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從保定城來的小媳婦兒,竟然能有如此的見識,能将四合院裏的關系分析得如此清楚,着實有些不一般。
劉光齊此時卻有些懊惱,冷着臉說道:“淑雅,閻埠貴是三大爺,我爹還是二大爺呢!我們家壓根就不用害怕他!”
聽到這話,趙淑雅就像是個傻子一樣看着劉光齊。
劉光齊也是中專畢業生,就算是到了保定,不适應保定的環境,也不該混了好幾年,還是車間裏的小工人。
在以前,趙淑雅一直爲這事兒感到困惑,現在她想明白了,劉光齊這是的情商實在是太低了。
這樣的人,在學校裏很容易能拿到高分,工作能力也很強,但是因爲不會跟外人相處,一旦走上社會,往往會抑郁不得志。
趙淑雅早就想提點劉光齊了,趁着這個機會,接着說道:“光齊,爲人處世,首先要想到的是如何合作共赢,而不是對抗,就算你現在挑起你們劉家跟閻家的戰争,最終獲得了勝利,又能得到什麽呢?
還不如跟閻家處好關系,這樣咱們以後在四合院裏辦起事情來,也能方便一些。
這并不是因爲怕了閻家,而是爲了團結一切能夠團結的力量。”
此話一出,劉光齊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他雖然不同意趙淑雅的話,卻沒有辦法反駁。
而王衛東更是忍不住站起身鼓起了掌:“光齊兄弟啊,你這是娶了一個能幹的媳婦兒啊。”
趙淑雅聽到王衛東的話,羞澀的低下頭小聲說道:“劉廠長,我這是在班門弄斧,讓您見笑了。”
“你太客氣了,咱們大院裏的那些女同志,有一個算一個,都沒有你這爲人處世的能力。”王衛東笑呵呵的說道。
劉光齊聽到了王衛東對趙淑雅的稱贊,也是合不攏嘴巴,趁機說道:“一大爺,那我家淑雅,是不是适合到你們蘭花汽車廠工作呢?”
“趙淑雅同志的俄語水平确實不低,我們蘭花汽車廠正缺少一批翻譯,但是嘛.這個崗位實在是太重要了,我也不得不慎重考慮。”王衛東坐回位子上,從兜裏摸出一根煙,剛想劃着火柴點上。
趙淑雅就湊過去,接過火柴幫王衛東點上,順便還沖劉光齊翻了個白眼:“你怎麽一點眼色都沒有。”
劉光齊覺得有些委屈,他剛想去幫忙,趙淑雅就搶了先。
他能怎麽着?
趙淑雅沒有再理會劉光齊,拉過一張椅子,坐在王衛東跟前,抿着嘴笑道:“一大爺,你們廠裏面的俄語翻譯,待遇怎麽樣?算是什麽職稱?”
聽到這話,劉光齊也來了精神,湊過去,側起了耳朵。
王衛東深深吸一口煙,笑着說道:“翻譯在我們蘭花汽車廠,算是技術工人。“
聽到這話,劉光齊有些不樂意了,哼了一聲,撇撇嘴說道:“原來隻是技術工人啊,我還以爲有多了不起呢!在保定的時候,淑雅可是幹部編制。”
趙淑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劉光齊,一大爺話還沒有說完,你在這裏插嘴,是不是太不禮貌了。”
劉光齊被訓了一頓,耷拉着腦袋不敢吭聲了。
不過他心中已經有些後悔了,今天晚上爲了請王衛東吃飯,他們劉家可是把家裏的肉票都拿了出來。
就光這幾盤子肉,就足足花了十幾塊錢,要是再加上那些蛋類,足足有二十多塊錢,等于劉光齊大半個月的工資了。
而蘭花汽車廠的翻譯,連保定都不如,那還有什麽勁。
趙淑雅卻不這樣覺得。
蘭花汽車廠是國内最大的工廠,肯定不會虧待工人的。
她笑着看向王衛東:“一大爺,你别理會他,給我講講你們廠翻譯的待遇呗。”
趙淑雅雖是保定姑娘,按理說口音是北方的,但是說起話來軟綿綿的,就跟潺潺溪水一般,有點南方姑娘的婉約。
王衛東呵呵一笑,道:“翻譯是技術工人,而我們工廠最注重技術工人,所以工資不算低,每個月能拿到八十塊錢,要是執行出國任務的話,還會有特殊的補貼。”
“啥?八十塊錢.”
