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座半封閉式的學校，6中就仿佛一個獨立王國。
在這個獨立王國裏，埋葬了一代代人的高中回憶。
有歡快的畫面。
也有飛揚的記憶片段。
每個人都渴望成爲這座王國中的明星，甚至國王。
林濤所能想象的，就是以筆爲劍，去爲自己開疆拓土。
而考試，自然成了所有人最後的檢閱。
第二天的考試出人意料地順利。
朱強并沒有因爲林濤的提前交卷而感到心緒複雜。
最後一堂考曆史的時候，朱強的目光來來回回地在考場上裏總是有些審視的味道。
正如林若男所想的那樣。
他和林濤之間并非是一場師生之間有關于公正和真理的鬥争，并不是“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的辯駁。
而是屬于兩個男人之間純屬于力量和智慧的對抗。
但是令朱強意想不到的，是這種對抗彷佛真的因爲林濤的一笑泯恩仇而煙消雲散了。
即使他挑剔。
也很難從這個埋頭答題的少年身上找到可以讓他吐槽的話題。
林濤的字迹很漂亮，并不是那種端端正正的工筆字，應該是略帶着一絲潇灑和寫意，飛揚的筆畫卻不潦草。
朱強極少從一個高中生手裏看到的字迹。
他很難把林濤飛跳起來把田偉踹飛的那個身影和眼前極爲安靜地答題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不用質疑的是。
任何一個老師都喜歡在考場上有着不俗表現的學生。
這無關于師生之間有怎樣的争執。
“朱老師，我交卷。”
一樣的語氣。
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一點變化。
朱強點了點頭根本沒有半點遲疑。
考場裏的學生也似乎在這兩天裏見識到了林濤做題的恐怖速度。
一開始有人會質疑，但是随着周六所有的考試結束，朱強都不厭其煩地在每一次林濤交卷的時候進行詢問，而結果也很明顯
。
他并沒有從林濤的試卷上挑出任何明顯，至少是考場上應該會出現諸如交白卷的錯誤。
這讓人吃驚，當然也很頹廢。
如果連總分甚至進不了全班半數名次以内的林濤都有這樣的答題速度，那他們又算什麽？
蘇芮心裏的疑惑同樣很深。
以至于讓她無法在林濤交卷的時候掩飾住臉上焦躁的情緒。
在林濤走後不到十分鍾，蘇芮緊接着第二個走出考場。
而此時離考試結束還有将近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足以改寫一場戰争的結果，即使是一場發生在考場上的戰争也絕無例外。
林若男擡頭看了一眼緊随着林濤出去的蘇芮，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似乎沒有任何波瀾。
但是手底下的筆迹卻越發地快了幾分。
校園裏靜谧的氣氛似乎更容易讓人在這樣的環境下思考，林濤毫無顧忌地四仰八叉着倒在操場北側的草坪上。
心緒飛馳。
期中考試對他來說可能不僅僅隻是一次單純的學期中段考試那麽簡單。
分班以後。
他曾經有太多的選擇去從十字路口上回轉身形步入正軌，但是無疑他并沒有如同現在這般看得透徹。
不經曆世俗的人永遠都不會覺得自己手中握住的青春有多麽珍貴。
林濤不會去像大話西遊中至尊寶懊惱的那樣，畢竟曾經永遠隻會是曾經，它絕對不會變成現實。
與其去感歎“曾經有一份真正的愛情放在我的面前，而我沒有去好好珍惜”，不如堂堂正正地邁開步子迎接新生。
眯着眼把臉側着朝向夕陽的時候。
眼前突然變暗的光線讓林濤隐約想是感覺到了什麽，鼻間吸入的味道似乎有些不一樣。
“林若男，你也交白卷了？小心到時候挂鴨蛋。”
林濤自以爲眼前擋着光線的人是林若男。
可惜他并沒有等到林若男的聲音。
一直到他有些不解地睜開眼，看着眼前身長玉立的女孩時，才一臉的愕然之色。
是蘇芮！
怎麽會是蘇芮？
偏偏就是蘇芮！
淡藍色的緊身牛仔褲和米白色的粗線針織衫，裏間是一件淡紅色的襯衫，外間套着一件深藍色的校服。
蘇芮的簡約和華麗一向會在不經意間讓人眼前一亮。
但是林濤卻有些驚愕
。
驚愕于她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面前。
11月的陽光已經稍顯得有些無力，但是一地紅燦的夕陽斜着鋪下來時，仍然蔓延了整個6中的校園。
林濤似乎覺得自己應該做一個驚人的壯舉去完成自己那遺憾了一個世紀的美夢。
有些忐忑地看着在自己對面的荒草上盤膝坐了下來的蘇芮，林濤第一次覺得并肩的兩人間竟隔得如此近。
蘇芮臉上帶着幾分羞澀。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麽魯莽，但是直到坐下來看到林濤眼裏的那一絲笑意和清澈的目光時，她才發現自己心跳得厲害。
看着身側的林濤，蘇芮很難用言語去形容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人竟會發生這樣大的變化。
彷佛洗去了周身的鉛華。
“有時候我真覺得你還是不是林濤，這次考試怎麽樣，有沒有把握進班上前二十？”
林濤既驚訝于女人天生的敏感，又訝異于她會跟自己說這樣的話題。
“前二十不敢保證，但是總不會太差吧，要不然也枉費了我一個多月的日夜苦讀不是。”
林濤的語氣很寫意。
“其實呢，你的基礎雖然差了一點，但是努努力還是可以追上去的，你的語文真的很好，趙老師應該也很期待你這次考試的成績。”
蘇芮的話讓林濤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看向了1班的方向。
在教學樓1班位于北側的窗口處，葉飛偶擡起頭苦思冥想之際，眼前劃過的人影就像一道雷光閃過腦海。
他有些驚吓地回不過頭來。
“卧槽，濤子-”
“葉飛，你看什麽呐你，趕緊答題，不做就交卷。”
趙紅貴的目光落到葉飛身上。
眼角的餘光一瞥之際，嘴裏已經喝道。
事實上趙紅貴已經看到了林濤和蘇芮了，心中一陣無名火驟然就燃燒起來。
葉飛也不過是撞到槍口上了而已。
隻是葉飛奇異的舉動終究還是引起了靠近窗側很多學生的注意，頓時就紛紛擡眼看了過去。
這一看不打緊。
原本安靜的考場裏頓時就變得喧嚣起來。
趙紅貴連連喝罵了幾聲這才緩緩恢複考試的秩序。
“都趕緊做題目，馬上就要交卷了，看什麽看。”
說完趙紅貴自己卻忍耐不住再次往窗外兩人的方向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