟作對。”
不得不說,秦淮茹還是有點本事的,隻是一句話,就将何文慧跟那些工人們對立了起來。
可惜的是,何文慧也是考上大學的女人,豈能被她一個小學沒讀完的女人拿捏住。
隻見何文慧面對質疑,淡淡的說了一句‘易師傅剛才說,要是加入了新車間,就會被咱們軋鋼廠除名,有沒有廠裏面的文件?’
此話一出,工人們頓時皺起了眉頭。
他們剛才也是頭腦一熱,現在仔細想想,關系到工人的一輩子,這麽重大的事情,廠裏不可能不下發正式文件通知。
趙有志站起身看向易中海:“易師傅,你剛才告訴我,廠裏面下發了文件,在哪裏呢?”
易中海沒有想到何文慧會提出這個問題,心中猛地一跳,勉強鎮定下來。
“文件已經下來,就在劉懷德副廠長那裏,但是那是紅字文件,不是你們能夠看的。”
他本來打算用文件的等級高來忽悠住工人們,可是何文慧是個文化人,哪能被他兩句話騙住。
何文慧冷聲說道:“易師傅,你這話不對了,這件事關系到工人們的前途,要是廠裏真下達了文件,怎麽可能不通知工人們呢?”
“要是這份文件,就放在副廠長那裏,那麽文件的内容,還有意義嗎?”
聽到這話,易中海張嘴想反駁,卻說不出話來,最後隻能硬着脖子說道:“有沒有文件,跟你沒關系,隻要你是我們鉗工車間的一員,就得跟我們鉗工車間站在一起,不能去新車間。”
何文慧冷冷的看着易中海說道:“易中海同志,我現在問你,是鉗工車間大,還是軋鋼廠大?”
“當,當然是軋鋼廠大。”就算是易中海再不講理,在這種大是大非面前,也不能睜着眼說瞎話。
“号召優秀工人,到新車間工作,是咱們軋鋼廠領導在工廠大會上的提議,你現在卻要打着鉗工車間的旗号,阻止工人們去報名,這不是跟工廠對着幹嗎?!”
“我,我”易中海面對何文慧的怒怼,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吭哧了半天,隻能說道:“我也是爲了工人們好!”
“好一個爲了工人們好。”何文慧走到車間中央,目光在工人們的臉上滑過,大聲說道:“在工廠大會上,領導們講得很清楚,新車間的領導班子雖然是從蘭花汽車廠來的,但是新車間依然屬于咱們軋鋼廠,在新車間工作,就是在軋鋼廠工作,并不會從此變成臨時工。”
“再說了,新車間開的工資高,而咱們鉗工車間因爲訂單不足,工人們每天隻能幹一上午的活,工資也隻發一半。我們的工資本來就不高,不跟您易師傅似的,每個月能拿到九十九塊錢,照此下去,我們還怎麽過日子?!”
何文慧的話,就像是一道道鍾聲,在工人們的耳邊回響。
車間的工人們也都不是愚笨之人,很快就明白了過來,紛紛指責易中海。
“是啊,易師傅,你每個月拿那麽高的工資,當然不擔心吃飯的事情,我們全家還餓着呢!”
“你爲了讨好某些廠領導,阻止我們去新車間,簡直就是壞良心。”
“你也是老師傅了,在車間裏工作了那麽多年,怎麽能幹出這種事情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