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呢?”殷九堯沒心思回答他的問題,她的面容罕見的嚴肅。
“他自己做了愚蠢的事情,導緻他現在的人格虛弱不堪。現在都不用我動手。再過個幾天時間,他就會徹底消失了。”容無極眼神嘲諷地道。
“是嗎?”殷九堯的臉上又恢複了漫不經心的笑意。暗香知道,每當她主子這個樣子的時候,都是她最爲堅硬的時刻。
看來,這一仗,注定要打。還好,在打仗這件事上,她們主子還沒輸過。
“那天之後,我仔細想過你說的話。我發現,每次你出現的時候,都是長安的身體極度虛弱的時候,包括今天。而你的幾次離開,同樣也是在身體極度虛弱的時候。”殷九堯道。
容無極的眼中第一次流露過一抹贊賞,“愚蠢的女人,幾天不見終于聰明些了。隻是你知道這些也沒用。今天,你沒有機會。”
“哦呵呵……”
殷九堯動了。
她身法詭異,由于速度極快,她的身影重疊交錯,看起來竟然像是有無數個殷九堯将容無極團團圍住。讓人分不清哪裏是實哪裏是虛。
同一時刻,容無極的鳳眸被滿山的熊熊烈火映照,閃過了一道幽厲的寒光。
他陡然伸手,殷九堯隻覺一股淩厲之極的勁風向自己後心抓來。她一個錯身,如泥鳅一般滑過。
高手過招,旁人靠近很容易被震蕩的内力所波及。甯寒生向後退了兩步,順帶着将暗香也拉開。
從上一次在面攤上,殷九堯就看出二人的武功幾乎是不相上下,碰上如此強勁的對手,無論是誰,要向前推進一寸都是艱難之極。
殷九堯知道,自己今天必須将長安帶回去。她沒有退路。要麽生,要麽死。
她收招後退,眉眼甯靜地問道,“容無極,你還有沒有遺言?”
“難不成你還有招?”容無極輕嗤一聲。
“試試就知道了。”殷九堯眸子微眯。
這一次,容無極先動了,他右手微微蓄力,突然躍起,一掌推出。殷九堯冷哼一聲,右手微擡,直接迎上對方右掌!兩人身形騰挪,不過一刻已交手數十招。
二人都毫不留情,因爲他們都感受到了來自對方身上的殺氣!
忽然,殷九堯左手腕間有一卷火紅嬌豔的絲線仿如蛇信般猛然伸了出來!
容無極隻覺得右腳一涼,有什麽東西冰冷地纏繞上來。
他的身形不得不頓住。他低頭看去,瞳孔微縮,那竟然是——一卷刀絲!
大雲攝政王殷九堯,她真正的武器,竟然是一卷刀絲!
沒有人見她用過,見過的人都已成白骨。
而殷九堯就憑着容無極這瞬間的遲鈍,向着容無極胸前一掌拍去。
淩厲的内力打在容無極身上的那一刻,殷九堯的心也跟着重重的一抖。即使會傷害長安,她也不得不這樣做。
有些防線,但凡一絲一毫守不住,接下來面臨地就是全面的崩塌!
容無極受傷了,他剛剛醒過來,意識還有些虛弱,連帶着内力也不是全盛時那般充盈。他躺在地上,嘴角流着汨汨的血迹,垂死掙紮。
殷九堯也受傷了,鮮血順着她的手腕滴下來。若非她躲得及時,這隻手臂剛才就被容無極砍掉了。她氣喘籲籲地坐在地上,汗水已經濕透了她的裏衣,外袍黏嗒嗒地挂在身上,幾縷發絲淩亂地貼在鬓角。周身都充斥着燒焦的糊味。
“好久沒打得這麽痛快了。”殷九堯擦掉嘴角的血,笑道。
“若我不是容無極,我們應該會成爲很好的朋友。”容無極偏頭看着殷九堯,艱難地啓唇。
“也許吧。”
殷九堯左手微曲,那根紅絲如蛇信般收回,纏繞于左手皓腕之上。
容無極昏過去了。
暗香見狀立刻從甯寒生身後小碎步跑到殷九堯身邊,甯寒生隻是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卻沒有任何舉動。
殷九堯挑挑眉,有一絲意外。
“現在,我可以将人帶走了嗎?”殷九堯看向甯寒生。
甯寒生顯然沒有想過,殷九堯的武功造詣竟然這般深厚。他和殷九堯對過兩次招。在他的印象中,殷九堯是頂尖高手沒錯,但從不像今天這般霸道強勢。
“你想帶走就帶走?美得你!”火光之外,一道蒼老的男聲驟然響起,隻見黑衣騎士中的一位走了出來。
他飛身進了火圈中間,雙手叉腰,看着殷九堯,“我徒弟是你想帶走就帶走的?”
“師尊!”一聽到熟悉的聲音,甯寒生立刻驚喜道,“原來您已經到了。”
“乖徒兒。你且旁邊站站,我和這個小娃娃聊兩句。”面具後那雙細長的眼睛看向殷九堯,“你這小娃娃武功不錯。是個好苗子啊。願不願意給我當徒弟啊?”
