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長安卻在說了那一句之後,再不說話了,他緩緩地坐在了地上,神色漸漸地歸于平靜。
殷九堯看着他從慌亂到平靜,再次恢複清冷的神色,心中一邊訝異于他恢複的速度,一邊好奇他剛剛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容長安擡起頭,對上殷九堯疑惑擔憂的眸子,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我隻是想起了一些小時候的事情,以爲自己又回去了呢。”
殷九堯沖他露出很少能在她的臉上看到的恬靜笑容,她很慶幸,剛才那一刻她才他身邊。
能看到清冷的外衣下那個脆弱的容長安,這一刻,容長安讓殷九堯清醒地意識到,他不是谪仙,他就是個普通的人,會生病,會恐懼,會脆弱……
“很遺憾,沒有再早點認識你。如果早點認識,那我就能幫長安打跑所有的壞人!我小的時候很能打架哦。”殷九堯神氣地挑挑眉。
“呵呵……”容長安嚴肅的俊顔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身體也似乎不再那麽緊繃。
他緩緩地站起來,脊背挺直堅硬,此時此刻,所有的脆弱都驟然消失,他仍舊是那般的波瀾不驚。隻是殷九堯卻覺得,容長安似乎,又堅定了一些。
黑衣人領着二人回到住的房間,恭敬地向着二人行了一禮,“王爺和容公子的房間已經備好了,這間是王爺的,那間是容公子的。”
殷九堯搖搖頭,“不用了,我們兩個住一間就可以了。”剛才長安發生這樣的事情,殷九堯有些不放心他。
“請王爺不要爲難小人。”黑衣人堅持。
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殷九堯雖然心中存疑,但也不想和這黑衣人多争執,她皺着眉頭道,“那我要那間房。”
黑衣人眼中劃過一絲漣漪,“好的,王爺請跟我來。”
殷九堯跟着黑衣人進了房間,發現房間并沒什麽異樣,布置中規中矩,與客棧裏普通的客房一般無二。
“晚膳馬上就會端上來。王爺請稍候。”黑衣人恭敬地道。
殷九堯負手站在地中間,一邊環顧着這間房,一邊點了點頭。
……
飯菜很快端上來,衆人聚在容長安的房間裏,有商天心和暗香兩大醫術精湛的人在,誰下毒誰傻。
衆人最近連續趕路,身體都很疲憊。吃完了飯,就都回去休息了。
隻有影留了下來,他低聲和殷九堯禀報道,“剛才你們離開之後,我出去看了看。這無極峰後山的山谷,守衛似乎是極其森嚴。屬下估計,雪見鈴蘭極有可能在那裏。”
“以你的功力,硬搶有幾分把握?”
“五分。”影實話實說。
殷九堯點了點頭,“先不要輕舉妄動。”
“知道。”
“回去休息吧。”
……
影離開不久,就有黑衣人來到容長安的房間,堅持請殷九堯回去休息。
殷九堯不想回去,但是黑衣人就賴着不走。他站在屋裏,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容長安和殷九堯。就那麽看着。
殷九堯佯裝看不見他,該和容長安幹嘛幹嘛,黑衣人也不覺得難堪,就在那兒站着。間或說上一句,“請王爺回房休息。”
最後,殷九堯這個臉皮一向最厚的人,就被另一個臉皮更厚的人給打敗了。
殷九堯黑着臉回房間了。
簡單地洗漱之後,殷九堯吹熄了燈,合衣枕着雙手躺在床上。翹着二郎腿,琢磨着這無極宮。
她身在朝堂,對江湖事一向不了解。而江湖人,與朝廷,也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
隻是這無極宮,卻在近些日子屢屢攪亂大雲的朝堂。單說甯寒生和李允之,武狀元,文榜眼,若非殷九堯敏銳,就都被默默地安插進了大雲朝廷中。
而甯寒生,竟然還曾經欲殺了她,她與無極宮一向沒有什麽冤仇。這究竟又是爲了什麽?
