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堯下了朝回到後院,現今天的陽光格外燦爛,連空氣中都透着暖意,就命人将躺椅和小幾搬到了院子裏。
暖融融的陽光灑下來,殷九堯微微仰着頭,躺在椅子上閉眼假寐。她的手邊是花容那小丫頭精心熬制的梅花露,清淡的茶香中,隐隐地夾雜着淡淡的梅香,倒是難得的惬意。
隻是殷九堯還沒享受到一刻鍾,就有人打破了這份清閑。
花容快步走進來,神色恭謹。
暗香和師父衆人還在邺城未歸,冷月雖然在京,但她那處,動辄就是數萬兩雪花銀的進出,實在無暇他顧。白日裏,王府的事情,就多是管家福伯和暗香的婢女花容在料理。
花容雖然爲人大大咧咧,膽大熱情,但是在殷九堯面前,還是一向很恭敬的。
她福了福身,見殷九堯在閉目養神,俏臉頓時有些擰巴,于是到了最後,自己明明是來通禀的,那聲音卻輕得生怕吵醒那俊容沉靜的人兒。
“王爺,梨兒姑娘求見。”
殷九堯睫毛微顫,卻并沒有睜開眼睛。
她輕薄的唇角微微勾起,倒是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樣。
“讓她進來吧。”她淡淡地道。
腳步聲輕傳,淺淺的聲音幾個起落,面前的人已經換成了梨兒。
“王爺萬安。”梨兒恭敬地福身行禮,聲音清甜。隻是這清甜背後,卻并無幾分尋常人見到上位者該有的戰栗和緊張。
“嗯。”殷九堯仍舊是閉着眼,倒不是故意裝高深,而是她,好像有些困了。
“梨兒姑娘找本王何事?”
正問出口,不遠處蓦地傳來細微的交談聲,很快又有熟悉的腳步聲響起來。
“容公子吉祥。”梨兒的聲音又響起來。
殷九堯這回終于睜開眼睛,陽光刺眼,她隻露出一條細縫,偷瞄了一眼容長安,卻輕飄飄地就被容長安捕捉到。
“你找我?”他笑問。
容長安今日着了一身月白長衫,俊美清冷的容色由于帶着笑意,顯出幾分溫文儒雅來。
花容又吩咐下人搬了椅子放在小幾的另一側,長安優雅地坐下,偏頭看着殷九堯,滿眼滿心的笑意。
昨日梨兒帶着那男娃進府,非說那小男娃是他的兒子,阿九還和因此和他一番争吵。
原本他心裏還有幾分忐忑,但剛剛看到殷九堯那氣定神閑的模樣,他估摸着,阿九這是憋着壞呢。
想到他家阿九的整人手段,情不自禁地就嘴角上揚。
“容公子,不是王爺找您,是奴婢請侍衛哥哥請您過來的。”梨兒的神色抱歉而惶恐,該說的話卻又句句不落。
“你有何事?”容長安偏頭看向梨兒,眉眼間的笑意也頃刻間斂于無形,恢複了清冷淡漠。
“雖然這事本不應該由奴婢過問,但是我家小姐已經危在旦夕,她将小主子托付給奴婢,奴婢就要盡量讓他快活地長大。”
見容長安和殷九堯都沒什麽表情,梨兒繼續不卑不亢地道,“奴婢聽說公子的妻已經在一場大火中香消玉殒,奴婢想問問公子,何時給我家小姐名分,讓我家小主子也能真正有個名姓。”
“你的意思是,讓容某娶了你家小姐?”容長安薄唇微動,俊顔面無表情。
梨兒颔不語,意爲默認。
容長安陷入沉思,片刻後,他将目光投向重新阖上眼的殷九堯,忽然語氣輕快地道,“這事兒……容某聽王爺的。王爺,你說呢?”
四道目光灼灼地落在臉上,殷九堯終于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潋滟的桃花眸刹那間迸射出深邃而犀利的光芒,晃得梨兒微微别開眼,不敢直視她。
“要我說……”殷九堯動作輕快地翻身坐起來,帶着厚繭的手指來回摩擦着。
她看向梨兒,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薄唇輕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