殷九堯從地上站起來,警惕地瞅着這個“和藹可親”的老頭,心念卻轉得奇快。
這老頭兒一直都在這裏,卻在剛才眼睜睜地看着容無極身受重傷,而隐忍不發。偏偏現在她已經洩了力氣,他才出來。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殷九堯拍拍屁股上的土,從地上站了起來。
“無論你是哪位,本王現在都沒空和你聊天。”
她看了眼昏倒在地上的容無極,今夜月色溶溶,皎潔如水,可即使是這般月色,在他的面前也是自慚形穢,失了光華。
容長安躺在那裏,像是最安谧的一湖水,清風拂過的刹那,卻隻是愈發的清姿卓然,風月靜好。
好像是哪裏的雲不小心飄落了凡塵。
這個時候,殷九堯知道他是容長安。
隻是他的臉色蒼白如紙,身上的血已經漫到了地上。
“小香兒你過去,先幫長安止血。他們都不會傷害你。”殷九堯道。
“好。”暗香乖乖地跑到容長安跟前。
“難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誰?”蒼老的聲音再度開口,慈祥又戲谑。
“不想。”
一看殷九堯這麽不給面子,老頭兒當即就生氣了,他擡手就朝着殷九堯扔過來一道強硬的内力!
“……”殷九堯正面接下,心中驚訝老頭兒深厚綿長的内力。
見老頭還要繼續打,想想自己還受着傷,殷九堯連忙說,“好好好,我想知道你是誰!”
老頭兒果然不打了,他背着手,得意洋洋地道,“我不告訴你。”
“……”
殷九堯深谙套路,“老大爺我求求你了。”
老頭兒桀桀怪笑,“好吧,那我就勉爲其難告訴你。我乃無極宮前任尊主。”
無極宮,乃是江湖邪教之首。醫仙商天心,以前就是無極宮的人,後來金盆洗手,隐居山中,潛心研習醫術。
若是無極宮的人,那麽甯寒生能拿到商天心的毒藥,就很正常了。
老頭又指了指地上昏迷的容長安,“這是我徒兒,無極宮現任尊主。他的武功都是我教的。怎麽樣?我是不是很厲害?你想不想做我徒兒啊?”
殷九堯一臉漠然,“不想。”
老頭兒:“……”
眼瞅着老頭兒又要打人了,殷九堯不由得抓心撓肝,難道還要硬碰硬?可是硬碰硬就算自己赢了,她一個人也帶不出昏迷的容長安和毫無武功的暗香啊。
就在她無比糾結的時候,忽然火光外傳來熟悉的女聲,“主子!”
殷九堯循聲望去,驚喜道,“冷月!”
隻見兩道身影腳尖輕點,落入火中,輕盈如燕。
影默不作聲地将容長安抱起來,冷月則将暗香拉到了身後。
“主子,清風已經帶人包圍了東山。”冷月道。
衆人向山下看去,果然看見黑壓壓的人影如潮水般湧了上來。
“做得好。”殷九堯心中豁然開朗。
四大護衛的出現,讓後面的事情變得簡單多了。
老頭兒一看瞬間形勢變成了敵衆他寡,權衡之下,當即下令撤退。
“小娃娃,你先考慮考慮老夫的提議,老夫這就先行一步啦。”
殷九堯因爲擔憂着容長安的傷勢,也不阻攔他們,隻是命人趕緊帶容長安回府。
回去的路上,殷九堯疑惑地問清風,“你們怎麽會過來?”
“醫仙商天心來府上報信,說容公子在東山。所以我們就趕緊過來了。”清風笑道。
“商天心現在何處?”
“王府裏等着給容公子診病。”
殷九堯心下稍安,待回到府中,一進門她就看見正廳裏坐着一個人。
嘿,這不是她們去東山的時候在山下碰到的那個小姑娘嗎?
“哎呦,你怎麽會在這裏?”她笑嘻嘻地走上前,伸手去摸小姑娘的包子臉。
小姑娘原本也在看到她的時候露出一抹驚訝,然而當殷九堯将魔爪伸出來的時候,她立刻擡手将殷九堯的手背打開,橫眉怒目地瞪她,“放肆!還敢捏老身的臉?沒大沒小,目無尊長!”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小姑娘口中傳出來,将殷九堯吓了一跳。
還是冷月适時地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主子,這位就是醫仙商天心。”
“哈?”商天心在江湖已經聞名三十餘年年,可這小姑娘也就十來歲啊。
還不等殷九堯想明白,商天心已經向着被影抱進來的容長安走去,“找個安靜的房間,老身要爲長安醫治。”
暗香一聽這人是醫仙,心裏頓時又興奮又崇拜,她連忙湊上前,“婆婆,讓我幫您吧,我也會些醫術的。”
商天心負手走出去,眉眼嚴肅,“那就趕緊。”
殷九堯遠遠地端詳着她的背影,嗯,這麽看着,倒是真像個小老太太。
……
商天心和暗香在藥廬裏爲容長安醫治了一夜,殷九堯也在門口來回走了一夜。
直到天快亮了,門終于從裏面打開。
暗香和商天心一前一後走出來。
見兩人神色莫測,殷九堯連忙上前問暗香,“長安怎麽樣?”
“容公子,他醒了。不過……”暗香小臉擰巴成一團。
“不過什麽?”殷九堯覺得後背冒涼氣。
“還是主子您自己進去看吧。”暗香支吾了半天,最後一跺腳,返身進屋了。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