本來正在耷拉着腦袋悶悶不樂的劉光齊,一下子站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看向王衛東:“技術工人的工資,比領導還要高?你們廠裏也太奇怪了。”
也難怪劉光齊會這麽驚訝,在保定的工廠裏,隻有副廠長級别的領導,工資才能超過八十塊錢。
當然,工人的級别達到七級工,八級工的話,工資也能有八十多塊錢。
但是,就算是天賦異禀的工人,要想晉升爲八級工,也得三四十年的時間。
這對于一般工人來說,壓根就不可能!
趙淑雅也覺得有點奇怪,好奇的問道:“一大爺,你們廠裏是不是故意提高了技術工人的工資。”
瞧,這小媳婦兒就是聰明,瞬間意識到了關鍵所在。
王衛東抽着煙,緩聲解釋道:“在我看來,對于一所工廠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技術工人,畢竟是他們用雙手制造出的産品,爲工廠賺取到了利潤,爲國家掙到了外彙,隻有提高技術工人的工資,提高他們的待遇,才能吸引更多的年輕人,投身到工廠中。”
在後世,國内就因爲輕視技術工人而吃了大虧。
工廠因爲缺乏足夠的技術工人,缺乏技術儲備,而隻能做一些利潤微薄的産品。
而國外的百年企業,因爲重視技術工人,所以累積了大量的技術,制造出的那些先進設備,可以大肆收割國内的利潤。
雖然一些有識之士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大力培養技術工匠,但是社會風氣已經形成,當所有人都覺得當工人是一件丢臉的事情時,又有誰會真心實意的搞技術呢?
這就形成了一種不良的循環,從而給國内的工業化建設拖了後腿。
王衛東身爲穿越者,清楚這個弊端,自然要盡量改變這一切,即使他一個人的力量遠遠不夠,但是也要盡力而爲。
趙淑雅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說法,仔細一想,就從中覺察出了王衛東的深意,看向王衛東的眼神頓時不一樣起來。
如果說,在最開始的時候,趙淑雅隻是因爲王衛東的身份而欣賞他,那麽現在這種情愫中,更是多出了幾分崇拜的因素。
這樣一個睿智的男人可惜沒有早點遇到他。
而在劉光齊看來,什麽技術工人跟他無關,隻要翻譯的待遇高就行。
要是趙淑雅能夠進到蘭花汽車廠裏當翻譯,那麽劉家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不,不行他跟趙淑雅都是中專生,既然趙淑雅能拿到八十塊錢工資,他劉光齊也能拿到。
于是。
劉光齊對王衛東更加熱切了,站起身幫王衛東倒了一杯酒,雙手端着遞了過去。
“一大爺,咱們耽誤了那麽久,真是對不住了,我先敬你一杯。”
王衛東呵呵一笑,端起酒杯說道:“光齊兄弟,你可能也了解我這個人,我這個人說話不喜歡藏着掖着,我們蘭花汽車廠有一套完整的制度,這套制度是我制定的,但是就連我也沒有辦法違反,你的水平達不到我們蘭花汽車廠的要求,所以沒有辦法錄用你。”
王衛東當然清楚劉光齊今天擺酒宴的目的。
但是,蘭花汽車廠從來不招收不合格的職工,這是一條鐵律。
劉光齊沒有想到王衛東會如此直截了當,一時間端着酒杯,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趙淑雅看到劉光齊呆滞的樣子,無奈的揉了揉額頭:“光齊,一大爺隻說不招收你進入蘭花汽車廠,并沒有說不幫你從保定調回來啊,咱們京城有那麽多工廠,比如你爹所在的軋鋼廠,也是可以接收職工的。”
從外地調人,最困難的是上面那些繁瑣的手續,而接收部門的手續,相對要簡單不少。
特别是劉海中是七級鍛工,在軋鋼廠裏工作幾十年了,跟廠裏的領導也熟悉,隻要花點本錢,領導們肯定會同意的。
對于軋鋼廠的領導們來說,自家工廠裏多一位工人,總歸是件好事。
劉光齊這才明白過來,臉上的失落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端起酒杯說道:“一大爺,我劉光齊不會說什麽好聽話,隻要你幫我調回來,我以後就聽你的了,現在我就.”
