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堯停下駐足,仰頭望着天空。
娘親、大哥、小寒……娘親和大哥是不是就在天上看着自己呢?
突然,殷九堯運起内力,腳尖輕點,身形如穿花拂柳,向殿頂飛去,暗金紋的黑色長袍在空中劃出一道金色的流光。
她立在殿頂翹起的檐角,黑袍獵獵作響,長發飄然,她仰頭望着天空,姿态如谪仙般,可望而不可即。
乾清宮的宮門口,暗香和影擡頭看着她們的主子。
“影,主子她……”暗香眼中含着擔憂。
“讓她自己呆一會吧。”
影也将目光投向殷九堯,雖然今天有永宣帝即使趕到,但是這麽多年,殷九堯從來沒有輸得那麽慘過。
月朗星稀,深邃的夜空下,那道挺拔的身形透着涼涼的孤寂。
殷九堯在殿頂上呆了半個時辰,直到太極宮中的大臣走得差不多了,她才下來。
“走吧,回去了。”殷九堯挾着涼意走過來,暗香和影安靜地跟在她的身後。
迎面,冷月一臉寒霜地大步走過來,“主子!”
剛劫後餘生,又曬了會兒月光,殷九堯現在渾身懶洋洋的,她悠悠地問道,“怎麽了?”
“容公子不見了。”冷漠如冷月,眼中也不由得露出一抹焦慮,“剛剛在殿上,您示意我将容公子帶走,後我擔心您的安危,就命人看着容公子然後回去找您,沒想到剛剛侍衛來禀報,說皇上來時衆人慌亂之下,一時沒注意到容公子,他就不見了。”
“會不會是容公子走丢了?”暗香道。
“屬下已經派人在皇宮中四下找尋。暫時……還沒有找到。”冷月垂下眸子,“是屬下辦事不利,請主子責……”
冷月話音未落,隻聽“轟”的一聲,殷九堯擡手,掌中的内力瞬間掀起一片青石闆,碎石濺起飛石瓦礫,崩到了幾人的腳邊。
殷九堯今日的心情本就奇差,此時她臉色白得近乎透明,一雙眸子卻泛着血。
“繼續找!”她從薄唇中咬牙切齒地吐出三個字。
“屬下馬上就去。”三人都被殷九堯暴怒的模樣吓了一跳,尤其是冷月。她知道自己這次闖大禍了。
這裏的動靜,引起了前面太極宮的注意。殷九堯拂袖走到長安失蹤的太極宮的時候,就見雲慈和趙钰也在,他們聽到了剛剛殷九堯這邊的動靜,又聽暗衛禀報說冷月大人在秘密地找容長安。就猜測是不是容長安失蹤了。
見殷九堯臉色難看,就知道猜測應當是真的。
趙钰剛才在殿上丢了那麽大的臉,心情差到極點,見殷九堯這個樣子,就有心再添一把火。她攔住殷九堯的去路,笑盈盈地道,“王爺這是要去哪?”
“起開。”殷九堯冷冷地道。
“哎呦呦,王爺這副樣子真是吓死本宮了,”趙钰佯裝懼意,拍拍高聳的胸脯,“不如讓本宮猜猜,王爺這是怎麽了?莫非是……容長安丢了?”
殷九堯原本打算邁開的腳步倏地頓住,關心則亂,她心中升起一個不好的猜測,她警惕地看着趙钰,“你怎麽知道?長安是不是在你們手裏?”
見殷九堯這麽問,本來隻是想給殷九堯添添堵的趙钰忽然改變了想法,她杏眸一轉,坦然道,“不錯。容長安在我手裏。隻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就放了他。”
“要求?”殷九堯聲調微揚。
雲慈一直負手與趙钰保持着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此時聽趙钰這麽說,他眉頭微蹙。他和北齊接下來還要結盟,所以趙钰暫時還不能死。
于是他搶過趙钰的話頭,“三公主知道暗香醫術高超,隻是想等暗香有空的時候去給她瞧瞧病。”
本以爲會聽到什麽驚天大要求,沒想到這麽簡單,殷九堯聳聳肩,“好說。”
誰知趙钰卻不明白天子的苦心,她聲音瞬間擡高了八度,“誰說這是本宮的要求了。太子說得不作數。”
“那你想怎樣?”殷九堯陰測測地笑問。
“本宮要你現在下跪向本宮道歉!你欺騙本宮的感情,又幾次三番侮辱本宮,還差點要了本宮的性命,你跪下給本宮磕三個響頭。否則本宮就殺了容長安,讓你這輩子都見不到她。”趙钰跋扈嚣張地嚷道。
“……”雲慈無奈地搖了搖頭,這趙钰真是沒救了。也不打聽打聽她面前的人是誰,在老虎頭上拔毛,難道不知道整個大雲還沒有人敢耍殷九堯嗎?
