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蛋，這都連續三天了，怎麽黃燕玲還不出來呢？”
紡織廠外的小樹林裏，棒梗被凍得縮着脖子，卻不敢站起身活動身體，生怕被别人發現了。
看着道路上的人流逐漸稀疏起來，棒梗實在是忍受不住了，從草叢裏跳了出來。
他邊打噴嚏，邊小聲嘀咕：“黃燕玲，你人呢？”
“阿嚏，阿嚏”
紡織廠設計部，劉設計員看到黃燕玲連打兩個噴嚏，連忙幫她倒了杯熱茶遞過來。
“黃主任，天冷，你工作辛苦，别感冒了，你都連續工作三天三夜了，照這麽熬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要不咱們跟領導打個報告，把遞交設計總稿的時間，往後推移兩天。”
黃燕玲拿出手絹，擦了擦鼻子，這才接過搪瓷缸子，喝了一口熱茶，頓時感覺舒服了許多。
“小劉，千萬别有這種想法，我們的服裝設計方案，能被上面看上，是我們的光榮。現在航空那邊的同志急盼着換裝，怎麽能因爲我們怕辛苦，而讓同志們失望。”
黃燕玲放下搪瓷缸子，重新拿起圖紙認真研究起來。
說來也巧，就在王衛東想着該怎麽對付棒梗的時候，黃燕玲突然接到上面的通知，上面要求對服飾的部分細節進行修改。
服飾的設計具備整體性，任何的改動，都會破壞服飾的統一感。
身爲這套服裝總設計者的黃燕玲這幾天在辦公室裏沒日沒夜的忙碌，就連吃飯都是紡織廠單獨給他們開的小竈，壓根就沒有離開紡織廠。
這套方案修改至少需要半個月的時間，隻能辛苦幫梗了。
這對于王衛東來說是一件好事，因爲他正好遇到了一個新的問題，沒有時間和心思顧及黃燕玲這邊。
事情要從那天早晨，王衛東回到蘭花汽車廠說起。
他剛從于莉的手中接過裝有早餐的鋁制飯盒，桌子上的電話鈴聲就響起了。
見王衛東正準備吃早餐，于莉笑道：“廠長，還是我來接電話吧。”
身爲秘書幫廠長接電話，是一件正常的事情，王衛東也沒有在意，而且于莉做的早餐香氣逼人，他勞累了一個晚上，早就饑腸辘辘了，此時拿起筷子，就忍不住大快朵頤。
沖着于莉點點頭，夾起一塊雞蛋放進嘴巴裏，噴香的雞蛋就像是在口腔裏跳起舞蹈一般，王衛東享受得眯起了眼睛。
突然，他感覺到有點不對勁，睜開眼，正好看到于莉放下電話，她的臉色好像有點不對勁。
王衛東随意的問道：“怎麽了，是誰來的電話？”
“不清楚，聽聲音是個女人，她自稱姓秦，我剛接到電話，她就挂掉了電話。”
于莉深深的看了王衛東一眼。
剛才電話裏的聲音對于她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軟綿綿的，夾雜着一點京郊的方言，于莉瞬間就想到了四合院裏許大茂的媳婦秦京茹。
而且，對方在聽到她的聲音後，肯定是認出來她，所以才挂斷電話，此人是秦京茹的可能性又升高了不少。
在四合院裏住了那麽久，于莉對四合院裏的情況也很了解，秦京茹當初是因爲上當受騙，被許大茂壞了身子，同時，她想留在城裏，想拿糧本，才不得不嫁給許大茂的，跟許大茂并沒有真感情。
結婚後，兩人經常吵架，隻是于莉就去勸過四五次。
平日裏，于莉跟秦京茹的關系還算不錯，當初秦京茹想報考廣播員，還是于莉幫她跟于海棠牽的線。
隻是于海棠爲什麽會打來電話呢？于海棠并不清楚她是廠長的秘書，自然不可能是找她的，那麽隻能是找廠長的。
一想到這個，于莉心中便沉重起來，雖然她沒有資格嫉妒，但是一想到自己喜歡的男人，還有另外的女人，她的心中便酸溜溜的。
而王衛東也稍稍愣了一下。
他認識的姓秦的女人隻有秦京茹和秦淮茹兩個人了，而知道他辦公室電話号碼的隻有秦京茹一人。
隻是現在又有一個新的問題出現了，當初在把号碼交給秦京茹的時候，王衛東特意交代秦京茹，如果沒有緊要的事情，千萬不能打這個電話。
秦京茹這個女人雖然傻乎乎的，有時候腦子不大夠用，但是對王衛東的話素來是言聽計從，要是沒有緊要的事情，肯定不會打電話過來。
