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還有家啊!
早從施景雲去世的那天起,她就再也沒有家了。
施唯一縮在阿綱的懷裏,怔怔地問:“阿綱,我要的不多,我隻是想要一份愛情啊,隻想要那樣一個人,也能像幽哥哥那樣愛着寵着小羽…可爲什麽,我就是得不到呢?”
“阿綱,我就活該被人一輩子捏着那肮髒的過去,就活該得不到幸福嗎?”
施唯一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刀絞痛阿綱的心。
“小姐,會遇到的,你會遇到的。”
阿綱将懷中的施唯一抱緊。
何止是心疼,若不是小姐深愛着始公子,阿綱都想要一刀殺死始公子,給他們小姐這些年所受的委屈去陪葬!
他将她放在車上,這一次,施唯一坐在後車座。阿綱啓動車子,身後人的哭聲逐漸止住了。
車内安靜了許久以後,忽然,有一句話從身後傳到阿綱的耳朵裏:“阿綱,找人盡快查出當年害我的人是誰。”
阿綱心中一凝,他腦子裏閃過始宇的臉,這一刻,到底是來了。
“找到了,你要怎麽做?”阿綱佯裝随口一問。
施唯一盯着自己的左手中指看,那裏已經沒了戒指。
戴了這麽久的戒指忽然沒了,真的好不習慣。
她會怎麽辦?
都怪那個人,她的幸福才會三番五次被奪走。
施唯一冷笑着,臉上的淚還未徹底幹,目光卻是那般陰狠。“我要殺了他,我要将他千刀萬剮,我要把他挫骨揚灰!我要毀了他一輩子,讓他也嘗嘗,絕望的滋味…”
一聲長歎,在車内久久沒有散開。
阿綱手握住方向盤,他有種預感,他握住的不是方向盤,而是始宇的心。
*
阿綱将施唯一送回了家,才折身回到車中。
他坐在車裏抽煙,久久不語。
越想就越氣,就越爲小姐感到不公。阿綱啓動引擎,開車朝軍區大院走去。
飛機抵達z市,始宇打車直奔家中。坐在車上,他給阿綱打電話,結果,卻是無人接聽。
看來,事情是徹底被揭發了。
始宇沉着一顆心趕回家。以往看見他回家,大院裏的叔叔阿姨都會笑着跟他打聲招呼,可今天,他們全都變成了始宇所不認識的另一副面孔。他們望着他,目光帶着憐憫,活似,他倒了八輩子黴,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給纏住了一樣。
他們的目光,讓始宇心痛。他可以想象到,小唯一出現在大院裏時,那些人看她的目光,有多寒冷跟嫌棄。
加快腳步回到家,始宇撞開家門走進去,直奔大廳。大廳之内,始家三人,還保持着那個姿勢,坐在原處。
屋子裏的氣氛,十分沉重。
聽到始宇的腳步,三個人同時将目光放到他身上。
始宇瞧見安詩琪有些發紅的眼眶,心裏頓感不妙。“媽!唯一呢?”他問的有些急切,臉色也很惶恐。安詩琪嘴唇嚅動了幾下,說不出話來。始宇心一涼,啞着嗓子問:“你們是不是爲難她了?是不是給她難堪了?是不是把她趕走了!”
兒子的聲音,又冷又厲,讓安詩琪難受。
安詩琪用手撐着額頭,直搖頭。始守歎了口氣,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桌上,說:“那丫頭自己走了,走時,把這個留了下來。”
始宇目光瞟向茶幾。
那枚豪華的鑽戒,在日光下耀耀生輝。
那耀眼的光,像是一個大些的嘲笑臉,嘲笑着始宇活該。
細長的狐狸眼裏,浮出深深地悲痛跟失望來,始宇走過來,彎下腰,拿起那枚戒指。他将戒指死死拽在掌心,心如刀絞一般的痛。
“我們什麽都沒有說,也沒有爲難她。那丫頭有自知之明,知道我們介意什麽,她臨走時留下了這枚戒指,還說,從此以後,與你再不相往來。”始守也忍不住搖頭歎氣,他看見始宇垂着腦袋,滿是傷心的樣子,這才說:“小宇,她再好,她的過去始終是抹不去的。我們始家不是瞧不起她,實在是…”
餘下的話,始守說不出口。
始宇捧着那戒指,半天都沒有吭聲。施唯一真的很愛他,愛到都舍不得讓他的家人爲難。他無法想象,摘下這枚戒指的時候,施唯一的心有多痛。
這樣的好姑娘,他爲什麽要一次又一次的辜負她?
