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還需要兩根小黃魚?”
小酒館内,許大茂話剛出口,接觸到周圍人傳來的異樣目光,連忙壓低聲音。
“黃秘書,咱們可是談好的,隻要八根小黃魚,你就能讓我當上軍械研究所的領導。”
許大茂看着坐在對面不緊不慢喝酒的黃人發,心中充滿了怒火。
就在昨天,他送出那兩根小黃魚的時候,此人拍着胸脯子保證道,調令很快就能下來。
許大茂昨天晚上回家,可是已經在秦京茹面前以領導自居了。
現在此人竟然告訴自己,還需要更多的錢。
對于這種不遵守諾言的事情,許大茂自然是一肚子火,以至于忘記了黃秘書的身份。
可惜的是,黃人發這些年沒少遇到過這種狀況,早就習以爲常了。
隻見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醬牛肉,放進嘴裏,慢慢咀嚼起來。
時不時的還發出贊歎聲:“今兒這醬牛肉真是不錯,味道全都浸到了牛肉裏,火候也正好。”
他那副不慌不忙的樣子,讓許大茂反而清醒了過來。
對啊,面前的這人是大領導的秘書,要是真得罪了他,那以後肯定會給我穿小鞋。
再說了,他已經花了那麽多錢,這個時候,要是跟黃人發鬧翻了,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還有,他已經在秦京茹跟前拍着胸脯保證,自己肯定能當上領導,萬一黃了,以後在秦京茹面前那就沒有一點地位了。
自從秦京茹被王衛東安排進軋鋼廠當了播音員後,秦京茹就不再是剛進入京城時的農村小姑娘,對待許大茂也沒有以前那麽尊敬了,甚至這陣子壓根不想讓許大茂上床。
就算是許大茂偶爾哄得秦京茹開心,上了床,秦京茹也是草草應付了事,還不時流露出看不起他的那種眼神。
秦京茹的冷淡,讓身爲男人的許大茂感受到了侮辱,好幾次隻差臨門一腳,卻變得垂頭喪氣。
隻有當上領導,他才能重新成爲真正的男人。
不行,不能得罪眼前這個人。
思慮至此,許大茂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擠出一絲笑容:“黃,黃秘書,我的事情,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困難。”
黃人發看到許大茂畢恭畢敬的樣子,這才放下筷子,擡眼看向他:“小同志,也就是我這個大度,要不然就憑你剛才那通牢騷話,我就能把你的材料,從大領導的櫃子裏扔出去!”
聽到這話,許大茂不怒反喜:“這麽說,我的檔案材料,已經遞到了大領導那裏?”
“你以爲我真是拿錢不幹事兒?”黃人發撮着牙花子說道:“在四九城裏,你可以到處打聽打聽,我黃大發的名聲!凡是找我辦事的,哪個我沒有給人家辦得妥妥貼貼的。”
“是是是”許大茂舔着臉笑。
黃人發瞪大眼:“你倒好,隻不過是遇到了一點小小的挫折,竟然敢埋怨我!你以爲研究所領導的位置,就是大白菜,随便一個人就能當?”
“那不能”許大茂吓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黃大發心中一喜,果然,對付這種人,就應該采取反客爲主的策略。
他闆着臉繼續說道:“本來我已經跟大領導談好了,這次的位置肯定屬于你的,誰承想,現在突然又多了兩個競争者。”
說着,黃大發沖許大茂眨眨眼:“競争者,你知道什麽意思嗎?”
“知道,知道我雖是小學畢業,但是這些年也讀過不少書。”許大茂這會已經吓得臉色鐵青了。
“讀書好啊,人啊,就得多讀點書,才能明白道理。”黃大發随後胡謅了幾句,語氣突然沉重了起來:“那兩個人都很有實力,現在大領導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了。”
聽到這話,許大茂有些着急了:“黃秘書,我可是先盯上這位置的,況且,我”
“我知道你的貢獻,這不,才專門來這麽一趟,親自告訴你嘛!要是換成别人,這種事兒我才不管呢。”
“謝謝黃秘書,您放心,還需要什麽,您盡管吩咐。”
許大茂說這話的時候是咬着牙齒的,但是他現在卻沒有一點辦法。
畢竟那麽多小黃魚都送出去了,要是這個時候前功盡棄,那以前的投入就算是白費了。
黃大發等的就是許大茂這句話,不過他倒沒有着急,反而端起了酒杯。
作爲一個專業的“騙子”,黃大發清楚在這個時候,要擺起架子。
你要端着,抻着,表現得一點都不着急,對面的那位大肥羊才會着急,才會上趕着把小黃魚塞進你的兜裏面。
你要是這會急不可耐的提出要求,那大肥羊就要犯嘀咕了,這小子是不是就是爲了騙我的錢?