要知道六年前,當時殷九堯十八歲,還不是攝政王。宮中一位風頭正盛的貴妃因爲其弟與殷九堯不和,她就故意裝病讓她抱着自己在皇宮轉了半天,後來殷九堯知道了,直接将那個貴妃一腳踹死了。
偏偏皇帝當時絲毫都沒責怪殷九堯,隻是下旨厚葬那位貴妃。就沒有然後了。而殷九堯無法無天的的火爆脾氣,就此名揚前朝和後宮。于是再也沒人敢耍她了,畢竟人人都想多活兩年。
趙钰還在一旁叫嚣,“殷九堯,快點跪!再不跪興許我就改變主意了。磕三個頭就能把容長安完好無損地給你送回來,多劃算的買賣。”
殷九堯不耐煩地擡頭,原本她還懷疑他們将容長安帶走了,但是剛剛雲慈那句話明顯就是趕到心虛,再看趙钰隻是要磕三個頭,而沒開什麽大條件,她便知道趙钰這是在耍自己。
本就不怎麽好的心情更不好了,她冷冷地掀起唇瓣,不耐煩地看向趙钰,“你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趙钰卻還是不想放棄,多好的機會,能讓殷九堯給她磕三個頭,也算解了心頭之恨,于是她深吸一口氣迎上她的目光,“是你不知道!别以爲我是在诓你,你也不想想,整個皇宮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帶走的,除了本宮和太子殿下還有誰?!”
殷九堯搖搖頭,不打算和這個智障浪費時間,忽然冷月急匆匆地跑到她耳畔,低聲說了幾句話。就見殷九堯的眼睛一亮,随後她身上那種緊繃感瞬間松了下來。
目光再落在趙钰身上,就帶了一分玩味。
她抱着手臂,戲谑地看向趙钰,“既然長安在三公主手裏,那三公主把他帶出來。然後本王磕頭,你還人。”
“那怎麽能行?你武功蓋世,要是你硬搶誰是你的對手?當然要将人藏在你找不到的地方。”趙钰梗着脖子道。
“那本王怎麽确定人在你的手裏?萬一頭磕了,你沒人可還。本王豈不是成了傻子?”
都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這句話對殷九堯和太子來說就極爲合适。
殷九堯這句話一脫口,太子就知道殷九堯十成十已經清楚趙钰是在诳她了。
但是趙钰不了解,她見殷九堯這麽說,還自以爲聰明地來了個以退爲進,“那王爺就不要磕了。走吧。看看到時候容長安是橫着回去,還是豎着回去。”
“好,那本王磕。但是本王事先說好,在我大雲欺君之罪是要誅九族的,不過三公主是北齊公主,誅九族就免了,但是死罪……這你知道吧?”殷九堯露出一抹笑容。
趙钰見到殷九堯對自己“慈祥”地笑,心裏開始隐隐有了不祥的預感,隻是謊都已經撒出去了,再想收回也晚了。她隻得硬着頭皮點點頭,“本宮當然知道。好了,莫要廢話。你要是再不磕,本宮可就走了。”
“磕,馬上磕。”殷九堯笑吟吟地吩咐了冷月幾句話,隻見冷月面露遲疑,她笑聲地道,“主子?”
“沒事,去吧。”殷九堯笑着安撫她。
很快,就見冷月領着不少的宮人和還爲來得及離開的大臣趕到了,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以房靖北爲首的北齊的十幾位使臣。
趙钰見到一群人蜂擁而至,心裏不由得心虛,她面色不善地看向殷九堯,“你又在打什麽算盤?”
“本王得找幾個人證。萬一一會頭磕完了,你不認賬了,本王怎麽辦?”
趙钰一看殷九堯将陣勢搞得這麽大,忽然意識到事情不妙了,她趕忙道,“本宮突然想起來,本宮還有事情。容長安的下落你還是問太子殿下吧。”
隻是事到如今,已經由不得趙钰了,殷九堯一把将她的手腕拽住,“别介啊。說好的下跪磕頭還人。本王剛可是說了,你若是還不上人,那可就是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現在公主是承認你是在欺騙本王咯?”
“哪、哪有!”趙钰語氣一窒,心想殷九堯這肯定是在試探她,她就不信她真得肯當着大家的面磕頭!
然,殷九堯意味深長地笑道,“那就好。”
話落,原本她竟然真得掀開袍子,沖着趙钰跪了下來!
