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是一臉迷茫。
“傷勢怎麽樣?孩子沒事吧?”殷九堯想起來最重要的事情。
“沒事。”容長安淡淡地道,“肩胛骨處的傷,是被淬了毒的暗器所傷,還好你本身就百毒不侵。孩子你用了内力護住,無礙。”
馬車裏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
殷九堯看着對面的自己,一臉的被雷劈過的表情。而容長安則是出奇的冷靜。殷九堯不由得心中稱贊,都這樣了還絲毫不亂,估計普天之下也就隻有長安能做到了。
隻是還沒等殷九堯贊完,她就看見容長安忽然把手放在了胸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殷九堯别開眼,想想她都知道有多疼。
果不其然,她聽到了容長安的抽氣聲。
殷九堯:“……”
容長安:“……”
馬車裏靜得隻能聽見雪見的呼噜聲。二人都很有默契地不看對方,直到車夫恭敬地說了一聲“王爺到了”,二人才開始有了動作。
殷九堯先下了車,随後容長安下來。
福伯和冷月迎上來,殷九堯剛想打招呼,就見兩人掠過她,停在了容長安身前。
冷月面露擔憂,“主子,您沒事兒吧?”
福伯行了一禮,“王爺,早膳做好了,現在傳嗎?”
殷九堯看着從自己旁邊擦身而過兩人,張了張嘴。容長安似乎還沒緩過來,他看着兩人,開口,“我……”
一聽到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他馬上又閉上了嘴,神色複雜痛苦。
殷九堯見狀,趕緊拉住他的手,“他沒事。等會再吃。我有話和他說。”
說完,殷九堯拉着容長安就大步流星地回了同生齋。
……
同生齋。
殷九堯和容長安面對面坐着,看着自己的臉。
殷九堯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興奮地搓了搓手,“長安,咱們倆是真得換了?”
“目前看來,是。”容長安強忍着崩潰。女人,他竟然變成女人了。
他已經想了一路了。究竟是倒了幾輩子的血黴,才會落得這步田地。
又是一陣沉默。
想到夏侯神熙,殷九堯忽然心思一動,“你醒過來的時候,可看見了什麽人?”
“沒有,我醒來的時候雪見趴在我身邊,昏了過去。我嘴邊都是它的血。”
“将你昏迷前的事情詳細和我說說。”他說道。
殷九堯趕緊點點頭,事無巨細地說了。
然後容長安就陷入了思考。
“怎麽樣?有辦法嗎?”殷九堯瞪大了眼睛。
“别用那雙眼睛看着我。”容長安别開了眼。
“哦。”殷九堯轉頭看鏡子。鏡子裏,容長安的鳳眸裏流露着狡黠靈動的光華,看上去格外漂亮。
“那你知道怎麽換回去嗎?”她看着鏡子問他。
“……”
“我也不知道怎麽換回去,既然都不知道,那咱們是不是該商量一下接下來咱們怎麽生活。”
“……”
“長安啊,接受現實吧。”殷九堯歎了口氣,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臉。還别說,怪不得容長安老愛捏自己,這麽看着自己的臉确實挺好捏的。
“……”半晌,容長安冷聲道,“不準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情!”
“好好好,不告訴。”殷九堯連連保證,她敢不保證麽,這要是讓人知道殷九堯的身體裏住的是容長安的靈魂,容長安的身體裏住的是殷九堯的靈魂。那還不得有人把他們當怪物燒了!
容長安的臉色終于有所緩和,他想了想,淡淡地道,“好在我們兩個晚上住在一起。不怕别人現。至于白天……”
“我每天早晨得去上朝的。不能不去!”殷九堯連忙說。
“嗯,以前我就經常跟你一起上朝。想來現在你跟着我也不會有人說什麽。”容長安點點頭。
“那就好。我沒别的要求啦。”殷九堯拍拍手,哎呀呀,不用懷孕的身體真是一身輕松啊。天知道,她多希望自己出生起就能托生成一個男人,沒想到有朝一日,上蒼竟然聽到了她真心的呼喚,讓她夢想成真了!
“你沒有,我有!”容長安冷聲道。
“第一,你不許用我的臉出去喝花酒!第二,每天必須沐浴至少一次!第三,以上兩條如果被我現你犯了,休想讓我上朝!”
殷九堯蹙着眉想了想,最後頗好說話地點頭,“好,聽你的。”
殷九堯和容長安在同生齋裏談了有一個時辰,原本剛開始的時候,殷九堯和容長安一樣沮喪,估計無論是誰,遇到這等五雷轟頂之事,可能都沒辦法冷靜。
隻是越談,殷九堯就覺得心情越好。以至于從書房裏出來的時候,殷九堯的眉目都揚起來了。
“不許用我的臉,露出那樣輕浮的神色!”容長安冷冷地道。
“收!”殷九堯打了個響指,将臉上眉飛色舞的表情都收了起來。随即她看想容長安,“你也是!沒看見我天天都是笑着的嗎?你這樣很容易把王府裏的人都吓死,你不是不想讓人現嗎?那你是不是也得裝裝我?”