想到這些，王衛東邊吃早餐，邊裝作無意的看着于莉問道：“于秘書，今天上午，我的日程安排上，有沒有關緊的事情。”
于莉作爲秘書，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安排王衛東的日程，她取出稿紙看一下，搖搖頭：“暫時沒有，同電話局的會面是在下午進行。”
“那行，等會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如果遇到急事的話，你可以打我的手機。”王衛東點點頭道。
話出了口，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在秦京茹的事情上犯了一個小錯誤，洪昌手機發布後，王衛東作爲發明人，首先就得到了一部，而且還拿到了數字很小的手機号碼。
隻是他卻忘記把号碼告訴秦京茹了，要不然也不會出現被于莉抓包的情況，剛才于莉的情緒雖然掩飾得很好，但是王衛東畢竟跟她相處那麽長時間了，算是知根知底的，于莉臉上微妙的表情變化，很難瞞過王衛東的眼睛。
王衛東的話，證實了于莉心中的猜想，打電話來的那個女人肯定是秦京茹，秦京茹跟王衛東應該有着她跟王衛東一樣的關系。
于莉想生氣，卻發現她并沒有生氣的理由和資格，隻能抿着嘴點了點頭。
于莉的小情緒沒能逃脫王衛東的眼睛，不過他并沒有在意，于莉是個‘明事理’的女孩子，她很快就會想通的。
臨出門的時候，看着幫自己披上外套的于莉，王衛東笑道：“等晚上記得給我留個門。”
于莉爲了方便工作，并沒有回家住，而是住在宿舍樓裏，由于她的級别比較高，後勤處特意給她分配了一個單獨的房間。
聽到這話，于莉興奮的點了點頭，心中的那點不快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待王衛東離開後，于莉發現自己有點無心工作，看了一眼時間，澡堂這會應該已經開門了，她索性關上辦公室的門，回到宿舍裏找到一套幹淨衣服直奔澡堂。
……
出了汽車廠，王衛東開着小轎車直奔郊區的那座小院，此時雖然是上班時間，郊區這邊的閑人還是有很多，三三兩兩的蹲在路邊唠嗑。
王衛東并沒有直接把轎車開到小院門口，而是停放在了距離小院數百米外的供銷社門前。
然後挎上帆布包，在外面轉了三四個圈子，确定後面沒有人跟着，王衛東這才調轉頭，直奔小院。
到了小院外，他放緩腳步，抽了一根煙，看到周圍沒有情況，這才推開小院的門，走了進去。
剛進到院子裏，王衛東身後便貼上了來一個熱乎乎的身子。
“洪昌哥，你來了。”
說話的人正是秦京茹。
王衛東扭過頭，細細打量秦京茹，發現今天的秦京茹有點反常。
秦京茹是個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女人，平日裏臉上整天充滿了歡樂，今天看上去怎麽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怎麽了？”王衛東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秦淮茹眼角有點紅潤，嘟着嘴說：“洪昌哥，我懷孕了！”
“懷孕了”王衛東稍稍愣了一下。
“嗯嗯，估計快一個月了，前陣子我胃裏一直不舒服，喜歡吐酸水，我還以爲是胃病又犯了，也沒有在意，就在昨天，念廣播稿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一陣惡心，不得不中斷了廣播，當時于海棠就在旁邊，她突然問我是不是懷孕了，我這才想起來月事已經有一個多月沒來了。”
聽完秦京茹的話，王衛東陷入了沉默中，他從兜裏摸出一根煙，劃着火柴點上，深深的抽了兩口，那張臉隐藏在迷霧之後。
“你準備怎麽辦？”