殷九堯向趙钰下跪了!
所有圍觀者都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吓得後退了一步!大雲的攝政王,萬人之上的人物,就連大雲皇帝剛才來她都沒有下跪,此時竟然對着一個異國公主下跪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又是如攝政王般意志如鋼鐵的大英雄,他竟然朝着一個乳臭未幹的敵國公主跪下了!
所有人都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但是殷九堯本人卻不以爲意,她緩緩彎腰磕頭。
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
“砰砰砰”三個頭磕在地上,像是磕在人的心裏。包括趙钰。
她的臉此時白得像鬼一樣,她已經明白了殷九堯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殷九堯三個頭磕完,她面不改色地站起來,“三公主,你說将容長安藏了起來,隻要本王給你磕三個響頭,就将容長安交出來。現在本王磕完了,你将人交出來吧。”
殷九堯這一番話告訴了在場原本雲裏霧裏的人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再聯想到剛殷九堯提到的“欺君之罪”,衆人便都齊齊地看向趙钰。
“人……人明日,明日我将人送到王爺的府上!”趙钰垂死掙紮。
“冷月,陪着三公主的侍衛回去将人帶來!”殷九堯徹底斷了她退路,“三公主不要忘了,本王這三個頭已經結結實實地磕了,若是你交不出人,那就是欺君之罪,有群臣爲證,即使你是北齊公主,本王也得秉公辦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房将軍你說是不是啊?”
“王爺,我家公主童言無忌,這……”
“多大了還童言無忌?房将軍你先想清楚你在和誰說話!”殷九堯笑容倏地垂下,聲音冷沉,“怎麽樣了公主?容長安人呢?”
趙钰徹底慌了,她隻不過是想要逗逗殷九堯,沒想到竟然會将自己逼到這個境地,她向雲慈求助,“殿下!”
緊接着房靖北也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雲慈。
沒成想雲慈做得更絕,隻見他忽然捂着胸口,好像呼吸不過來一般,脖子上青筋暴起,好像在經曆什麽痛苦,“呃……”
他伸手扶着自己的脖頸,拼命地喘息,然後就見他慢慢地蹲在地上,最後,“咣當——”
他暈過去了。
殷九堯嘴角一抽,行啊,雲慈,演技派啊!
雲慈這一暈,趙钰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就徹底不管用了。
“請三公主立刻将容長安交出來。頭本王已經磕了,莫非三公主是耍本王不成?”殷九堯佯裝憤怒,沉聲道,“房将軍,這就是你們北齊的誠意?本王現在深感懷疑。”
房将軍臉上也露出難堪之色,他走到趙钰身旁,小聲勸道,“公主,您就将人交給王爺吧。”
趙钰急得臉色通紅,她咬牙切齒道,“我手裏根本沒有人。”
“啊——這、這……”房靖北面色一變。
恰在這時,趙钰焦急地一擡眸,恰巧瞥見殷九堯在和一旁的冷月小聲說話,不時還露出一抹笑容。
趙钰心念急轉,那一刻她的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趁着此時殷九堯分心防備弱,而她距離她又隻有一臂的距離,殺了她!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我數三個數,你同本宮一起攻擊殷九堯。”趙钰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和房靖北道。
“三。”
“二。”
“一。”
瞬間,趙钰就像曾經第一次見到殷九堯那樣,迅速抽出匕首,快速向她的喉嚨刺過去。
然,她身邊的房靖北,并沒有動。
殷九堯也如法炮制,她一掌劈在趙钰的手腕,隻是這一回,她沒有将她踹出去,而是反手就将她手中的匕首奪過來,在她的脖頸上劃了一刀。
鮮血噴湧而出,濺在殷九堯的臉上和手上。匕首的寒光反射,映出趙钰驚訝、不甘、恐懼的容顔,和殷九堯寒意乍洩的桃花眸。
“砰——”趙钰倒在地上。
“三公主!”房靖北跑上前将趙钰抱起來,嚎啕大哭。
趙钰已經魂歸九泉,若非如此,她定然要跳起來拉着房靖北一起去死。
“傳本王旨意,北齊三公主欺君罔上,拒不悔改,意圖刺殺本王,最後伏誅。然,本王心知三公主此事乃是一人所爲,不代表北齊态度,本王不會追究。北齊與大雲,友好依舊。”殷九堯聲線冷沉磁性,透着冰冷。
“遵旨。”陸公公恭恭敬敬地道。臨走時,他遠遠地看了眼殷九堯。
房靖北還抱着趙钰的屍體在哭,殷九堯低頭看了趙钰最後一眼,嬌縱一世的三公主,還記得醉仙樓初見,她便是天不怕地不怕地刺殺她。若是彼時能學乖了,該有多好。崖底那個三次想殺她卻沒下去手的趙钰,并不是不可愛的。
希望她下輩子,别再投生帝王家。
……
殷九堯将臉上的血迹處理幹淨,便迫不及待地讓冷月帶她去見容長安。剛剛冷月趕過來,就是告訴她已經找到容長安了的。
冷月領着她一路出了宮門,“主子,容公子就在馬車裏。”
殷九堯掀開自家馬車的車簾,果不其然,就看到了安靜地坐在一邊的容長安。
“長安!”
