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堯呼吸呼吸再呼吸,半晌,她冷着臉道,“影。”
“主子。”影從樹頂飄下來。
“多派兩個人跟着他!”殷九堯對自己十分得恨鐵不成鋼。
“知道您肯定不放心,已經派了。”影驕傲地回答。
殷九堯卻被他說得一愣,她對容長安的情緒已經表露得這麽明顯了?就連最不擅長察言觀色的影都看出來了麽?
殷九堯眉頭微蹙。這并不是個好現象。
她的小寒她還沒找到,她無憂谷一百零五口人的血債還沒人來償還。若這個時候因他前功盡棄,那她苦熬這十四年,又有什麽意義?
殷九堯在梅園裏呆了半晌,直到她将狂躁的心緒平複下來,才走出去。迎面陸公公就站在不遠處守着。見她沉着臉走出來,他心裏立刻“咯噔”一下。
“王爺。”陸公公迎上前恭敬地道。
“本王出宮溜達溜達。陸公公且去忙你的吧。”殷九堯扔下一句話,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老奴恭送王爺。”陸公公恭敬地跪在地上,一直到殷九堯走遠了,才緩緩地站起身子。
有路過的兩個太監遠遠地看見這一幕,年輕的太監進宮時間短,見總管大人如此尊敬懼怕王爺,心中覺得好奇。便問身旁那位年齡稍長一些的太監,“佟公公,王爺待人一向和善,總管大人爲何會這般畏懼王爺呢?”
“小天子你進宮時間短,有所不知啊。其實咱們王爺隻是看起來和善呐。”
雖然殷九堯平日裏一點不可怕,甚至還對誰都和顔悅色。可隻有他們這些老人知道,撕開那層僞裝,真正的殷九堯有多麽可怕。
四年前,攝政王還不是攝政王,隻是大雲一個品階算不上高等的虎威将軍,那一夜,對外說得是追查刺客,然實際上卻是率軍逼宮。他殺了近三千宮人,肅清了所有反抗者,從皇帝那裏得到了加封攝政王的聖旨。而皇上也從那之後,一病不起,再未出過乾清宮。
這位佟公公到現在還清晰得記得那晚渾身都是血的殷九堯,擡手揮劍之間數個人頭顱同時落地的淩厲霸道。
從那時起,大雲朝堂和後宮的衆人都知道。
殷九堯的心裏藏着一頭雄獅,若你一着不慎,他便會讓你屍骨無存。
……
殷九堯出了皇宮就在大街上溜達。她得先散散火氣再回府,否則她怕萬一見到了容長安,會忍不住出手揍他。
然,老天就愛開玩笑。
越是不想見誰就越是要讓你看見誰。殷九堯正路上走着呢,一眼就看見不遠處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大步向街角走去,他的懷裏還抱着一個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的孩子,他低聲和那孩子說了幾句,就抱着孩子進了街角的藥鋪。
殷九堯好奇,就跟了過去。
待她吃了一碗馄饨,兩個包子,三根冰糖葫蘆之後,容長安終于抱着孩子出來了。隻是他的臉色比進去的時候還要難看。
殷九堯一直跟着容長安,直到看到他停在了京兆尹府門前,她躲在暗處,狐疑地撫着下巴,神色莫名。
容長安敲門,大門很快開了,一個老頭的臉露出來,然,容長安剛和他說了兩句話,大門就又“砰”地一聲被關上了。
那老頭關門的動作之迅速,力道之大,瞬間就将門上的積灰震了容長安一臉。殷九堯估摸着他剛剛要是再靠進一點點,那高挺美好的鼻梁應該就給撞歪了。
容長安閉上眼睛,緩了緩灰塵,又繼續敲門。
沒人應。
殷九堯遠遠地看着,影不知什麽時候從她身後冒出來,道出了一個殘忍的事實。
“主子!人家不給容公子開門!”
“那和老子有什麽關系?”殷九堯挑眉,“老子上趕着幫忙還不讨好,這回的事兒老子不管。”
“哦,是嗎?”影木木地說了個疑問句。
“那當然。”殷九堯笃定道。然,當她将目光落到容長安懷裏的孩子身上,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她頓時就吓到了。
這不是那天那個孩子嗎?他怎麽……
殷九堯打量着男孩,他比上次她見他的時候情況更加惡劣。
上次隻是鼻青臉腫,這次已經是血肉模糊。雖然他已經換上了冬衣,但衣服上的腳印和髒污讓人看不出這件衣服本來的模樣。
“是誰将那男孩打成這個樣子的?”殷九堯冷聲問影。看到眉清目秀的小男孩被打成那個樣子,她心中的火氣騰地就升了起來。
就在剛剛她還想着順道去八寶齋溜達一趟,看看小男孩是不是已經去了,誰成想竟然在容長安的懷裏看到了半死不活的他。
“将你派到容長安身邊的暗衛帶過來。給我說說這怎麽回事!”
“是。”
影很快帶回一個暗衛,于是殷九堯便聽那暗衛講道,“據說這個男孩是一年前來的京城。被騙入定安王府,然後就被派到了世子身邊。定安王世子有龍陽之好。幾次三番脅迫他,他不從,所以經常被毒打。聽定安王府中人說,這男孩前幾天被毒打了一頓,府中下人看他活不了了,就将他扔了。沒想到今天定安王世子在街上碰見了他。驚喜之餘,就命人将他給抓了回去。世子行了那事,卻在最後差點被這男孩咬斷命根子。于是被将他打成這樣,容公子也是恰好在街上撿到他,見他還有一口氣就将他送到了醫館。”
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聽過,殷九堯沉着臉不語。
“沒人開門,這可怎麽辦?”影望着那個方向,他木讷的臉上竟然透着單純的擔憂,似乎他隻是有感而發,随便問問。
殷九堯冷哼着瞪了他一眼,邁步走了出去。
“哎呦,這不是容公子嗎?真是好巧啊。竟然在這裏碰見你。”殷九堯走到近前,極其誇張地驚呼道。
容長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轉過頭去繼續敲門。
而容長安懷裏的孩子聽到動靜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恩公?”似乎是因爲殷九堯是這個地方第一個幫助他的人,男孩一見到她,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間亮了。
“漂亮小孩,又見面了。”殷九堯對他勾了勾唇角,“啧,你怎麽又是這個樣子,是誰把欺負成這個樣子的?跟我說說。”
“沒有人欺負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男孩連連搖頭,他看向容長安,“大哥哥,你不要敲了。他們不會開門的。”稚氣的小聲音虛弱卻通透地響起。
“憑什麽不開門?這裏是衙門。哪怕是深夜,有人伸冤報案他們也得開門受理。”殷九堯冷冷地挑了挑眉道。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