至于雪見鈴蘭,明日那老頭兒真的會給她嗎?
越想殷九堯倒是越精神,莫名的,一股奇特的香氣若有似無地飄進了鼻端。
起初殷九堯還沒有察覺到,隻是随着氣味越來越濃,一向煩這些味道的殷九堯就覺得自己要被熏暈了。
她從床上猛地跳起來,煩躁地走出去。忽然,屋外細微的動靜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支愣着耳朵,輕手輕腳地将門打開。
瞬間,一隻銀白色的狐狸正正瞪着一雙幽藍的眼睛瞪着她,殷九堯猝不及防地與她對上,殷九堯條件反射地向後退了一步,那隻狐狸也吓了一跳,退後了一步。
卻也讓殷九堯将她徹底看清楚了。那竟然是一頭比尋常的狐狸身形要大上一倍的狐狸,有半人高,發亮的銀白色針毛根根豎立,豎着尖利的耳朵,蓬松的大尾還慢悠悠地掃着地面。若不細看,倒是更像一匹狼。
它盯着殷九堯,似乎随時都準備攻擊。夜晚靜谧,月光投進冷窗,一人一狐,詭異地對視着。
忽然,銀狐動了,它速度奇快地穿出回廊,帶起一陣香風,正是殷九堯剛才聞到的那股類似花的香味。
殷九堯神色一凜,立刻追了上去,隻見那銀狐快若閃電,殷九堯不敢小觑,立即提氣追上。那銀狐沒有從傍晚殷九堯他們進來的大門走。而是一閃身進了一個小房間,殷九堯緊追而上,發現那房間竟然有一扇窗戶。
月光之下,那銀狐前肢立在窗上,彼時殷九堯剛追到了門口。
銀狐扭頭看她,嘴角竟然微微彎起了一個弧度。
殷九堯全身一凜,她定睛去看,然而,那銀狐已經身形矯健地躍窗而出。
她連忙追到窗前,發現它已經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殷九堯卻被窗外的景緻吸住了目光。
漫山遍野的盛開的鮮花,明明已經入冬,所有的花卻都看得仿若盛夏。殷九堯翻窗而出,發現這裏竟然已經到了無極峰的半山腰。原來這無極宮竟然将屋舍從山頂一直修到了半山腰。來時的路上他們竟然沒有發現。
這半山腰處是一馬平川,殷九堯環視着這漫山遍野的花朵,馥郁的芬芳沁人心脾。殷九堯尋找着那隻銀狐的蹤影,它就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不見蹤影。
忽然,一道隐約地笑聲在她的耳畔響起,伴随着淙淙的水聲。
殷九堯以爲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但那笑聲卻越來越大,越來越洪亮,響徹山谷。
殷九堯心生警惕,她估摸着聲源大概傳來的方向,徐徐地走過去,竟然是在山下。笑聲在山谷間回蕩。
殷九堯腳尖點地,施展輕功,縱身躍下。
在快到底下的時候,殷九堯祭出刀絲,阻止了下墜的勢頭。
隻是傾瀉下來的瀑布,以及瀑布中沐浴的美人,卻叫她定住了神。
美人似乎沒發現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兀自在瀑布下的活水池沐浴,月光照出睡下她婀娜玲珑的身段,以及那張驚爲天人的容顔。
精緻至極的五官,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都挑不出任何瑕疵。尤其是那雙眼尾上挑的鳳眼,倏地,卻讓殷九堯想起了剛才那隻狐狸。莫名地契合。
美人美得張揚,尤其是她眉心那朵盛放的紅蓮肆意綻放,爲她更添了幾分妖娆。
殷九堯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想将那女子看清一點,再看清一點。
雖然這世上美貌的人數不勝數,就是她自己,都被百姓封爲大雲第一美男子。可是她卻覺得,自己全身上下加起來,都比不上這池中的女子一根頭發絲。
女子肆意地歡笑着,鞠一捧水傾灑在身上,池水中蒸騰起熱氣,她身在其中,朦朦胧胧,不似凡人。
忽然,她似乎聽到了腳步聲,突然轉過頭,視線準确地向着殷九堯的方向看過來。
殷九堯腳步一頓,她清清楚楚的看見了那雙鳳眸裏的神色,幽深冷冽,危險卻誘惑。
“呵呵……”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從美人的喉嚨裏傳出。倏地,她沖着殷九堯微微一笑。
一時間,殷九堯甚至忘了呼吸。
就在她想要開口問美人芳名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黑。
……
殷九堯倏地睜開眼睛,入目竟然是熟悉的床帳頂,正是她今晚睡得那間客房。
她坐起身,窗外的月光安靜清透,難道……剛剛隻是做了一場夢嗎?