長安面露欣喜,“阿九!”
“你沒事吧?”殷九堯将容長安的身上檢查了一邊,見他沒傷口沒血迹還面帶微笑,這才覺得自己這顆心終于踏實了下來。
“安安沒事。是阿九有事。”長安雙手擡起她之前被雲野震傷的手臂,英挺的眉毛緊緊蹙起。殷九堯看着他那模樣,甚至能想象到童年的長安是個什麽樣子。
她的嘴角不由得彎起來,“長安,沒關系的。”
“嗯!”容長安點點頭,忽然他獻寶似的從懷裏掏出一隻小瓷瓶,“阿九,上藥。”
“長安這是哪兒來的?”殷九堯從他手中拿起小瓶,這似乎不是暗香的東西。
“剛才我出去,問一個太醫伯伯借的。結果後來我迷路了,我就回到馬車這裏來等你們了。”
殷九堯瞬間就想明白了什麽,“所以你剛才走丢,實際上是去幫我找藥?”
容長安以爲殷九堯生氣了,他自責地低下頭,“對不起,阿九。我不該亂跑,讓你擔心。”
這一刻,殷九堯的心幾乎都化了。之前在太極宮,被趙钰和太子逼問女兒身的時候,她有過一瞬間的後悔,後悔不該放任自己堕落,放任自己與容長安這麽接觸。晚上在殿頂她還在猶豫要不要與容長安繼續下去。可現在,她卻覺得,都值了!
或許人生最大的幸運,就是遇見了容長安。
見殷九堯始終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容長安心裏越發内疚,“阿九,我以後再也不會了。你别生氣,我……”
話沒說完,他已經被殷九堯抱進了懷裏。
“……”容長安乖乖地呆在殷九堯的懷裏,隻是狐疑地忽閃着眼睛,“阿九?”
“傻,我怎麽會生你的氣?你做得都對。”
“不是的,阿九,我不該亂跑讓你擔憂。”
“是我的錯,我不該受傷。另外太醫也有錯,離本王的坐席那麽遠做什麽,讓我們長安跑那麽遠。再就是那些侍衛,讓他們陪着你,是他們失職。不關我們長安的事。”殷九堯的“護犢子”模式又開啓了。
“我真沒錯?”容長安狐疑地挑着眼睛,總覺得哪裏有什麽不對。
“嗯,我們長安沒錯。是路的錯,沒事修那麽曲折做什麽。讓長安都迷路了。”說完,殷九堯越看容長安越喜歡,又“吧唧”在他臉頰親了一下。
“阿九,你爲什麽老是親我?以前你從來都不親我的。”
“因爲長安做對了事情。所以要表揚。”殷九堯邊說着話,又捏了下容長安的臉頰,捏臉這件事,要是放在以前,容長安非得跟她急眼不可。
見容長安打了個秀氣的哈欠,殷九堯立刻吩咐車夫回府。
回去的路上,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冷月因爲對容長安看管不利,無顔面對殷九堯,于是就和清風他們騎馬。暗香則是不忍心打擾二人世界,于是就跟着他們仨騎馬了。
……
回到王府已經是下半夜。殷九堯直接帶着容長安回了同生齋。
她幫着容長安洗漱之後,二人都換上了幹淨的衣服,躺到了床上。
殷九堯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了。但是她卻發現容長安睜着清澈明淨的鳳眸,一眨一眨的,毫無睡意。
“長安,在想什麽?”殷九堯将容長安的被子蓋好,柔聲道。
“阿九,以前你從來都不和我睡的。爲什麽現在會和我一起睡啊?”容長安輕聲問。明明還是從前的聲線,但是如今聽起來,卻總覺得帶着一種稚氣。
殷九堯心思一動,她問道,“那長安喜不喜歡阿九和你一起睡?”
