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崔大可的心情矛盾極了。
他這輩子有兩個理想。
一個是當最大的領導,成爲人上人。
另一個娶漂亮的媳婦兒。
目前,後一個理想已經實現。
丁秋楠容貌姣好,有知識有文化,是當之無愧的機械廠廠花。
前一個理想.還差那麽一點點。
現在要實現前一個理想,需要付出後一個理想作爲代價。
崔大可豈能不猶豫。
隻是,思索片刻後,他便想明白了。
漂亮的女人常有,像這種能夠一步登天的機會卻不多見。
王衛東雖隻是個廠長,但他這個廠長跟一般的廠長有很大的不同之處。
可以說,由于蘭花汽車廠的存在,王衛東的話語權堪比部委的領導。
隻要獲得他的青睐,最低也能夠當上機械廠的廠長。
相比之下,即使沒有了丁秋楠,他還能娶王秋楠,張秋楠。
機械廠裏的漂亮小姑娘還有很多。
想到這些,崔大可下定了決心,走上前笑着介紹道。
“劉廠長,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妻子,丁秋楠同志。”
“秋楠,這位就是我曾經跟你提到的劉廠長,劉廠長可是一位大人物,你要好好跟他學習。”
王衛東微微同丁秋楠點了點頭。
此時丁秋楠的内心卻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結婚那麽多年,她對崔大可再清楚不過了。
一般情況下,丁秋楠要是多看那人一眼。
崔大可就會醋性大發。
今天一反常态的表現,說明他他竟然有意讓自己跟這個男人親近。
可惡,崔大可,你實在是太可惡了。
就在丁秋楠腹诽的時候,劉峰廠長覺察到有點不對勁。
“崔處長,丁同志是醫務室的醫生,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那啥,我不是想着劉廠長整天操勞,可能會有健康問題,正好我媳婦兒的醫術不錯,所以就想着讓她來幫劉廠長檢查身體。”
崔大可笑着說道
聽到這個理由,劉峰廠長雖然不相信,卻也沒辦法駁斥。
隻能讪笑着說道:“沒錯,丁醫生的醫術确實不錯,是我們機械廠醫務室的骨幹。”
王衛東盯着丁秋楠看了片刻,點點頭:“那就有勞丁醫生了。”
崔大可這次并沒有敢自主主張,安排的房間位于二樓的盡頭,是由前蘇國專家的宿舍改造而成。
兩室一廳,内部還帶有廁所和淋浴設施。
房間雖然老舊,打掃得卻很幹淨,看不到一絲灰塵。
就連劉峰廠長對崔大可這次的安排也滿意的點點頭。
“崔處長,咱們還是先離開,讓劉廠長早點休息。”
“稍等,我還有點事情需要安排。”
崔大可看一眼站在門外的丁秋楠,皺了皺眉頭:“丁醫生,還得麻煩你幫劉廠長檢查身體。”
丁秋楠自從察覺了崔大可的心思後,就處于恍惚之中。
她之所以跟崔大可湊合過日子,就是覺得崔大可愛自己。
沒想到,崔大可現在竟然爲了巴結劉廠長,而要把自己送出去。
她可是崔大可的妻子啊!
她的心中難怪極了。
“丁醫生?”
“啊”
在崔大可的催促下,丁秋楠進到了房間裏,醫療箱放在桌子上。
“劉廠長,丁醫生是一位優秀的醫生,肯定會讓您滿意的,我就不在這裏礙事了。”
崔大可站起身離開了房間,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記給丁秋楠遞了一個鼓勵的眼神。
出了房間,小心翼翼的關上門。
崔大可整個人一下子垮了下來,失魂落魄的往外走。
那可是丁秋楠啊,他最喜歡的女人,現在卻要拱手送給别人。
禽獸,崔大可,你就是個禽獸!
“啪!”
崔大可狠狠的甩了自己一記耳光。
這聲音引來了招待所工作人員的注意,他們扭過頭看到是崔大可,臉上連忙挂上笑容。
“崔處長,您好。”
“好,好,好什麽好!趕緊給勞資幹活,這個月你們的獎金全部扣除!”
崔大可發洩了一通,感受到那些工作人員敬畏的目光,心情這才舒暢起來。
心道:秋楠,你這也是爲咱們家做貢獻.