若是夢境,爲何那般真切,若不是夢,爲何她毫無感覺。
糟了!殷九堯一拍床榻,她想起了隔壁的容長安。
她連忙推開門,向容長安的房間走去。
容長安的房中沒有任何動靜,她推開門,就見容長安神态平和地躺在床上,沒有任何異樣。似乎是她開門的動靜驚動了本就睡得不沉的容長安。
他緩緩地睜開眼,見殷九堯神色匆忙地走進來,他緩緩地坐起來,狐疑地道,“阿九?”
殷九堯一把将容長安給抱住,“長安,你沒事吧?”
“我應該有事嗎?”容長安淡淡地笑着,低頭親吻殷九堯的額頭。
“你剛才有沒有做夢?夢裏有一個極美極美的女子。”
“沒有。”
“那你有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笑聲?”
容長安搖了搖頭,他将殷九堯攬進懷裏,“阿九是做噩夢了嗎?那就别回去了,今晚跟我睡。”
“好。”殷九堯無聲地點點頭。
抱着容長安躺在床上,殷九堯覺得心裏終于踏實了點。
“這無極宮恐怕沒那麽簡單,看來明日我們都要小心一些。若是拿到雪見鈴蘭,就立刻下山,若是拿不到……”搶也要搶到!
又想起剛才那個“夢”,殷九堯輕聲問,“今天你說想到一些小時候的事情,是……什麽事啊?”
“我五歲那年的事情。一直以爲自己已經忘記了,沒想到今天看到牆壁上的圖騰,又想起來了。”
殷九堯心中一動,五歲那年?就是那一年,容無極在長安的身體裏出現了。難道就是那一次的事情嗎?若真的是那樣,長安會破天荒地有那樣的神情,就不足爲奇了。
隻是那一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呢?
這麽想着,殷九堯就問出了聲,她躊躇着道,“你想起了五歲那年的什麽事啊?”