秦京茹毫不猶豫的說道：“我當然是想要這個孩子，你也知道，我是最喜歡小孩的，跟許大茂結婚那麽久，都沒有孩子，我都有點放棄了，現在我高興都來不及。”
聽到這話，王衛東也松了一口氣：“既然你打算要這個孩子，那麽就暫時不能跟許大茂離婚。”
秦京茹明白王衛東的意思，這年代民風保守，要是一個女人帶着一個不知來曆的孩子，肯定會招人非議。
不，不僅僅是議論幾句那麽簡單，甚至連街道辦也會出面，調查孩子的情況。
而她跟王衛東的關系，隻能保持在地下。
想到這個，秦京茹歎一口氣：“也隻能這樣了，我原本是打算這幾天就要跟許大茂提出離婚的。”
那個假秘書手段确實了得，僅僅花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從許大茂手裏又搞走了七八根小黃魚。
秦京茹并不清楚當初婁曉娥離開京城的時候，留下來多少财産，可是她能夠從許大茂惆怅的表情中看得出來，許大茂家裏的老底已經花得差不多了。
“許大茂那邊你有辦法搪塞嗎？”王衛東提出一個關鍵性問題。
秦京茹跳着眼皮想了一會，突然笑了：“這個倒是好辦，上個月你不是經常在我們家喝酒嘛，每次許大茂都是喝得醉醺醺的，隻要我說他是喝醉後犯下的事情，他肯定不會起疑心。”
“那行，你自己注意一點。”王衛東點點頭道：“懷孕初期需要補充營養，現在市面上的營養品，就算是有錢也買不到，我想辦法給你搞一批。”
聽到這話，秦京茹心中暖呼呼的：“洪昌哥，還是你對我好.”
說着，她突然想到什麽，瞪大眼說道：“洪昌哥，那些營養品，你不能親自送到我們家。”
“什麽意思？”
“你想啊，我肚子裏懷的是許大茂的孩子，許大茂是孩子的父親，自然是應該由許大茂來提供營養品了。”
“嗨，你這次總算是聰明了。”王衛東忍不住給秦京茹豎起大拇指。
随後，兩人又纏綿了一陣，這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秦京茹并沒有直接回四合院，而是前往六院婦産科，找醫生做了檢查，果然跟她預料的一樣，她确實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了。
拿着檢查單，回到四合院，許大茂正好也從外面走回來。
看到秦京茹，他顯得有點疑惑：“秦京茹，現在是上班時間，你怎麽曠工了？你可是能進步的，千萬别被領導抓住了馬腳。”
“我懷孕了。”
“什麽？”
許大茂揉了揉耳朵，才意識自個并沒有聽錯，他先是一陣狂喜，突然臉色冷淡了下來。
許大茂瞪着秦京茹說道：“秦京茹，四五年前，你拿假懷孕騙過我，怎麽着，以爲我忘了，還跟我來這一招。”
說着，許大茂從秦京茹手裏搶過檢驗單，看着上面的落款，陰陽怪氣的說道：“呵，還是六院的，你連醫院也不換一家.”
“啪！”
許大茂話音未落，便重重的挨了一巴掌，秦京茹瞪大眼說道：“許大茂，你混賬。”
說完，秦京茹扭頭往外走去。
秦京茹憤怒的表現，讓許大茂心中咯噔了一下，秦京茹不會是真的懷孕了吧？
按理說，秦京茹也不傻，同樣的花招不會用兩次.而且，自己有了上次的經驗教訓，肯定會去六院核實。
秦京茹敢于把化驗單拿出來，那就證明了她确實懷孕了。
一想到這裏，許大茂興奮得差點跳起來，他快步追上秦京茹，觍着臉笑道：“秦京茹，我混蛋，我不該懷疑你。”
秦京茹沒理會他，繼續往前走。
許大茂追上去，咬了咬牙。
“啪”
許大茂甩了自己一巴掌。
“我是小狗，是小烏龜，總行了吧？”
見許大茂一副孫子樣，秦京茹也見好就收，指着許大茂的鼻子說道：“好你個許大茂，以前沒孩子的時候，你整天罵我是不會下單的老母雞，現在我秦京茹好不容易，要給你們許家傳宗接代了，你反倒懷疑我。”
“我實話告訴你，我就是在六院婦産科王醫生那裏檢查的，你要是個男人，現在就去找王醫生核實。”
“那當然不能，京茹，我還信不過你嘛！”許大茂嘿嘿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