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眸光裏疑惑更濃,“我不叫海燕,我叫慕紫雨,是…是馬龍的情婦…”
楊爍跟青龍對視一眼,倒吸一口涼氣。
“我勒個去,天大的誤會啊!”
誰能想到,他們會搞錯了卧底對象!
。
後山的綠草林裏,忽然有一塊地面從地下被推開。
接着,一個身穿黑色外套的男人從地下跳了上來,此人,正是早早逃身離開的馬龍。馬龍回過頭,将童瞳從地道裏拉出來。跟着他們一起跳進地道的,還有幾個當時靠近地道位置站着的保镖。
馬龍清點了一下人數,除了他跟童瞳以外,還剩下四個弟兄。
“大家都謹慎點,敵人或許就藏着這裏的某一處。”
“是!”
一群人小跑着朝後山的村莊趕去,馬龍看了眼童瞳,問道:“你有沒有受傷?”
童瞳搖頭,“沒有。”
“那就好。”
童瞳穿着高跟鞋不好跑路,馬龍便一直攙扶着他。
馬龍一邊跑,一邊思索,到底是誰出賣了他。
難道…
是慕紫雨那個賤人?
馬龍正沉思着,忽然,他身後的空氣被急速飛來的子彈刺破,下一秒,剛還活生生跟在他身後奔跑的一個弟兄,跟着倒地不起。馬龍往那人身上看了一眼,隻見那個男人的後腦勺上,駭然有一個小小的子彈窟窿。
後背一涼,馬龍趕緊拉着童瞳朝隐蔽的地方跑去。
咻!
又是一顆子彈,射殺死童瞳身後的護衛。
現在,連馬龍在内,也隻剩下四個人了。
人越來越少,他們就越危險,心情也更緊張。要知道,敵人在暗,他們在明,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會是誰。
“走這條小路!”
馬龍手一揮,率先拉着童瞳跑進小道裏。
小道很窄,僅能容下兩個人并肩走。他們剛躲進小道,身後又有個人倒在了地上。
馬龍腦門狂出冷汗…
死亡追着他們跑,越奔跑,他們的心裏就越沒有底。
…
十幾分鍾後。
馬龍他們三人從小道理走出來,馬龍找到一棵大樹,拉住童瞳躲在大樹後面,這才有機會喘一口氣。
馬龍偏頭望着童瞳那張看一眼,就再也忘不掉的漂亮面孔,很愧疚地說:“瞳兒,苦了你了。”
“從你入會以來,一直在爲我四處奔波,沒有過上一天安穩的日子。這次咱們若能活着回去,我就解散了狼會,咱們以後,隻過太平日子。你說,好不好?”
望着童瞳的臉,年過半百的男人眼裏,竟然裝滿了認真。
童瞳聽了這話,不僅不感動,心裏反倒是冷笑不止。他身上背着那麽多條命債,他有什麽資格過太平日子!
解散狼會,這話說得可真好聽。
這麽多年,馬龍無惡不作,他怎麽可能會輕易解散狼會…
童瞳垂下綠眸,心裏生出一股殺意。
她瞥了眼另一顆大樹後的男人,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感性。
現在還不是時候。
“活着出去再說吧!”童瞳說完,擡腿走進一望無際的森林裏。
望着她冷漠的背影越走越遠,馬龍眼裏的希冀一下子全部變成了失落。
這已經不是童瞳第一次這麽拒絕他了。
她跟幫會裏那些女人不一樣,她是最特别的,也最勾人的。當年進入狼會,童瞳隻說了一句話:我是一個被人玷污過的女人,我不喜歡别人碰我。隻要馬會長尊重我,我願意爲馬會長做牛做馬!
後來,童瞳的确做到了爲他做牛做馬,而他,一直在努力做到尊重她。
無奈搖搖頭,馬龍也跟着走了上去。三個人盡量沿着灌木叢生的小道逃生,不敢停下。又跑了約莫二十多分鍾,童瞳有些累了,她站在一片平地上,大口喘氣。
“瞳兒,這裏不安全,我們不能在這裏歇腳。”
“是啊童執事,這裏太顯眼了,随時都有被發現的危險。你若是累的話,我背你走都行!”護衛一臉焦急,這地方太平坦了,以他們現在的身份,在這裏歇腳,是很不理智的做法。
童瞳深呼吸幾口氣,強打起精神來,跟着馬龍他們繼續跑。
一顆大樹上,呂文軒望着瞄準鏡裏的那抹紅色倩影,緩緩勾起一個冷笑。
手指按下扳機,一顆子彈從狙擊槍裏射了出去,目标是那紅衣女人的…心髒。
正在奔跑的馬龍忽然腦門一陣發寒,他猛地轉過身,看着那個小黑點朝身旁女人的體内鑽去。子彈的速度快過人的速度,馬龍就算是想要解救童瞳,也來不及了!