聽出她言語中間的小心翼翼,容長安心道看來他當時的神色真得吓到她了,于是他語氣輕松地道,“其實也沒什麽。隻是那個時候,想起來那些事情,仿佛回到了小時候。我五歲那年,娘親開始生病了。在我的記憶中,我隻見過爹爹兩次,每一次都是他匆匆離開的背影。而娘親一直是個優雅美麗的女子,她極其聰明,所以有她在,我們家裏似乎也從來沒有需要過爹爹。”
“她性格很爽朗,沒有大家閨秀的捏捏,隻是她從五歲那年生病之後性情就變了。還記得有一次,娘親布置的課業我沒有像她期望的那樣好,她就将我在小黑屋裏關了三天兩夜。”
容長安語調輕松地訴說着往事,可殷九堯聽着卻覺得陣陣心疼。五歲的殷九堯還騎在她大哥的脖子上玩大馬呢。
這麽一想,她不由得将容長安抱得更緊了一些。
長安卻仿佛打開了話匣子,他輕笑着,“我沒事的,阿九。”
房間裏有一會功夫的安靜,很快容長安繼續道,“後來娘親的脾氣越來越喜怒無常,而她的頭發也掉得越來越多,娘親是個很美的人。雖然她從不将容貌當做炫耀的資本,但她那麽驕傲的人,卻沒辦法接受自己越來越醜。漸漸的,我發現家裏開始多了許多的頭發。那些長短不一的頭發,并不是娘親的。隻是娘親親自将它們邊縫起來,然後戴在自己的頭上。直到有一天,我發現院子裏有一攤血迹。”
說到這兒,容長安的手臂不經意地摟緊懷裏的殷九堯,“我跑過去看,竟然發現了半顆隻剩下頭皮的人頭。沒有人臉。”
殷九堯安靜地窩在容長安的懷裏,安慰似的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二人十指相纏。
容長安繼續道,聲音有些飄忽,“我吓得趕緊跑去找娘親,卻正好看見娘親将手伸進了一個女子的胸口,生生地将她的心髒……掏了出來。我吓得躲在一旁,當時她滿身滿臉滿手都是鮮血,而那一頭曾經引以爲傲的墨黑長發,全都變成了幹枯的白發。她看着那顆還在跳動的心髒,那雙最美的鳳眸是赤紅色的。我就眼睜睜地看着她,生吞了那顆心髒。”
殷九堯倒抽了一口冷氣。
“後來她發現了我。”
容長安終于停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有些事情,總要面對。他是男人,是将來要做爹爹的男人,容無極的出現,歸根結底是因爲他的軟弱,所以他分生出了容無極這個人。讓他來保護自己。但逃避,永遠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他這幾天一直在想,或許他這麽多年都能讓容無極消失的原因,就是他始終在逃避當年。
他終于再度啓唇,“娘親發現了我。她讓我,吃了那個女人。”
殷九堯瞪大了眼睛,她猛地起身,單手撐着床,看向容長安。見容長安神色平靜,她才終于放心了一點。
“我将那個女人的肉,血一點點吃掉。竟然還是溫的,阿九。我吃了一點點就飽了,我開始吐。娘親就任我去吐,然後讓我繼續吃。我吃了一天一夜,那個女人終于隻剩下森森白骨。我終于解脫了。”
不知怎的,殷九堯聽着聽着竟然鼻頭一酸,她重新躺回長安的懷裏。
“從那以後,娘親再吃人心就不避着我了。她吃了一年。偶爾逼着我與她同食。然而她的病卻越來越嚴重,直到有一天,她竟然帶回了一隻活的狐狸。我看着她将那隻狐狸殺了。喝血,剜心,吃肉。”
殷九堯睫毛顫了顫,長安六歲的時候,怪不得,六歲的長安竟然會那麽敏感。
“那年我快七歲,已經可以自己做飯,娘親就更不管我了。她獵回來各種各樣的狐狸,于是隔一段時間,我們就不得不搬一次家。隻是又這樣過了半年,娘親的病确實大好了,頭發也再度生出來,容貌比之最初,竟然還要美豔幾分。隻是她的習性,卻……越來越像狐狸。”
“什麽?”殷九堯驚呼,她的腦海裏突然閃過“夢”裏那一隻銀狐,瞬間毛骨悚然。
“她不喜歡用雙腿走路,開始生吃一些肉雞。不願意說話,看着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冰冷。但其實,你不知道,那個時候我是很開心的。我開心她終于不管我了。”