此時,本該做貢獻的丁秋楠卻呆坐在桌子前,雙手在桌子下面絞扯在一起,不知道該怎麽辦。
王衛東似乎沒有看出她的窘境,伸出胳膊笑着說:“丁醫生,檢查身體,是不是應該測量血壓?”
“啊?是”
丁秋楠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從箱子裏取出血壓計。
“劉廠長,您的身體很健康,高壓和低壓都在正常值範圍内。”
“心跳速度正常,力度也很足,比年輕人還要健康。”
量了血壓,測了心跳,丁秋楠又陷入了沉默中。
王衛東站起身有些詫異的看着她:“丁醫生,身體檢查完了,你是不是該回去上班了?”
這話一下子把丁秋楠幹懵逼了。
作爲機械廠的廠花,白天鵝,她最擅長從男人的眼光中分辨出對方的想法。
在剛才見面的時候,王衛東那熾熱的目光,足以說明了他的想法。
但是。
這才剛見面,他怎麽就往外攆人呢?
難道他.對自己沒有意思?
想到這裏,丁秋楠心中既輕松起來,又感覺到有點失落。
擡起頭,看着那個硬朗的面頰,丁秋楠抿着嘴笑笑:“劉廠長,您的身體非常健康,以後還請繼續保持,我先回去上班了,如果有需要的話,您再通知我。”
話剛出口,她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小臉頓時羞紅起來,低着頭小聲說:“我說的需要,是檢查身體.不,不對哎呀”
丁秋楠越說越覺得自己不知所雲,最後隻能低着頭,呆立在那裏。
她的心中充滿了忐忑,劉廠長不會以爲我是那種壞女人吧?
王衛東似乎什麽都沒有覺察到,和煦的笑笑:“行,以後我有什麽醫療上的問題,肯定咨詢你。”
“好好.”
出了房間,丁秋楠借助走廊盡頭的鏡子,才發現自己的臉紅成了紅屁股。
想起剛才在屋裏的表現,丁秋楠捂住了臉。
“丢臉,實在是太丢臉了。”
屋内,王衛東小口品着茶,那上升的熱氣遮掩了他的面孔。
如果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得出一絲難以掩飾的笑意。
崔大可,丁秋楠.呵,有點意思。
*
*
*
丁秋楠出了招待所,緊了緊衣領,大步往醫務室走去。
沒走兩步,就被一直等在招待所外面的崔大可攔住了。
“秋楠,你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丁秋楠頭也沒擡,繼續走路。
“幫劉廠長檢查了身體,血壓心跳都正常,我還留在那裏幹什麽!”
“嗨,你還真是去檢查身體的?”
崔大可快走兩步攔住了丁秋楠的去路。
“秋楠,在我面前你就别裝了,剛才你看劉廠長的那眼神,跟他看你的眼神,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你們剛才在房間裏,孤男寡女的,就沒發生點啥?”
“啪!”
崔大可話音剛落,便挨了一個大逼兜子。
“畜生,崔大可你就是個畜生,你以爲所有人都向你那樣龌龊?”丁秋楠柳眉橫挑,銀牙咬緊。
崔大可捂着臉,并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秋楠,你罵的對,我是禽獸,是畜生。”
“但我也是爲了這個家啊。”
“現在老劉他們正在商量如何整治我。”
“要不了多久,我就會被他們搞下台。”
“我下了台,你也沒有好日子過。”
丁秋楠此時眼眶已經紅潤,強忍住悲痛,大聲說道:“崔大可,你簡直禽獸不如,簡直不是男人,竟然爲了自己的前途,把自己的媳婦送給别的男人,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種無恥的人。”
“這種事情,我是不會幫你幹的,我有我的人格!”
說完,丁秋楠抹着眼淚,狂奔而去。
看着她傷心欲絕的背影,崔大可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哼,想給我撂挑子?”
