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一旁的商天心想到了什麽,她拉起容長安的手腕,邊診脈邊問道,“長安今晨起床可有感覺到任何不适?比如頭暈,發現自己在陌生的地方醒過來,有嗎?”
“沒有的,姐姐。”容長安搖搖頭,乖順地道。
商天心蹙着眉思索,容長安忐忑地看了眼殷九堯,然後,後者安慰性地捏了捏他的屁股。
商天心、容長安,“……”
“長安仔細地想想,今早睜眼之後,可有什麽與平時不同的地方?”
“對對對,你有沒有什麽特别的感覺?”殷九堯十分積極地附和。
結果惹得商天心瞪了她一眼。然後殷九堯灰溜溜地将放在容長安臉上的手拿下來了。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的事情都是我以前發生過的事情。”
“做夢?”殷九堯呢喃,她狐疑地看向商天心,湊到她耳畔小聲道,“難道睡眠能夠讓長安恢複之前被你洗掉的記憶?”
商天心趕緊嫌棄地躲開她,卻也是忍不住贊同她的觀點,她冷聲道,“若是長安真得隻要沉睡就可以恢複,那他應該很快就可以想起大家了。”
二人一齊看向容長安,殷九堯一想到不久之後,她的相公就能回來了,但是她的傻兒子又會随之消失,心裏就是五味陳雜。
“長安,吃糖。”隻見商天心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拿出一粒紅色的藥丸,柔聲笑道。
“長安不吃糖的,謝謝姐姐。”容長安擺擺手,沖着商天心乖巧一笑。
商天心笑容不減,“長安試試,很好吃的。而且你娘親同意了哦。”
說完立刻撂下臉,威脅性地看一眼殷九堯。
殷九堯知道商天心一定有她的用意,所以配合道,“嗯,長安吃吧。”
“嗯,好。”然後容長安就将藥丸吃了。
商天心:“……”人比人,氣死人啊。
容長安吃了那顆“糖”,很快就困了。殷九堯叫了影,将長安扶回了内室。
長安躺在床上睡着了。商天心令暗香來守着他,“等他醒過來,立刻告訴我。”
暗香颔首,“知道了,前輩。”
“前輩是想确定,長安是不是會在熟睡中恢複記憶?”殷九堯問。
“嗯。”
商天心背着手,表情嚴肅認真地,“行了,别在這兒杵着了,長安用午膳的時候就會醒過來,你正好趁着這段時間去做飯。”
殷九堯一愣,“前輩,您不是說真的吧?我可不大會做飯啊。”
“不會做就學!有誰生下來就會做飯的?你不要以爲我們長安會做飯,你就可以天天吃現成的,現在有王府,有下人供你使喚。如果沒有呢?你要餓死我們長安?”商天心立起兩道淩厲地劍眉,言辭之嚴厲激烈,讓殷九堯竟然沒法反駁。
這兩日接觸,殷九堯已經知道,容長安是商天心唯一的弟子。怪不得那日他做的毒藥能将月貌唬住,原來他做的根本不是仿制的毒藥,而是真正的胭脂紅。
商天心半生未曾婚嫁生子,從容長安八歲開始教導他,直到現在二十四歲,俨然已經将他當成了自己的兒子。
而容長安能請商天心來幫他消除記憶,就證明他對她也是信任至極的。而她作爲他的娘子,不管怎麽說也應該和長輩把關系處理融洽。否則将來長安知道了肯定會左右爲難。
殷九堯在心裏權衡了一道,見商天心一臉挑剔地看着她,于是她一咬牙一跺腳,做就做吧。
“那個、那個能不能讓我先去吃個早膳?”殷九堯摸摸平的都要凹進去的小腹,試探地問。
“懶驢上磨屎尿多!要吃快點吃!”
“……”
因爲有商天心在身後跟着,殷九堯也不去膳廳擺譜了,她直接去廚房掏了兩個早上的饅頭,就着水吃了。
吃完以後,殷九堯撸着胳膊網起了袖子,然後就茫然了,“前輩,我就會做幾道家常菜,都是以前長安教的,上不了台面。”
商天心是江湖人士,又是人人尊崇的醫仙,盡管她沒有武功,但她絲毫不将殷九堯這個攝政王看在眼裏,殷九堯有自知之明,所以和她說話從來都隻自稱“我”。
“會什麽就做什麽。”商天心退到了角落裏,盡可能地将空地留給殷九堯發揮。
然而,她可能是有些高估殷九堯了。
隻見殷九堯用了半個時辰,就将幾盤熱騰騰的菜端到了她面前。
商天心打眼一看,徹底怒了!
“看看你這做的都是些什麽?”她控制不住地高聲斥道,“炒雞蛋?蒸雞蛋?炸雞蛋?煮雞蛋?雞蛋……湯?”
說道最後“湯”字的時候,商天心由于太激動,聲音都喊劈了。
殷九堯心虛地看向商天心,“我說了我就會做幾道菜,上不了台面。”
商天心氣得在廚房裏扶額轉圈,她知道殷九堯不可能做得一手好菜,但是也沒想到能做的這、麽、爛!她說幾道菜,她以爲是謙虛,沒想到真就是幾道菜!還都上不得台面!
“重新做!”
殷九堯一縮脖子,“做什麽?”