“直到我八歲的時候,她突然有一天将我帶到了師父的天心居。就像正常人那樣,她抱着我一直哭。第二天,她就死了。師父很傷心,我們将她埋了。我在她的墳前跪了三天,第三天晚上的時候,我看着一隻狐狸從她的墳地裏鑽了出來。”
“所以,你今天才會說有妖怪?”殷九堯明白了。
容長安沒回答,繼續道,“後來師父看我可憐,就收我爲徒。隻是這些事,從來沒對任何人說起。其實當年的事情,許多我都記不清了,但是今天看到那個圖騰,我卻通通想了起來。想來這些年,背着這些記憶,也辛苦他了。”
容長安說完了,殷九堯卻不知道該用什麽話來安慰他了。她的心裏有一肚子想說的話,但到了嘴邊,卻都說不出口了。
那年的容長安,所有的噩夢,都隻有他自己能夠體會。旁人說什麽,都隻會顯得輕浮。
“睡吧,時辰不早了。”容長安撫摸着阿九的腦袋,輕聲道。
“嗯,晚安,相公。”殷九堯乖巧地點了點頭。
……
殷九堯和容長安這一夜睡得都不好,早上起來的時候,殷九堯再次響起昨夜那個奇怪的“夢”。
她偷偷地去問每一個人,昨夜有沒有見到什麽人,聽到什麽動靜。然而得到的答案卻全部都是“沒有”。
半天,她旁敲側擊地問黑衣人,這無極宮可有養什麽動物,那黑衣人卻語氣很堅定地說,“沒有”。
殷九堯甚至趁着早飯前的空當,沿着昨夜那銀狐的軌迹,去找了那個房間。然而卻發現,昨夜那個房間的位置,實際上竟然是無極宮衆人的膳房,那膳房寬敞而空曠,沒有任何暗藏的機關。
早晨,待幾個人吃了早飯,殷九堯和容長安便被黑衣人帶去見老尊主。
老尊主仍舊戴着金色面具,猥瑣地嘿嘿直笑。
“殷丫頭,昨夜睡得可好啊?”
殷九堯眉頭微蹙,直覺這老家夥話裏有話。
“昨夜做了個夢,夢裏有一個容貌極美的女子在池中沐浴,還有一頭個頭堪比成年灰狼的銀狐,真得是十分精彩。”殷九堯仰頭看着上座的老尊主,暗藏銳利的眼睛一眨不眨。
“哦?是嗎?這麽香豔有趣的夢啊。老夫倒是也好想做一個啊。隻可惜年紀大了,沒有心力了。”老頭擺了擺幹枯的手,“好啦,不說了。等老夫将雪見鈴蘭給你們,你們這就下山去吧。來人啊。”
随着他的話響起,兩名黑衣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來,手裏各自端着一個木盒,木盒敞開着,一朵形似鈴蘭花卻比鈴蘭更大更潔白的花躺在裏面。
“這是兩朵雪見鈴蘭。老夫就送給你們啦。拿去給小無極治病吧。畢竟他也是我的徒兒。”老尊主語重心長地道。
兩個黑衣人端着木盒走上來,兩朵花散發着淡淡的芬芳。
殷九堯心頭一凜,這味道,不就是昨晚那隻狐狸身上散發出的香味嗎?
然而,殷九堯的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她語氣淡淡地問道,“不知道老尊主有何條件?本王向來無功不受祿。”
“殷丫頭果然上道啊。那老夫就直說了,老夫這無極宮最近開銷極大,想問殷丫頭讨些銀子話。也不用太多,隻要黃金萬兩。”老頭兒從座位上站起來,一邊來回踱着步子一邊道。
“黃金萬兩?好說。還有嗎?”殷九堯笑道。
“沒有啦。殷丫頭可以帶着你的人,自行下山了。”老頭兒極好說話。
殷九堯原本以爲,今天老尊主會刁難她,然而,統統沒有。
黑衣人帶着衆人離開,就像昨天進來那般,走到快出口的地方,由紫衣人接手,領着出去。
從殷九堯他們離開正殿到下無極峰,所用時間還不到一刻鍾。
所有人都覺得,此行順利地過分。
事有反常必爲妖。
殷九堯和容長安同衆人下山,二人一路上都是眉頭緊鎖。
突然,殷九堯頓住了腳步,聲音清冷,“不對。事情不對。”
容長安也幾乎同時擡頭,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看來你也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