距離機械廠不遠有一座小醫院,名爲黃山醫院。
黃山醫院可能是京城最簡陋,醫療條件最差的醫院了,醫療設備和住院條件甚至比不上一些公社裏的醫院。
但是。
黃山醫院内的病人卻很多,其中很多是上了年紀的。
原因很簡單,黃山醫院并不限制病人的身份,并且醫療收費很低。
這些病人因爲種種原因無法獲得公費醫療資格,或者是沒辦法到正規醫院就診的,隻能選擇這裏。
住在203病房的丁博山和劉秀麗夫婦就是其中的之一。
他們因爲心髒有問題,已經在黃山醫院住了将近五年了,雖然醫院的收費低,每年的花銷算下來,也是一個天文數字。
對了,他們還有一個身份,就是丁秋楠的父母。
由于崔大可的關系,兩人并不像其他病人一樣,住在大病房裏,而是住在一間兩人間的病房裏。
爲了省錢,兩人把家裏的煤爐搬來了,平時的飯菜都是自己做的。
下午下班的時間,想到有一個星期沒有去看望父母了,丁秋楠收拾心情,把一切不開心的抛到腦後,騎上自行車來到了黃山醫院。
一進門,她就看到丁博山在煤爐前忙碌。
煤爐上做這樣一口精鋼鍋,鍋裏咕嘟咕嘟的,好像是棒子面粥。
“爹,你們晚上隻吃這點東西怎麽行呢!”
丁秋楠說話間,從帆布包中取出一盒點心,擺在了桌子上。
“你跟娘的身體不好,正需要補充營養。”
看到點心,丁博山皺皺眉:“秋楠啊,以後不要買這些東西,多貴啊。”
一直躺在病床上的丁母此時也被驚醒了,掙紮着坐起身:“是啊,給我們兩個老不死的看病,已經讓你不堪重負了。”
丁博山和丁母都沒有單位,也沒有工資,以前的那點存款早就花完了,這些年全靠丁秋楠和崔大可撐着。
當年丁秋楠被崔大可侮辱後,之所以沒有跟崔大可撕破臉,也是因爲崔大可發誓要幫她贍養父母。
“爹,娘,你們說啥呢!我是你們的女兒,你們把我養大,現在我工作了,掙錢了,自然得贍養你們。”
丁秋楠說話間,便打開了點心盒子。
點心是從稻香村買來的八大件兒,分爲福字餅,太師餅,棗花酥,壽桃餅,喜字餅,銀錠餅,卷酥餅,雞油餅。
八樣點心裝在一個盒子裏,顯得很有分量,當然了,價格也不會便宜了。
“娘,你吃一個福字餅,豆沙味的,象征幸福美滿。”
丁秋楠拿出一個小圓餅塞進丁母的手裏。
“爹,你吃一個壽桃餅,白芸豆沙餡料的,寓意長壽綿延。”
丁秋楠又拿出一個小圓餅塞進丁博山的手裏。
兩個老人看到女兒如此的孝順,眼前淚花閃爍。
他們也清楚丁秋楠對女婿并不滿意,是爲了他們才面前跟女婿過日子的。
丁博山顫抖的嘴巴咀嚼着壽桃餅,原本香甜無比的餅子,竟然品嘗不出一絲的甜味。
丁秋楠随後有幫兩位老人檢查了一遍身體。
兩位老人的心髒都有大問題,沒有特效藥,即使住院也隻是能勉強維持。
“爹,以後你要少抽煙。”
“娘,你監督他。”
正交代事情,外面傳來一陣清脆的敲門聲。
丁秋楠扭過頭看到醫院的後勤科科長站在門口。
“王科長,您有事兒?”
當初,兩位老人住院的時候,就是崔大可托了王科長的關系。
王科長面帶爲難,深深的看了兩位老人一眼,扭過頭看向丁秋楠。
“丁醫生,咱們還是到我的辦公室裏談吧?”
“.行,你稍等我一會。”
丁秋楠感覺到事情不妙,小聲安撫了兩位老人幾句,這才跟着王科長進到了辦公室裏。
王科長坐定之後,面帶爲難的說道:“丁醫生,真是不好意思,你的父母不能再在我們醫院住下去了。”
“什麽!”丁秋楠聞言臉色大變。
丁博士和丁母其實也可以在家裏治療,隻是不住院,沒有黃山醫院的處方,就買不到治療心髒病的藥物。
丁秋楠雖也是醫生,但是這年代藥匮乏,作爲一個醫務室的醫生,丁秋楠沒有資格開出那些藥物。
“王科長,你是知道我父母病情的,缺少了藥物,要不了多久,他們也許就會”
“我了解,事實上,我對你的遭遇也深表同情。”王科長面帶爲難的說道:“可是崔處長說了,要是我們不把你們攆走的話,他就會采取手段,對付我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