他看看酒杯,咬咬牙說道:“連幹八杯酒,表示自己的決心。”
八杯酒.這年代使用的酒杯都是那種比較大的,八杯酒幾乎就等于一瓶酒了。
而老汾酒的度數是六十五度.
王衛東有些擔心的說道:“光齊,八杯酒太多了,你小心喝醉,我看還是喝兩杯,一思意思算了。”
他本是好意,誰承想劉光齊聽到這話,竟然炸毛了。
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啧啧兩聲說道:“一大爺,我劉光齊别的本事沒有,喝酒卻是一把好手。我爹劉海中你也知道,每天都得喝半瓶酒,我在小的時候,沒少跟他一塊喝酒,酒量早就鍛煉出來。”
王衛東還想再勸兩句,趙淑雅的眼睛一轉,站起身給劉光齊倒了一杯酒,笑着說道:“一大爺,你就别勸他了,他的酒量大着呢,這點酒壓根就灌不醉他。”
說着話,趙淑雅偷偷給王衛東抛了一個媚眼。
好家夥,這女人的膽子還真是大啊。
人家那麽主動,咱王衛東也不能拒絕,要不然就顯得太虛僞了。
再說了。
趙淑雅有能力,情商又高,将來也是一個好助手。
就跟于莉那樣的.
想到這裏,王衛東夾起一口菜,填進嘴裏,慢慢品嘗起來。
而劉光齊在說出大話之後,有些打退堂鼓了,他确實有一斤的酒量,但是能喝一斤酒,跟連續喝一斤酒是兩個概念。
他本來打算找個借口,喝三四杯酒意思意思,被趙淑雅用言語激将,再也沒辦法後退了。
劉光齊隻能硬着頭皮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第二杯酒下肚,他的肚子裏跟着了火似的。
劉光齊剛下坐下來,歇息一會,趙淑雅卻站起身,拿着酒瓶子,又幫他倒了一杯。
還不忘鼓勵他:“光齊,你真厲害,再接再厲。”
劉光齊還能怎麽着?當然是端起酒杯啊。
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
不得不說,劉光齊倒是沒有誇口,他确實繼承了劉海中喝酒的基因。
隻是
就算是酒量再大,也怕猛灌。
在喝完第六杯酒的時候,劉光齊的狀态明顯不對勁了。
身子不停的開始晃悠,臉色也變得赤紅起來,眼睛也泛紅。
劉光齊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坐下身,用顫抖的手拿起筷子,剛下夾菜壓下酒勁。
趙淑雅又站起身倒了一杯酒,一把将他的筷子奪走了,鼓勵道:“光齊,就剩下三杯酒了,你要加油啊!一大爺可是在旁邊看着呢!”
“對對對,一大爺在旁邊看着”劉光齊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端起酒杯,再次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他将杯口朝下,擦了擦嘴角,沖着王衛東嘿嘿笑:“一大爺,怎麽樣。”
王衛東将雞骨頭扔到桌子上,沖着劉光齊豎起了大拇指:“光齊兄弟,你是真男人。”
“嘿嘿嘿淑雅,你聽到了嗎。一大爺誇獎我是真男人。”
此時劉光齊已經差不多醉了,大笑兩聲,端起酒瓶又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烈酒進肚,劉光齊就感覺到四周開始天旋地轉,周圍景物化成黑色線條,繞着他飛速的旋轉。
耳邊還傳來趙淑雅的呼聲:“光齊,光齊,你還有最後一杯酒沒喝”
聲音在耳邊回響,劉光齊隻覺得眼前一黑,就醉倒了過去。
看着趴在桌子上發出喊聲的劉光齊,趙淑雅撇撇嘴:“真是的,就差一杯酒了。”
她有些不放心,走過去,推了推劉光齊。
待确定劉光齊真的喝醉了之後。
趙淑雅端着酒杯,袅袅婷婷的走到王衛東身旁,伸出碧玉般的小手,掰開王衛東的大手掌,将酒杯塞到手掌内。
又在上面若有若無的蹭了一下,将手指頭填進鮮紅的小嘴巴裏,笑吟吟的說道:“一大爺,剛才劉光齊還差一杯酒沒有喝完,現在我身爲他的媳婦兒,就代替他喝了這杯酒,你不會見怪吧?”
“當然不會。”
王衛東端起酒杯,湊趙淑雅的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