“媽…”
這一聲媽,是始宇哽咽着叫出來的。
安詩琪抽了抽鼻子,她擡頭望着始宇,也說:“小宇,唯一是個好姑娘,媽也很喜歡她。隻是,隻是你們,實在是不配啊…”
不配?
始宇心上,再次被撕開一道口子。
這一次,他爲施唯一心痛。
他們兩人之間,從來就不是她施唯一配不上他,而是他配不上施唯一啊!
安詩琪又說:“我知道你喜歡她,可你也得爲我們一家人想想啊!你爺爺風光了一輩子,最是好面子,他在這地方住了一輩子,大家對他都是恭恭敬敬的。出了這事,你是不知道,周圍鄰居看我們的目光,有多複雜。小宇,聽媽一句勸,忘了她,你若是同意,媽再給你找一個…”
安詩琪話還沒說完,一米八幾的漢子,猛地雙膝跪地。
如天一樣偉岸的肩膀,坍塌了。
“小宇,你這是做什麽!”
安詩琪吓了一跳,始守跟始天一見始宇跪下,目光都在此刻變得憤怒起來。
始宇下跪,這無疑是刺激到了老人的神經。
“小宇你給我起來,你跪下做什麽?你現在是要爲那個丫頭求情嗎?小宇,爺爺這輩子最疼你了,但這事,我是不會同意的!”一直沒有說過隻言片語的始天一,終于出聲了。
始宇緩緩擡起頭來,三人這才看見,他的眼睛紅了。
始天一到嘴的狠話,突然就沒了影兒。
兒子眼神裏的絕望,也深深地刺痛到了安詩琪的心。母子連心,她能感受到始宇此刻心裏有多痛。唯一是個好姑娘,安詩琪也是很喜歡她的,她若沒有那不堪的過去,哪怕就算是窮點、醜點、普通點,他們都會認可她的。
“爺爺,爸,媽。”始宇目光掃視一圈自己的家人,從他們的眼神跟難看的臉色,始宇得出一個結論。倘若他今日不将那件事說出來,那麽,始家人是斷然不會再接受施唯一的。
始宇手裏拽着那枚戒指,突然說道:“今天,我必須向你們坦誠一件事。”
幾人面色微變,難道還有什麽大事,是他們不知道的?
始天一沉聲道:“說!”
始宇知道,一旦他将這事說出來,那當年真相,就徹底藏不住了。但,此時此刻,自己的女人蒙羞了這麽大的冤屈,他若還沒種站出來說句誠懇的公道話,那就太掉價了!
“我就是玷污施唯一清白,還害得她未成年堕胎的罪人!”
一語落,屋子裏徹底靜默了下來。
安詩琪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腳邊的男人,有些不敢置信。
始守跟始天一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的眼裏,看到了荒唐之色。
“怎麽可能!”安詩琪第一個開口否定這個事實,她不敢想象,她的兒子年輕時雖然也愛沾花惹草,可他從未真正做過出格的事!這個兒子,可一直都是她的驕傲,她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子是這樣的一個人。
這太颠覆她對兒子的認知了。
始天一握住自己的手杖,目光嗔怒看着始宇,問了一句:“始宇,你剛才說的是真的?”他的聲音裏,有着暴風雨即将來臨前的平靜。
始宇喉嚨滾了滾,才道:“是真的。而且,唯一并不知道我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話音落地,跟着下一秒,一個黑色的長物,從天而降,狠狠一棍子砸在始宇的左肩頭。
始宇跟着倒下去,卻不吭一聲。始天一雖然老了,但手腕卻不小,他的烏木手杖本就重,毫不保留力量的一棍子砸下去,也虧得是始宇才受得住。這若換成普通人,就該去看醫生了。
“混賬!”始天一震怒之下,又忍不住大罵一聲,接着,那烏木手杖舉起,又一次落下。這一次,手杖落在始宇的右肩頭。
始宇跪坐在地上,一副任憑處置的模樣。
“我們始家男人,從來都是堂堂正正的好男兒!還從沒有人,犯過這等糊塗事!你忘了我是怎麽教育你的了?王八蛋,你一時爽了害了人女孩一生,你良心能安嗎?”