不得不說,黃大發一個沒上過學的社員,能夠騙倒那麽多有文化的人,對求他辦事的人的心理拿捏的很準。
這不,許大茂見黃大發隻是一個勁的喝酒,并不提要求,心中不免犯疑惑。
'我剛才是不是得罪他?不行,得想辦法找補回來。'
看到酒杯裏的酒空着,許大茂連忙站起身,幫黃大發滿上:“黃秘書,我剛才實在是太失禮了,你對我那麽好,我竟然沒有意識到,實在是太不應該了。從今天開始,你怎麽說,我怎麽做,隻要能到上軍械研究所的領導,我什麽都答應你。”
“你小子啊,這一張好嘴口,真是天生當領導的料,要不然我還真不想管你這些破事兒!”
黃大發擺出一副‘原諒你’的樣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着看向許大茂:“你可能不知道,有多人等着要這個位置,你的那點東西,我壓根就沒有看在眼裏。”
“是是.”聽到這話,許大茂更加的乖巧了,連忙又幫黃大發倒上酒。
他彎着身子,小聲說道:“我明天就把小黃魚送來,至于古董.”
許大茂有些遲疑,這年代的古董雖賣不上價格,但是婁家留下的那些,都是稀世珍品,萬一再流落到世面上,說不定會引來大麻煩。
“你啊,就把心放到自個肚子裏吧,古董是送給大領導的,大領導能把你賣了?”黃大發一邊喝酒,一邊嘲笑許大茂。
“是是是那自然是不能。”
許大茂讪笑兩聲,心中的疑惑全然消失。
是啊,古董到了大領導手裏,誰敢追究來曆?
許家。
秦京茹剛推開門,就看到許大茂撅着屁股鑽到了床底下。
“哎呀,大茂,你這是幹什麽,下面那麽多灰,等會衣服髒了,你自個洗去。”
秦京茹撇撇嘴道。
“趕緊關上門,我有正事兒。”許大茂吓得從床下探出腦袋。
關上門口,秦京茹看到許大茂從床下翻出一個破舊的箱子,有些好奇的問道:“這應該是你那個前妻留下的東西吧,怎麽着,你現在要拿出去?”
“你少管!”
許大茂打開箱子看了一眼,面帶不舍的把箱子裝進帆布包中,然後在外面包上一件舊被單。
讓箱子看上去像是一包舊衣服,這才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裏沖出了屋内。
背影消失在門口的時候,冰冷的空氣中飄來了一句話。
“京茹,晚上不用等我吃飯了。”
“哼,又是去給那個啥子秘書送禮物去了!”
