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蘇新柔猛地擡眼看向容無極。
“蘇新柔,你該死。這麽多年,你利用我不斷地尋找雪見鈴蘭。美名其曰是爲了治好我的病。但其實……”容無極表情淡漠地道。
“雪見鈴蘭,又名,血見鈴蘭。以鮮血澆灌養之,其中最佳爲狐血。有強心、補氣血之功效,其散發的香味能夠緻人迷幻。除此之外,它還有一個不爲人知的功效。而這個功效,才是它被稱爲無價之寶的真正原因。”
容無極看着那一大片勃勃生機的雪見鈴蘭,“它的治愈修複功能極好,重傷之人,将其花汁塗抹在患處,便可比以往修複的速度快上百倍。重病之人,食之可延長壽命。若是常年服食,則可容顔永駐,延年益壽。隻不過,雪見鈴蘭有毒性,若是使用不當,則會加劇衰老,其毒性可通過狐血稀釋。”
“你從哪兒聽說的這些?”蘇新柔瑰麗的容顔結成寒冰,聲音更是冷得刺骨。
“你和左叔的談話,我聽到了。”
“就算你知道這些又能如何?難不成你還要幫他們嗎?别忘了,她們可是一心想要你死!真正要你活着的人,隻有我!”蘇新柔“砰砰”地拍着前胸。
殷九堯看着都覺得心疼。那麽高聳的胸脯,可千萬别拍癟了。
“這還要多謝你想方設法拖延時間,趁夜派人治療我。我已經和長安達成了共識。今天殺了你,是我和他共同的意思。所以今天,死期到了的人,是你!”
蘇新柔後退一步,這一刻,她意識到自己似乎落入了一個巨大的圈套中。
她淩厲的目光射向殷九堯和商天心,“這麽說你們早就知道了!”
殷九堯聳了聳肩,“我也才知道不久。傍晚的時候,我在長安的房裏發現了他寫給我的信。他在信中将雪見鈴蘭的效用告訴我。并且對我說了他和容無極的計劃。至于商前輩,我囑咐她,隻需要将雪見鈴蘭喂給長安,其他什麽都不必做。”
“就憑你們兩個,以爲殺得了我?愚蠢!”
殷九堯嘴角一抽,她終于知道容無極像誰了!
容無極卻在這時走了出去,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長劍。
“不,不是我們兩個,隻有我一個人。”
容無極偏過頭,看向殷九堯,“殷九堯,睜大你的眼睛,此一戰,你畢生隻能見此一次了。”
殷九堯不解其意,卻立刻凝神看過去。
蘇新柔手中已經握住兩條如蛇般的赤練,靈活飄動,氣貫長虹,她原本身形纖瘦,然而直立在月光下,卻讓人無法忽視。
容無極動了,蘇新柔也動了。蘇新柔的招式精妙,渾然天成,如作畫成書,毫無破綻。容無極舉劍相迎,招招幹脆利落。
二人都是武功絕頂之人,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心中鬥志更勝。隻見容無極深沉的目光清光湛湛,手下劍招仿若流風回雪。
殺氣在小花圃裏滌蕩開來。衆人似乎是有默契一般,紛紛後退,看着二人進行這一場曠世決戰。
商天心和暗香都不懂武功,眼花缭亂的招式讓兩人看得頭暈。
左老頭兒是懂武功的,他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地盯着二人,他甚至忘了自己還戴着金色面具,擡手就去擦臉上的汗水。
二人鬥得如火如荼。
容無極冷沉的聲音突然在這時響起來,“動靜之機,在于陰陽,總歸神聚。”
他出招格擋,将蘇新柔的一招殺招化爲無形,卻也硬生生地受了她一掌。
他再度挽起成花的劍雨,“神聚則一氣鼓湯,煉氣歸神。”
“氣勢騰挪,精神貫注。開合有緻,虛實清楚。”容無極每道出一句口訣,手下招式便随之虛實變幻。
殷九堯終于聽明白了他在說什麽,這似乎是什麽心法口訣。
而蘇新柔也聽懂了,這心法口訣,還是她親自傳授給他的。是以她很快便能據此預判容無極的下一招會出什麽。
兩人過招,一招一式靠得都是内力和經驗,而高手之間,有時候經驗則更爲重要。因爲經驗能夠讓自己預判到對方下一招會如何出,而自己應該如何應對。
可是現在,容無極卻全部親口告訴蘇新柔了!蘇新柔雖然驚訝,但卻是一喜。于是她幾乎招招都能制住容無極。
接連十招,蘇新柔招招見血,容無極身上的血已經将那身月白長衫染成了深紅色。
容無極卻仿佛不在意,即使他已經落了下風。
“左虛則右實,右虛則左實。虛非全然無力,氣勢要有騰挪,實非全然占煞,精神宜貴專注。”
赤練挾着萬鈞之勢擊中容無極的胸口,如活龍一般裹挾着容無極的長劍,将其徹底卷走。
連武器都沒了,就在所有人都以爲容無極敗了的時候,忽然他右手成爪,掠向蘇新柔,向着她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顔抓去。
蘇新柔幾乎是條件反射般,一手護臉,一手反擊,伸向他的前胸。
然而,容無極卻快她一步,洞穿了她的胸腔,抓住了她的心髒!
一切都靜止了下來。
“師父,你我的緣分,就到此爲止了。”容無極将鮮血淋漓的手縮回來,在蘇新柔的前胸留下了一個血窟窿。
容無極也因被蘇新柔撕開前胸,腳下一軟,單膝跪在了地上。
蘇新柔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她看着自己胸前的血洞,愣了半晌,緩緩地倒下去。
左叔上前及時扶住她,“主子?”
感覺到生命的流逝,蘇新柔驚恐地瞪大眼睛,“花!快給我花!”
左叔慌慌張張地去掐了幾朵雪見鈴蘭,蘇新柔趕快吃了,又将剩餘的咬碎了敷在傷口上。
衆人都站在原地看着蘇新柔垂死掙紮。
容無極剛剛已将她的心脈全部震碎,她必死無疑。
感覺到生命在快速的流逝,蘇新柔不再折騰,她看向容無極,竟然笑了。
那笑容仿佛是清晨的第一抹天光,照亮世界。
“好小子!不愧是我蘇新柔的兒子。”
隻是話落,她臉上的笑容就暗淡下來,她看向左叔,“左榮,你說我死後可以成仙嗎?”
“主子……”左叔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我真恨他。可是我……不想死。”
蘇新柔看向天空,那雙妖娆絕倫的鳳眸裏,映着星雲天光。
衆人都安靜了下來。
殷九堯垂下眸子,蘇新柔到死,都沒有提過長安一句。
“她死了。”容無極冷冷地開口,他像是在告訴衆人,又像是在告訴自己。
“沒想到,你真得殺了她。”殷九堯長歎了一口氣。
蘇新柔的武功出神入化,而且她總歸是他的師父,他們的娘親。殷九堯以爲,容無極會手軟。估計就連蘇新柔自己都沒想到,這一戰會以她的死作爲結束。
容無極扶着傷處,諷刺一笑,“她以爲她是最了解我的,卻忘了,我也是最了解她的。”
是了,容無極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在打這一場,而蘇新柔卻抱着穩赢的信心。那最後一招,他虛晃一招抓向蘇新柔的臉,若非她執意護着容貌,也就不會被容無極搶占先機。
“殷九堯,我還有幾件事情要辦。等辦完了,我就将長安還給你。”容無極的聲音再度響起,破天荒地帶着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