容長安瞥了殷九堯一眼,扯了幾次嘴角,“你現在讓我哭,我可能還會容易一點。”
殷九堯吐吐舌頭。
“不許吐舌頭!”容長安眸中噴火,以前看殷九堯,總覺得怎麽看怎麽可愛,現在同一個動作放到自己身上,怎麽看怎麽惡心。
殷九堯和容長安去了膳廳用早膳,以往每日這個時候就該喝安胎藥了。
可今天熬藥的在床上躺着呢,肩胛骨的傷雖然得到容長安及時治療,但總歸是傷筋動骨。更何況,殷九堯的身體昨天一宿沒睡,不爲自己爲孩子還得好好休息。
殷九堯攤開手掌,看着容長安,“要不你教我,怎麽熬藥?我去給你熬。”
“你也累了一晚上。上來一起睡。過會兒我自己去熬。”容長安拍了拍身側,輕聲道。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雲淡風輕。
“也好。”殷九堯确實也累壞了,她脫了鞋子,一股腦就爬到了床裏。
二人齊齊入了夢鄉。
清風剿匪回來的時候,二人還在睡。都知道阿九懷了身孕,所以也都沒人敢叫他。
殷九堯這一覺就睡得甚好,一直到被一股尿意憋醒。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容長安還在睡。乍一看到身旁躺着的她自己,她還是吓了一跳。隻是很快尿意越急切。
她一低頭,傻眼了。
女扮男裝十四年,男茅房不是沒去過,但是有真家夥卻是第一次!
誰來告訴她,怎麽用!
她看了眼還在熟睡的容長安,沒人比她更清楚,那具身體有多疲憊。尤其是容長安住進去,他不會調動内力抵禦。她有些不忍心叫醒他。
可是不叫的話,她就離尿褲子不遠了!
殷九堯第一次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身旁,屬于自己的低沉冷凝的聲音幽幽響起,“殷九堯,你要是敢給我尿褲子裏你就試試看!”
被突然一吓,殷九堯尿意更甚了。
“那怎麽辦?”她哭喪着臉轉頭問容長安。
容長安緩緩地坐起來,眼底還有淡淡地疲憊,“既然都這樣了,早晚也要經過這一步。走吧,我陪你去茅房。”
殷九堯一想也是。于是下地就和容長安一起走了。
話說兩人一起結伴去茅房的感覺還真得是很詭異的。
“不用太緊張。我的尺寸你不是都見過了嗎?不會讓你太丢臉的。”容長安的神色終于輕緩了一些,他淡淡地勾起一抹笑。
殷九堯臉一紅,又看到茅房臨近,她“嗖”就鑽了進去。
好在茅房裏沒别人,她還可以慢慢“研究”。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男女不同,殷九堯心裏升起了一股奇特的感覺。
當她一瀉千裏之後,那種通體舒暢的感覺,簡直是讓人想要高歌一曲。
等她出了茅房的時候,容長安就站在外面等她,臉上破天荒地帶着幾分紅暈。
“你很熱?”由于容長安比殷九堯高出不少,她很順利地就勾住了殷九堯的脖頸,狐疑地問。
“回去吧。”容長安避而不答。
“怎麽了?是不是昨天的傷複了?”殷九堯擔憂道。
“不是。”見她一副不問清楚誓不罷休的模樣,容長安淡淡地說,“剛等你的時候,我也去了躺茅房。”
這下,就不隻容長安一個人臉紅了。
殷九堯的臉紅了又紅,熱了又熱,一直到她回到同生齋,臉還和炭火似的又紅又熱。
二人睡了快一天,肚子都餓得是咕噜咕噜直叫。
殷九堯吩咐榮伯做兩碗面,榮伯覺得太寒碜,又特意做了三菜一湯。容長安就趁着等飯的功夫去藥廬煎藥。
花容看見“殷九堯”突來乍到,還覺得萬分驚訝。待看到她熟練地煎藥,不禁啧啧稱歎,真沒想到,這王爺還是深藏不露啊。
容長安被花容看得頭皮麻,他不是不習慣别人看他,而是他如今這個樣子,誰看他他都心虛。
索性就直接道,“花容姑娘,麻煩你一會差人将一應藥材、藥爐都搬到同生齋。以後我、本王就直接在同生齋裏煎藥了。”
花容一臉驚悚地看着“殷九堯”,天呢,王爺怎麽變得這麽客氣了,不過他這個樣子好英俊哦,都快趕上容公子了呢。
“花容姑娘?”
“哦,好好好,奴婢知道了。”
容長安再回到同生齋,榮伯的飯菜已經端上來了。
知道殷九堯無肉不歡,再加上她一天沒吃東西,榮伯今晚的菜全都是葷菜。粉蒸肉,糖醋雞塊,冰糖蹄膀,還有一道奶白鲫魚湯。
容長安平時是不喜歡肉的,而且身體有傷在身,所以他基本隻喝魚湯。
殷九堯看着心疼,夾了一塊粉蒸肉給他,她勸道,“多少吃一點,就算不爲了你,還爲了你肚子裏的孩子嘛。”
“……”縱使容長安拼命克制,嘴角仍舊是沒忍住,抖了三抖。
他夾起那塊粉蒸肉,就着米飯放進嘴裏。
蓦地,一股油膩的惡心感湧出來。
“嘔——”容長安迅打開門,跑到花園旁,接連嘔了幾次,将今晚的飯菜全都吐了出來。
殷九堯吓了一跳,趕緊放下碗筷跑出去。
“怎麽了?是不是東西不大合胃口?”
“沒事。”容長安吐到最後,已經沒什麽能吐得,他終于擺了擺手。
殷九堯趕緊倒了杯水給他漱口,面上還全是憂色,“你都吐成這樣了怎麽會沒事,是不是昨天後來你受了傷,但是你一直瞞着我?沒事,你放心吧,現在我情緒不怕波動,要是哪裏不好你告訴我。我能撐得住。”
誰知,容長安冷冷地擡眼,說了一句,“我隻是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