秦京茹見此情形,哪能不明白許大茂的用意。
如果換做以前,這會她肯定要在背後罵許大茂了。
今天的秦京茹則有點反常,換了一身漂亮的衣服,背着帆布包也走出了許家。
路過供銷社的時候,她花了2毛錢打了一個電話,電話中傳來的消息,似乎是一個好消息,秦京茹當時眼睛都快彎成了月牙。
放下電話後,秦京茹騎上自行車來到了朝陽菜市場。
二十分鍾後,離開菜市場的她,騎着自行車直奔京郊的一處宅院前。
這宅院位于荒野中,周圍一片荒蕪,此時接近黃昏,壓根看不到人影。
饒是如此秦京茹還是騎着自行車轉了一圈,确定沒有人跟蹤後,這才掏出鑰匙,捅開了鏽迹斑斑的鐵鎖。
秦京茹進到院裏,就跟回到了自己家似的,紮好自行車,洗了把手,然後鑽進廚房裏忙活了起來。
看着她拎着鍋鏟炒菜的時候嘴角微翹的樣子,就知道她現在的心情十分的興奮。
晚飯非常豐盛,一盤子蒜香茄子,一盤子紅燒肉,一盤子紅燒排骨,還有一盤子清炒小白菜。
秦京茹把盤子擺在桌子上,見天色尚早,又拿起瓷碗扣在盤子上。
然後又去水池旁清洗幹淨了身上的油煙味道,這才重新坐在桌子前等待了起來。
時間不知不覺的來到了晚上七點鍾,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秦京茹也難免有些着急,不時的站起身往小院外張望。
突然,一個魁梧的身影騎着自行車從昏黃的光線中沖了出來。
秦京茹心中一陣激動,當時就想沖上去。
可是。
她咬了咬嘴唇,壓抑住了自己的情緒,靜靜的站在大門口,扶着門框,看着那道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大門敞開着,王衛東騎着自行車,一直騎到小院内,才停了下來。
還沒等自行車紮好,便被一個熱乎乎的身子貼住了,一道近乎呢喃的聲音鑽進耳朵中。
“洪昌哥,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我還以爲你今天不回來了呢。”
王衛東輕輕拍拍她的小手,感受到那股揉軟,笑着說道:“廠裏面今天開大會,我這個當廠長的,不好意思提前離開。怎麽,想我了?”
“嗯~”秦京茹小臉羞紅,眉眼彎彎,松開王衛東拉住他的手往屋裏走:“我已經做好飯了,你嘗嘗好不好吃?”
秦京茹是社員出身,雖然打小就開始做飯,但是那都是煮紅薯,炖大白菜之類的,壓根算不上廚藝。
她對自己的廚藝有所擔心。
“隻要是你做的,肯定好吃!”
王衛東呵呵一笑,在秦京茹滿懷期待的目光中夾起了一塊排骨放在嘴裏慢慢品嘗了起來。
“嘶這味道還真不錯。”
“真的,你沒騙我?”秦京茹歪着腦袋,喜得雙腿合不攏。
當從王衛東那裏得到滿意的答複後,她這才心滿意足的拿起筷子,小口的吃了起來。
王衛東倒是沒有敷衍秦京茹,秦京茹做的這幾道菜,雖然比不過傻柱和南易,但是比一般的家庭婦女的水平要厲害不少。
尤其是這道紅燒排骨,外面鮮亮亮的,擺在盤子裏煞是好看,品嘗起來,濃郁的肉香味瞬間蔓延至全身,足以于專業大廚的手藝相比了。
還有那道蒜香茄子,蒜香濃郁,鹹鮮可口,吃起來有外酥裏嫩的口感。
一道家常菜可以做出這種水平,可見秦京茹是實在是用心了。
品嘗菜肴,除了品嘗味道外,更重要的是要品嘗那一顆心。
吃菜,怎麽能不喝酒呢。
王衛東夾了幾筷子菜,填吧了肚子,正準備放下筷子,秦京茹就變魔法似的從椅子下取出了一瓶茅台酒。
手心裏翻出一個酒盅,倒了一杯酒,雙手遞到王衛東跟前。
她嘴角微微翹起:“洪昌哥,你今天晚上隻能喝三杯,不能喝很多了啊。”
“行,聽京茹的。”王衛東從谏如流,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見王衛東沒有反駁,秦京茹心中松了一口氣。
她倒不是要限制王衛東喝酒,這個年代的男人有很多是嗜酒如命的,隻要抱着酒瓶子,今天酒瓶子跟那人,非得倒下一個不可。比如許大茂。
但是。
秦京茹發現,王衛東一旦喝多了酒,雖不會喝醉,卻會影響發揮。
就跟打排球似的。
本來能打滿全場,偶爾發揮超常,還能打完全場,但是一旦喝了酒,那就隻能打大半場了。
爲了自己的幸福和快樂,秦京茹自認得限制王衛東喝酒。
飯後。
秦京茹站起身收拾碗筷,王衛東抽出一根煙,惬意的抽着。
看着秦京茹忙活的身影,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越過秦京茹的肩膀,落入了小院内。
在京城,這樣的院子他有三座,全都位于京郊偏僻的地方。
平日裏不住人,偶爾跟秦京茹,黃燕玲,管婷婷她們來這裏過一過田園農家的生活。
院子不值錢,總共隻花了王衛東六百塊錢,如果再過二十年,每座院子至少價值千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