這些年始天一老了不少,脾氣收斂了不少,但不代表他現在沒有脾氣。
他發起怒來,誰都不敢反抗。
就連安詩琪,也沉默起來。
始宇跪在地上,朝始天一磕頭,認錯說道:“爺爺,對不起,小宇給你丢臉了!”
“你跟我道歉做什麽!你該去跟那丫頭道歉!你知不知道她爲你受了多少委屈!就在兩個小時前,她還在這裏,被迫接受着我們的冷暴力!始宇,人犯了錯,就必須承認錯誤,然後去彌補錯誤!你若是連認錯的勇氣都沒有,你就給我滾出這個家!”
始天一厲聲訓斥着始宇,還不解氣,作勢又要去打他。
安詩琪到底是個婦道人家,心軟。她趕緊起身,跟着擋在始宇面前。
始天一的棍子在即将落到安詩琪頭上的時候,險險地停了下來。“詩琪,你讓開!”始天一微微蹙眉,對安詩琪這護犢子心性感到不贊同。
安詩琪搖頭,說道:“小宇是我們看着長大的,他不是那麽混賬的孩子。這之中,肯定還有着其他的誤會。爸,你先聽他說完,再給他判罪!”
始天一嘴皮子動了動,有些猶豫。
這時,始守也開口了,“爸,聽聽,聽小宇說完,咱們再下結論。”
始天一看了眼自己的兒子,這才暫且壓住怒火,朝始宇說:“給我一五一十老實交代!”
始宇點點頭,這才将十年前那樁事,娓娓道來。
當得知,始宇是因爲着了李易那小子的道,這才犯下錯誤,始天一心裏的怒火,才徹底平息。又聽說,因爲始宇,施唯一不僅被奪走了清白,還錯過了見母親最後一面的機會,安詩琪則是心痛不已。
那個傻姑娘,竟然爲他家這混小子,吃過那麽多苦。
始宇講了很多話,包括呂子妗那些事,包括五年前他跟施唯一相愛的事。
說起那些或痛苦或甜蜜的回憶,始宇恍然認識到,他竟然跟施唯一糾纏了整整十年。都說愛字最傷人,人卻甘願爲愛飛蛾撲火。這十年,他們愛過痛過、誤會過、甜蜜過,也分開過。
十年,明明挺長,回想起來,卻是眨眼一瞬。
等始宇講完話,縱然是見多識廣的始天一,也忍不住長歎了一聲。
安詩琪聽完他的話,便問:“那丫頭這些年過的這麽不容易,如果她知道你就是那個害了她的人,她會原諒你嗎?”
安詩琪的疑問,也是一顆深深長在始宇心中的刺。
始宇搖頭,應道:“我不知道。”
“你現在,立刻跟我一起去找她!我們跟她賠禮道歉去,不能平白玷污了人女孩的清白,還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安詩琪站起身,一邊去拉始宇的手臂。
始宇不動,任憑安詩琪用多大的力氣,他都不動。
安詩琪蹙起眉頭來,問道:“怎麽?你連道歉的勇氣都沒有?”
“媽,如果她知道真相了,不要我了,我該怎麽辦?”始宇問這話時,聲音都在顫抖。
聽了這話,安詩琪一愣。她深深看着兒子因爲恐懼,而有些泛白的臉,心裏也不好受。
她頂天立地的好兒子,什麽時候變得如此畏畏縮縮了?
“小宇,這些事,你隐瞞得了一時,隐瞞不了一世。唯一遲早會知道的!而且,那件事現在人盡皆知,你若不站出來還她一個清白,那你就真的毀了她一輩子!”
“我知道。”始宇一把拿掉安詩琪的手,固執地不肯帶着她一起去。“她現在正在氣頭上,我絕對不能讓她知道真相,她若是知道了,絕對不會原諒我。”始宇比誰都了解施唯一,她能果斷地摘下訂婚戒指,就說明,她有着一般人所有沒有的狠絕跟果斷。
她不僅對别人狠,她還對自己狠。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現在告訴她一切,施唯一絕對不會原諒他!
且,是一輩子。
這種結果,是始宇不能接受的。
“我去找她,媽,這事你們先幫我瞞着。”
始宇說完,疾步走出大門,去找施唯一。
安詩琪跌坐回沙發上,她望着大門口的方向,心裏滿是忐忑。
“你說,這是造的什麽孽?”