“喜歡。”容長安答得很快,臉上眼洋溢着璀璨的笑容。
“以前長安都不和阿九一起睡嗎?”殷九堯問道。雖然乘人之危有些卑鄙下流,但是她本身臉皮就不薄。趁着長安現在沒恢複,打聽打聽他以前的生活,如果能搞清楚,五歲那年的容長安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竟然緻使他的心裏又産生了一個容無極,那就更好了。
“嗯,阿九都是自己睡的。”容長安悶悶地道,“阿九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嗎?安安看到你總是偷偷哭。阿九不要哭,有安安在,安安長大了會保護你的。”
“那安安的爹爹呢?爲什麽阿九總是一個人睡呢?”殷九堯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容長安的表情,問道。
“阿九不是說爹爹很忙嗎?爹爹是大英雄,能救好多好多人。”
“那安安記不記得,爹爹叫什麽名字?”殷九堯循序漸進。
“爹爹就叫爹爹嘛。”
“……”殷九堯嘴角一抽,算了,和個五歲小孩聊這個話題确實也是難爲他了。
殷九堯收了心思,她抱着容長安的腰,“長安,該睡覺了。”
“哦。”容長安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殷九堯滿意地閉上了眼睛。過了片刻,她又緩緩地睜開,然而,就見容長安正睜着眼睛在看她。
殷九堯又好氣又好笑,“快睡覺。”
“阿九真好看。”誰知,容長安卻忽然說道。
殷九堯老臉一紅,五歲就能将她撩撥得不好意思的容長安,怪不得二十幾歲能将她直接拐回家當媳婦兒!
“長安快睡覺了。”殷九堯佯裝生氣輕斥一聲。
“哦。”
殷九堯立刻以身作則,閉上了眼睛,直到感覺到身畔的人呼吸平穩下來,她才睜開眼端詳着容長安。
他已經睡熟了,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像是兩把小扇子,遮在那雙清亮的鳳眸上。他的睡相一如以前,優雅美好。一點也不像她似的張牙舞爪。
殷九堯輕手輕腳地抱住他的腰,面上露出淺淡卻平和的微笑,看着這副笑容哪能相信就在兩個時辰之前,她還毫不猶豫地殺了一個公主。
這兩日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在腦海中閃過。直到天亮,殷九堯才将頭緒理清,安然地睡去。
同生齋的内室裏,殷九堯抱着容長安,二人都睡得踏實安穩。
……
清晨,熟睡中的殷九堯夢見有人扇自己巴掌,她頓時就怒火中燒。當即她就跳起來準備扇回去,突然就聽“啪”地一聲,感覺到自己的臉頰一陣火辣,她睜開了眼睛。
入目,就見商天心頂着她那張異常稚嫩年輕漂亮的臉蛋嫌棄地看着自己,“竟然睡到日上三竿了還不起床?你還知不知道自己是爲人妻子的人?長安都餓了。你趕緊起來。做飯去。”
殷九堯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頰,一臉迷茫地坐起來,“前輩?”待看外面确實已經大亮了,她詫異,“您還沒吃早飯?”
“誰說早飯了。讓你去做午飯!午飯!”商天心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真不知道長安是怎麽受得了的!”
“長安呢?”殷九堯掃了一圈房間,沒看見長安的身影。
“長安練字讀書去了,你以爲人人都和你這麽懶嗎?”
“……”殷九堯嘴角一抽,大早上起來就被人怼的感覺還真是很銷魂啊。
她起來換了常服,就準備去用早膳。商天心拉着臉跟在她身後,殷九堯覺得她手裏要是再有個雞毛撣子,那就完美了。
走過長廊,殷九堯正巧經過書房,發現容長安正襟危坐在書桌前寫字,俊顔嚴肅。比之昨天,好像有了些什麽不同。
“長安。”殷九堯站在窗外和他揮手,一夜不見,好像還挺想念他的。
“阿九。”長安也露出笑容,鳳眸笑得彎成一條線。
他立刻拿起桌上寫成的紙張,跑出書房,先是禮貌地和商天心行了一禮,說了聲“姐姐好”,随後就獻寶似的将紙遞給殷九堯,“阿九,給你看,安安寫得好不好?。”
殷九堯接過紙來,一看之下撐贊道,“寫得不錯!”
她話音剛落,容長安就将臉湊到她唇邊,那意思很明确:求表揚。
殷九堯看了一眼一旁的商天心,紅着臉在容長安的臉上“啵”地啄了一下。
果不其然,立刻引起了某醫仙的一聲冷哼。
“咳咳……”殷九堯趕緊轉移話題,點評起這幅字來,“長安這幅字運力得當,規整卻不拘束。真不像是個五歲孩子的水平呢。”
誰知容長安卻是眉頭一皺,他擔憂地看着殷九堯道,“阿九你怎麽了?安安今年不是五歲,是六歲啊。”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