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和周扒皮一個點兒。
掏糞工賈張氏,抹黑爬了起來。
她扯亮燈泡,套上厚厚的棉襖,棉褲。
貓着腰,從床頭櫃子裏把老賈的破氈帽翻了出來,戴在頭上。
看着窗外漆黑一片,聽着‘呼呼’風聲,她狠狠罵一句:“王衛東這小賊,敢這麽玩我老婆子,将來你一定和傻柱一樣,是個絕戶頭。”
這時候,大炕上的秦淮茹也被驚醒了。
她沒動聲色,眯着眼裝睡,看到賈張氏踉踉跄的推開門走出去,她心裏美極了。
掏糞可不是一個好活,賈張氏說不定會死在那!
嗯,死了最好,這樣我就能嫁給衛東哥了。
衛東哥嘴上說着不喜歡我。
我有三個孩子送給他,他能不願意?
現在正值寒冬臘月,北風凜冽。
饒是賈張氏裹得跟狗熊似的,一出門,寒風如刀子般順着她的領子插進去,在她蒼老的皮膚上劃過,讓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裹緊領子,跺了跺腳,賈張氏向大槐樹下走去。
大槐樹下,掏糞工易中海雙手插在袖筒裏,正焦得來回踱着步。
他同樣是一身狗熊打扮,軍大衣,厚氈帽,腳上穿着皮靴。
這老虔婆怎麽還沒來,等一下要遲到了。
看到賈張氏的身影,易中海忙湊上前,“老嫂子,咱們快點吧,去晚了說不定要受罰!”
賈張氏啐一口唾沫:“都是你這老東西的錯,要不是你騙俺老婆子,俺能跟着俺一起當掏糞工?”
“你這老東西天打五雷轟的,騙了俺媳婦,再來騙俺,就是頭老叫驢。”
易中海沒有搭理她,大步向四合院外走去。
第一天出工就遲到,肯定會被收拾。
這下子,賈張氏慌了手腳,她慌忙不疊的跟在後面。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清潔隊,一進到裏面,就聞到了濃郁的糞臭香味。
“你們是新加入的同志吧?”一個糙臉漢子從辦公桌後站起身,很熱情的迎上來。
“我是易中海,軋鋼廠八級鉗工,這位是賈張氏。”易中海盡力保持大師傅的尊嚴。
八級鉗工?
糙臉漢子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我是清潔隊的隊長房萬山,你們第一次來,我不跟你們計較。”
“在清潔隊,沒有男人,沒有女人,更沒有八級鉗工,隻有掏糞工!
你們的工作就是用糞勺,或者是你們的手,從糞池裏把糞掏出來,運到城外去!
誰要是敢跟我尥蹶子,我饒不了他!”
糙臉漢子語氣不重,卻蘊含着不容置疑的氣勢。
易中海和賈張氏讪讪的低下頭。
這時候,一個獨眼漢子攜裹着寒風從走進來,像看牲口一樣,圍着兩人上下打量一圈,蔑視道:“房隊長,上面就派了這兩個玩意,那麽多糞坑怎麽能掏完?”
糙臉漢子冷笑:“淘不完,不準他們下班。咱們清潔隊是區裏面的模範隊伍,沒有完不成的任務。”
“要是誰想砸咱清潔隊的臉面,我就把他丢進糞坑裏,讓他喝個飽。”
聽到兩人的對話,易中海和賈張氏吓得瑟瑟發抖。
這種事,清潔隊的人确實做得出來。
“好了,馬三,你趕緊給他們分配工具。”房萬山不耐煩的說。
“兩位大爺大媽,跟我來吧!真不知道你們是得罪哪路神仙,分到掏糞隊。”
馬三領着兩個人來到偏房子。
十分鍾後,賈張氏扛着糞勺,易中海還推着糞車,來到一個小胡同後面。
胡同裏漆黑一片,地面坑坑窪窪。
待易中海把糞車推到糞池前,他累得直不起腰了,大口的揣着白氣。
賈張氏拿着手電,掃到易中海臉上:“老不死的,空車子你都拉不動,等一下裝滿大糞,咱們怎麽辦?”
她啐一口吐沫:“你是不是在秦淮茹身上,把力氣用完了?”