始守摟住安詩琪的肩膀,臉色也很複雜。“走一步,看一步!”。
始守的車剛一開出軍區大院,才跑上主幹道,忽然,一輛黑色越野從小道裏竄出來。
猝不及防,始宇車子被撞的朝左側撞去,旁邊是一輛行駛的白色面包車。始宇趕緊轉方向盤,險險跟面包車的車屁股錯開,轉而一頭撞到綠化帶的大樹上。
砰!
腦門磕在方向盤上,有血從始宇頭上流下來。
他眨眨眼睛,精神有些混亂。
高大的男人走了過來,車門跟着被打開。接着,始宇的衣領子被一隻大手死死拽住。
始宇另一隻手準備掏錢,可當他看到襲擊自己的人,竟是阿綱後,又放棄了反抗。“阿綱,你發什麽瘋…”始宇搖搖頭,意識依舊一團亂。
砰!
一拳頭,砸到始宇的臉上。
“啊!”
始宇腦袋撞到玻璃上,殷紅溫熱的鼻血直往下流。
阿綱又将始宇衣領子拽住,他正處于憤怒之中,眼珠子瞪得很圓,目光很淩厲可怕。“始公子,我不該幫你瞞住那件事的。到頭來,害得我們小姐又被當衆揭了一次傷疤!”
氣不過,阿綱又給了始宇一拳頭,這一次,依舊是他的臉上。
始宇腦袋一偏,嘴角也開始流血了。
“我警告你,别再靠近我們小姐,否則,我弄死你!”阿綱又一拳揍在始宇肚子上,這才松開他,全身而退。
“哼…”始宇靠着玻璃大口喘氣。
他盯着阿綱離開的背影,心裏并不怪他。今天施唯一受了莫大的委屈,這一切,都是他活該。
有人替始宇報了警,他被送去醫院,接受急救。
他傷得并不重,隻是腦子被撞出了腦震蕩,有些暈乎乎的。醫院建議他留院觀察幾天,始宇卻擅自出了院,打車去施唯一的小區。
站在樓下,始宇仰頭望着施唯一的家。她家裏亮着燈,應該還沒睡。也是,經曆了這種事,她怎麽睡得着。
始宇走進電梯,準備關門,又進來兩個男人。
那兩個男人看着年紀不大,約莫三十幾歲。兩人進了電梯,按了樓層,起先還挺安靜的,過了幾秒,其中一個男人忽然開口說:“诶,老劉,今天早上那傳單你看到沒?”
“到處都是,怎麽可能看不到。我媳婦看了,直叫我離她遠點,還擔心我被她勾引去了。”
“嘿嘿,我媳婦兒也是。她說早就覺得那個女人不簡單了,一個人住,據說還沒結婚,之前還有人見到過陌生男人出入她家裏。聽說,還不止一個。”
“怪不得會惹出那種事,未成年就堕胎,指定是因爲她自己感情方面不檢點。”
“我看也是!”
兩人絲毫不顧及電梯裏還有陌生人存在,聊得十分有火熱。“我看那女人身材真不錯,那胸,那腰,摸一把,上一次,這輩子也滿足了。”
“得了,那種公交車,給我我都嫌棄不幹淨…”
“話雖這麽說,但她長得是真夠味,能玩一次,還是不錯的…”
下流的話,全程被始宇聽在耳朵裏,痛在心裏。
電梯在十五樓跟十七樓分别停下,兩個男人先後走出電梯。始宇默默地将他們所住的樓層記下,這才走出電梯。
施唯一家的門關着,始宇掏出鑰匙,想了想,還是敲響了門。
門響了三聲,施唯一沒有來開。
始宇繼續敲門,敲了約莫兩分鍾,門才被打開。施唯一打開門,她擡起頭,看見是始宇的那一刻,心還是痛了一下。始宇臉上的烏青很明顯,傻子都看得出來他跟人打架了。
施唯一見到他受了傷,下意識爲他擔心起來。
她讨厭這麽沒骨氣的自己。
始宇将她的反應瞧在眼裏,多少松了口氣。她還是在乎他的,這就好辦多了。最怕的就是施唯一說分手後,就真的跟他老死不相往來。
她似乎哭過,眼眶還有不明顯的發紅。
她發紅的眼,讓始宇愧疚不已。
施唯一命令自己必須狠下心來,她闆着臉蛋,聲音冷硬地問:“你來做什麽?”