“行了,老身也不難爲你,你就做個醋溜白菜吧!”商天心擺擺手,一臉妥協的表情。她覺得自己真得是沒見過這樣的女人。
殷九堯撓撓頭,“前輩,我不會做。”
商天心斜眼瞪她,“那你會不會吃?”
“……”得了,殷九堯歎口氣。爲了容長安,做就做吧。其實她之前在楊柳村的時候,容長安受傷那段時間,教她做過一些家常菜,隻是隔了這麽久,她能記得的就剩下雞蛋系列了。
殷九堯琢磨着,醋溜白菜肯定就是醋和白菜,然後她就迅速地将白菜洗幹淨剁了。
商天心在旁邊看着她的舉動,臉色稍霁。
炒菜的步驟殷九堯就想和炒雞蛋應該差不多,然後就将白菜和醋都倒進去,待馬上要出鍋了,聞到了菜香味,殷九堯心裏隐隐地升起一種成就感。
她剛想和商天心顯擺一下,就聽她道,“你的菜要糊了。”
殷九堯吓了一跳,果不其然一股撲鼻的燒焦味傳來,她連忙就往外盛菜。
然而商天心又道,“你還沒放鹽。”
“啊!”殷九堯頓時想起來,她手忙腳亂地抓起竈台旁的鹽灑進菜裏,随即立刻将菜盛了出來。
見自己有驚無險,殷九堯長舒了一口氣,端着盤子嘿嘿笑了。絲毫沒發現商天心的臉沉得都能滴出水來。
撲鼻的醋香味兒飄進殷九堯的鼻子裏,她嗅了嗅,然後……又嗅了嗅。
咦?她擰起眉毛,怎麽好像有一股香香的味道。
“聞到了?”商天心冷着臉,掀起眼皮看她。
“呃……好像有什麽味道?”
“是不是從你的菜裏聞到一股芬芳無比清香怡人的味道?”商天心皮笑肉不笑。
殷九堯愣愣地點點頭。
“要不你再替我們嘗嘗?”商天心笑容更大,卻把殷九堯看得汗毛都立起來了。
她又繼續道,“看看把皂角粉炒進菜裏是什麽味道?說實話我也挺好奇的。”
“哈?”殷九堯迷茫地看向那盤菜,眼角餘光突然就飄間竈台上的兩個裝着罐子。她探身看過去,嘴角一抽。
究竟是誰把鹽和皂角粉放在一堆的?!!!
眼看着中午就到了,廚房裏卻一道菜都還沒做出來。最後商天心不得已,沉着臉叫郝伯進來,而她則也将袖子撸了起來。
“前輩您還會做菜?”殷九堯驚訝道。
“不然你以爲長安的廚藝是從哪兒學來的?”商天心冷哼一聲,熟練地将剩下的白菜切了,做了個真正的醋溜白菜。
雖然今天做飯的時間晚了一些,但是有商天心幫忙,倒是沒耽誤用膳的時間。
長安幾乎準時在商天心之前估計的時間醒了過來,殷九堯心說不愧是醫仙,果然有好幾把刷子。隻是這一回,長安卻還是說他六歲。
見暗香、清風幾人臉色凝重,商天心便開口道,“先吃飯。這件事看看再說吧。”
“隻能先這樣了。”
衆人到了膳廳,容長安始終跟在殷九堯身邊。
商天心見狀不由得冷笑道,“今天這桌菜,有一道是你們王爺親自下廚做的。你們不妨吃一吃,猜猜看。”
“啊?真的嗎?”
四大護衛和王府的下人們都驚呆了,他們驚訝地看向殷九堯,見她雖然不情願,但是确實點了點頭,就直接炸開了鍋。
殷九堯嘴角一抽,真是最毒不過婦人心呐。
已經有人開始猜測起來,“是這道粉蒸肉嗎?”
“是不是松鼠桂魚?”
“我知道了,一定是醋溜白菜!”
殷九堯:“……”
就在衆人亂成一鍋粥的猜測中,一道溫潤清冷的聲音響起,透着笃定和自豪,“我知道哪一道是阿九做的!”
長安鼓着臉,嘴巴裏還在咀嚼着食物。
“炒雞蛋!”容長安一擊即中。
“爲什麽是炒雞蛋?”商天心挑了挑眉,眼神柔和地看向容長安。
“因爲隻有炒雞蛋挺好吃的。”
殷九堯簡直是熱淚盈眶。
“我很喜歡。”容長安又吃了一大口。随即他轉過頭,笑着看向殷九堯,“阿九做得很好,表揚你。”
話音一落,隻見容長安忽然側身,在殷九堯的臉上親了一口。
“啵——”
“……”
然後,除了容長安以外,在場衆人手裏的筷子“稀裏嘩啦”地掉了一地。
包括殷九堯!
什麽叫做“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就是!
殷九堯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容長安剛才做了什麽。而府中不知道殷九堯是女兒身的下人們則就更不可置信了。
那已經不能說是驚訝了,而是一種自我懷疑。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在心裏問自己,剛剛我看見了什麽?我是不是有病了?
“你們怎麽了?阿九,你不是說做對了事情就要這樣‘親親’表揚嗎?長安是不是做錯了?”容長安迷茫地道。
瞬間殷九堯臉紅成了蝦子,隻見她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逃離了膳廳!
然,沒過多久,她又翻身回來,将容長安也拉走了。
衆人:“……”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