易中海也顧不得髒了,斜靠在糞車上,拗着頭狡辯:“老嫂子,聽聽你說的什麽話?秦淮茹同志是我徒弟,我們之間是清白的。”
“得,我也懶得跟你吵。”賈張氏拿着糞勺開始幹活,“今天我們分了五個大糞池,隻有幹完了才能回家。”
易中海歇了兩分鍾,也站起來幫忙。
兩人隻是幹了一會,就發現這根本不是人幹的活。
糞池裏撒發着辣嗓子裏的腥臭味不說。
還有很多雜物,比如,磚頭,褲衩子,樹杈子。
這些雜物不清出來,壓根沒辦法把大糞裝到糞車裏。
但是沒辦法,完不成任務,不能休息。
賈張氏和易中海開始合力幹活,他們兩個人抱着糞勺,把雜物撈了出來。
“老東西,沒想到你還有兩把力氣。”賈張氏累得氣喘籲籲。
她不顧腥臭,解開棉布口罩,大口喘氣。
“那是當然,想當年大會戰的時候,我可是一個人頂兩個工人。”易中海說着話,目光着落在賈張氏臉上。
還别說,這些年賈張氏一直養尊處優。
小臉白胖白胖的,一點都看不出是五十多歲的人了。
也許是年紀大了,易中海的口變重了,他總覺得賈張氏比秦淮茹還有味道。
賈張氏也覺察到易中海異常的目光,她心裏一陣火熱。
老賈已經走了十多年了。
這十多年來,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可不好熬。
況且,易中海是八級鉗工,每個月有九十多塊錢。
如果能踢掉一大媽,嫁給易中海,那以後養老也有保障了。
反正棒梗,小當和槐花,都是易中海的種。
再送他一個媳婦,他應該喜得合不攏嘴。
至于秦淮茹,等俺和易中海結了婚,就把攆走。
賈家的房子,可是軋鋼廠分配給老賈的。地契上寫着賈張氏的名字。
兩人就這樣相互攙着對方,站在糞池旁邊,拿着大糞勺子,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直到被遠處的公雞打鳴聲驚醒,兩人這才回過神來,扭過頭去,“幹活!幹活!”
兩個人從來沒有幹過這麽髒累的活,一個上午的時間,才清完兩個大糞池。
看到糞車上隻有三桶糞,來檢查工作的小組長馬三很不滿意。
他瞪大唯一眼睛,惡狠狠:“你們這樣敷衍工作,是不是想偷懶,想自絕于衆群。”
“告訴你們,你們要是想跟我馬三玩手段,我馬三就讓你們知道馬王爺到底有幾隻眼。”
易中海和賈張氏聽到這話,看着馬三的唯一眼,差點笑出聲來。
這下子,更惹惱了馬三。
他讓人把糞桶倒進糞池裏,冷笑兩聲:“幹活吧,幹不完不準吃飯。”
看到又變回了五個大糞池,易中海和賈張氏傻眼了。
但面對兇悍的馬三,他們知道以往道德綁架,哭窮的那一套,壓根沒有用。
隻能哭喪着臉,拿起糞勺幹了起來。
一直到日落西山,兩人才清了三個大糞池。
賈張氏已經受不了,一整天沒吃東西。
再加上一直在幹活,她已經饑腸辘辘了。
“老易,不行了,不行了,我幹不動了。”
她一屁股蹲在大石頭上,用沾滿污穢物的手掀開口罩,大口喘氣。
易中海也沒好到哪裏去,他年輕的時候是出過力。
這些年作爲八級鉗工,重活都有徒弟們幹,他作爲師傅隻要指點一下。
再加上賈張氏壓根出工不出力,一大半糞池都是他清理的。
現在的易中海已經是渾身酸疼,他也幹不動了,蹲在賈張氏旁邊。
然後,扭頭看了看,胡同口沒有人影,他才從懷中取出兩個窩頭。
看到窩頭,賈張氏的眼都綠了,一把奪過一個,塞進嘴裏,大口咀嚼。
窩頭凍得很瓷實,賈張氏費了很大的勁,才算是咬掉一塊。
饒是如此,也不耽誤她誇獎易中海:“還是老易你有遠見,知道帶一些幹糧。”
易中海啃着窩頭,苦笑搖頭:“你以爲王衛東那小子,把咱們弄到這裏來,就沒點準備?”
賈張氏想到之所以會這麽慘,全是拜王衛的所賜,她狠狠的啐一口唾沫:“王衛東這小賊,将來跟傻柱一樣,也是個絕戶頭!”