始宇推開門走進去,一邊脫鞋,一邊說:“你有東西落我家了,我給你還回來。”
施唯一看着他脫鞋,并不爲所動。她推開身後的大門,說道:“始宇,你走,那東西我不要了。”
始宇直起腰,他轉過身,目光灼灼盯着施唯一看。
直看得施唯一心慌。
“不要了?”
始宇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目光已經變得陰鸷。
不要!
行!
始宇邁步朝施唯一走過來,接着,始宇一把關了門,然後将施唯一一把摟在懷裏。
“始宇,你放我下來!”施唯一在他懷裏不安分地掙紮,拳頭如錘子落在他的胸前,一下一下,又痛又結實,一點也不溫柔。
始宇任憑她打鬧,他也不做聲,隻抱着施唯一走到了客廳。始宇将施唯一扔到沙發上,跟着,整個人跪下去,将她固定住。握住施唯一亂打的雙臂,始宇二話不說,低頭便要吻她。
施唯一掙紮,一點也不配合他。
當他的嘴吻住她的唇,在她嘴中橫掃時,施唯一突然惱羞成怒,她張開牙齒,猛地咬在始宇舌頭上。有殷紅跟血腥氣在施唯一嘴裏化開,身上的男人明顯吃痛一哼,卻還是不肯松開。
施唯一急了,便擡起腳,狠狠踢在男人的肚子上。
始宇肚子之前被阿綱揍過,施唯一剛好踢在他傷口上。
“哼!”
始宇從她身上起開,跟着滑坐到地毯上。背靠着沙發,始宇臉色有些微白。
施唯一将他的痛苦看在心裏,心也在隐隐作痛。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才說:“始宇!你不明白嗎,我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這話,字字誅心,讓始宇難受極了。
始宇自嘲一笑,卻又說:“唯一,過完年,我們就結婚。”
施唯一愣住。
下一秒,心就更痛了。
“始宇,你别自欺欺人了,你家人是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結婚,談何容易。
始宇突然就笑了,“小唯一,如果我的家人同意我們的婚事,你願意嫁給我嗎?”他說話的時候,跟着掏出了手機,撥了個電話。他将電話放在施唯一面前,施唯一看了一眼,見電話号碼備注寫着:媽。
施唯一面色微變,“快挂了!”她說着,急忙去挂電話。
始宇不許。
兩人争執間,安詩琪的聲音突然從聽筒裏傳出來,“唯一?”
施唯一僵住。
她沒有出聲,但安詩琪還是猜到施唯一就在電話這頭。
安詩琪歎了口氣,說道:“唯一,始宇是真的愛你,他今天回家跟我們下跪了,求我們成全你們。我們想了想,覺得婚姻是你們自己的決定,既然他愛你,想要娶你,我們也無法阻止,也不該阻止。唯一,今天是我們糊塗了,我跟你賠個不是。唯一,你…你還願意…還願意接受我們嗎?”安詩琪這話半真不假,但後面那句問話,她的口吻特别小心翼翼。
她似乎生怕施唯一會不答應。
施唯一聽了這話,整個人都傻了。
在明知道她那不堪的過去後,始家人還願意接受她,這讓她頗爲驚訝跟難以置信。
“唯一,你有在聽嗎?”安詩琪又問。
施唯一嗯了一聲,聲音隐約帶着哭腔。
“唯一,你願意接受我們,做你的家人嗎?你願意跟我兒子結婚嗎?你若是願意,你就叫我一聲媽,你若不願意,”安詩琪話語一頓,再次開口,安詩琪似乎也要哭了,“那就挂了電話!”
始宇灼熱的目光盯着施唯一看,帶着滿滿的緊張。
施唯一狠狠一閉美目,兩滴熱淚,滑過臉頰。
“…媽!”一聲媽喊出口,施唯一放聲大哭了出來。她愛了始宇整整一個青春,她怎麽可能舍得不要他!
始宇跪坐在地毯上,将施唯一小心翼翼抱在懷裏。聽着施唯一的哭聲,始宇幾次三番想将那件事告訴她,但,話到嘴邊,卻又喪失了勇氣。
有多愛一個人,就有多害怕失去她,就有多害怕,将醜陋的自己展露在她面前。
真正愛了,始宇就成了一個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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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