嘴裏罵着,卻沒有任何辦法,吃完窩頭後,兩人隻能掙紮着站起來,繼續掏大糞。
他們知道那個馬三不是在開玩笑。
另外一邊,紅星軋鋼廠。
有王衛東出面幫于菊花和丁秋山辦理轉職手續,相關部門自然是一路綠燈。
雖然機械廠那個老廠長不舍得放丁秋山離開,但是看到王衛東出示的紅文件,他隻能把意見和不滿埋在心底。
另外,老廠長也聽佟志說過,第十一車間也許将成爲華夏工業崛起的起始點。
車間臨時工的工資都比一般正式工人的工資要高。
于公于私,老廠長都沒辦法阻攔。
王衛東領着兩人來到第十一車間門口,傻狗正蹲在大槐樹下眯着眼睡覺。
自從上次拯救了丁秋楠,傻狗的待遇也直線上升,夥食由原來的黑窩窩頭,變成了白面饅頭。
當然,傻狗知道這一切都是拜王衛東所賜。
它聽到王衛東的腳步聲,忙搖着尾巴湊了上來。
傻狗的動作和拟人化的表情,讓于菊花連連稱奇:“好機靈的狗子,王主任,這是你養的?”
昨天晚上,丁伯仁得知他們也将加入第十一車間後,也沒提出反對意見。
隻是要求他們在工廠裏要稱呼王衛東爲‘車間主任’。
王衛東俯下身摸了摸狗子的腦袋,笑道:“沒錯,是我在路上撿的。”
丁秋山好奇:“那它叫什麽名字?”
王衛東直起身:“傻狗!”
丁秋山:
于菊花:
三人進入第十一車間,車間内的工人正忙得熱火朝天。
數千平方的倉庫被隔成幾個小車間。
前面是縫紉車間,臨時工們正蹬着縫紉機趕制暖寶貼。
中間是組裝車間,顧八級帶着一群八級師傅,忙着制造液壓助力器。
最後面則是生産流水線。流水線正在組建中。
一個個頭戴鋼盔的安裝工,在牛志軍的指揮下,把一個個龐大的機械配件,使用吊橋安裝在一起。
丁秋山看着眼前的一幕,隻覺得有些眩暈。
第十一車間已經超越了一般意義上的車間。
難道真如老廠長所說,這裏也許是華夏工業崛起的起始點?
丁秋山扭過頭看向王衛東,這個俊朗的漢子雖然雖然稱得上是大帥比,怎麽可能有這麽大能量呢!
這時候,牛志軍也注意到了王衛東身旁的年輕小夥,他摘掉手套,大步走過來。
“衛東,這位是?”
“這是丁秋山同志,原機械廠小組長,對于機械和生産線都有很深刻的理解。”王衛東笑着介紹,“以後他就是你的副手了,配合你管理車間。”
丁秋山?姓丁?
牛志軍頓時明白了,這位一定是丁秋楠的親戚。
在現代人看來,這可能有點拉扯親戚的嫌疑。
不過這是一個上陣父子兵的時代,牛志軍并不覺得王衛東的做法有何不妥。
反而爲來了一個機械專家感到興奮。
他緊緊握住丁秋山的手:“丁同志,你來了就好,你可不知道,這些天把我愁壞了。衛東一定讓我管理車間,但我是個大老粗,啥都不懂呀。”
“你來看看這個移位器安裝的位置合适不?”
牛志軍迫不及待拉着丁秋山向生産線走去。
看到丁秋山已經進入工作狀态,王衛東又讓人把張大花喊了過來。
“張大花同志,這位是于菊花同志,她以後就歸你們質檢小組了。”
王衛東沒有過多交代,張大花上下打量一下大肚子的于菊花,就明白過來了。
質檢可是第十一車間的好工作,每天的工作就是認真把臨時工們做出來的暖寶貼檢查一遍。
工作輕松,待遇也好。
一般都是那些老員工才能做,像于菊花這種新人,進入車間就能幹質檢。
那背後肯定是有人。
張大花熱切的拉着于菊花的手:“菊花妹子,走,嫂子給你交代一下,像你這種情況,肚子裏懷着娃,可不能累着了。”
王衛東搞定兩人的工作,晃悠着進了辦公室,剛準備召開高層會議。
剛巡視完車間的丁秋楠就走了進來,她給王衛東倒了一搪瓷缸子開水,端到他面前。
小聲說:“菊花嫂子當質檢員,也就算了,畢竟她當過紡織工,手頭快。”
“但,你讓秋山去輔助牛大哥,這有點破格了吧?車間裏的同志會有意見。”
王衛東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才笑道:“誰有意見,讓他來找我?”
“你呀,真學得跟一個混不吝一模一樣!”丁秋楠見王衛東不在意,搖了搖頭,快步向車間外走去。
她要去交代丁秋山,讓他和車間的同志搞好關系。
萬一,幹不好,讓王衛東丢了面子,那就不好了。
王衛東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苦笑搖頭。
這傻女人,真是一點都不懂得權力的手腕。
現在還沒起風,那些心懷不滿的人跳出來。
總好過,起風後,他們躲在身後放暗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