童瞳的高跟鞋踩進一個小坑裏,子彈靠近她的時候,她正巧彎下腰想要将腳從小坑裏拿出來。也因此,躲過了要害,但還是沒有躲避開子彈的攻擊。
“啊!”
翡翠碧瞳,微微放大。
童瞳呆在原地愣了兩秒,這才被後肩膀上傳來的股股劇痛之意,拉回現實。
馬龍趕緊将她攬入懷中,急切地道:“瞳兒,你堅持住!”
童瞳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下去。
她望着頭頂的天。
湛藍的天,白色的雲,金色的太陽,一切都太美麗。
眼神閃過一絲堅毅,童瞳想到了什麽,硬是咬着牙齒挺了過來,“繼續走!”
見她還能撐住,馬龍這才松了口氣。
兩個男人攙扶着她繼續逃命,而那本該窮追不舍的子彈,卻忽然停止了發射。
樹上的呂文軒停止射擊,他聽完副隊長程俊峰的話後,忍不住罵了句娘。
“雲豹,怎麽了?”程俊峰忍不住問。
呂文軒看了眼已經逃得不見影的馬龍三人組,說道:“雪鷹,你晚了一步,卧底已經受傷,是被我打傷的。”呂文軒收起槍,從樹上滑了下來。
副隊長程俊峰聽了這話,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們往哪個方向跑去了?”他又問。
呂文軒朝馬龍他們逃走的方向看去,才道:“美人蛇那個方向。”
“我知道了。”
程俊峰趕緊聯系始宇。
始宇透過瞄準鏡,遠遠便看到有三個人朝他的方向跑來。因爲隔得太遠,他暫時看不清他們的長相,隻能模糊看到有兩個男人攙扶着一個身穿紅裙的女人。
始宇眯起眼來,心說,不是說紅衣服是卧底麽?怎麽馬龍的情婦也穿着紅色的衣服?
始宇調準好距離,瞄準其中一個年輕男人。
真正的王牌狙擊手,一出手,必是彈無虛發。
咻!
遠遠地,子彈從始宇的方向,呼嘯着朝馬龍他們那邊射去。
那護衛隻能眼睜睜看着子彈朝他射來,他顧不得躲避,一枚子彈便射入他左腦。因爲距離太遠,加之山谷的風速氣流不穩定,本來這一槍是能打進男人的眉心的,但還是出了點偏差。
但這,并不影響最後的效果,該死的,活不了。
望着那個男人倒下陣亡,始宇有些不開心。“偏了…”他語氣有些遺憾。
始宇長眼一眯,重新瞄準。
他的瞄準鏡裏,剛出現那個紅衣女人的身影,耳麥裏,突然傳來副隊長程俊峰的聲音。“呼叫美人蛇!收到請回答!”
始宇啧了一聲,才打開耳麥,跟裏面的人對話:“美人蛇收到。”
“美人蛇!我是雪鷹,目标朝你那邊去了。請注意!請注意!跟在馬龍身邊的女人不是他的情婦,而是卧底海燕!海燕身受重傷,請你務必小心,不能錯傷了卧底!”
始宇一愣,那女人是卧底海燕?
他趕緊瞄了眼瞄準鏡,卻發現,那女人在馬龍的攙扶下,靠着一棵大樹坐了下來。她勾着頭,長發遮住她的臉,始宇看不清她的外貌。瞧那女人的身段,應該是個大美人兒。
“美人蛇收到。”
回複了雪鷹,始宇這才關了耳麥,重新瞄準目标。
。
馬龍低睨着靠樹而歇的童瞳,痛苦地問了句:“瞳兒,你真的不走了嗎?”
童瞳搖搖頭,她手裏拿着一把槍,說道:“我走不動了…”
馬龍心裏一痛。“瞳兒…”馬龍不忍心歎了口氣,要他就這樣丢下她,他做不到!
“馬會長,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麽忙?”莫說是一個忙,就是十個、百個,馬龍都會幫她完成。
童瞳的左臂舉了起來,她的手指勾着一把手槍。馬龍望着童瞳遞到他身前的手槍,微微一愣,“做什麽?”
“馬會長,你幫我…幫我…把子彈裝上膛…好嗎?”童瞳的手槍裏面,沒有一顆子彈。她現在中了槍,根本無法動作。馬龍眼神一變,急忙問道:“你想做什麽?”
“馬會長,我走不動了,有些事,總得自己做個了解。”是的,她得在将死之際做個了解。
馬龍一聽這話,意識到童瞳是要自殺,他臉一冷,反駁一句:“不行!”
童瞳将槍塞到馬龍的手裏,幽幽地道:“我…求你了。”
這是童瞳第一次求馬龍。馬龍從沒想過,這個堅毅似鐵的女人,第一次求自己會是在這種情況下。“瞳兒,你别逼我,行嗎?”馬龍眼裏充滿了痛苦,她的這個請求,他辦不到!
童瞳搖頭,“你就滿足我這最後一個願望,不成嗎?”
馬龍不說話了。
他又看了一眼童瞳的眼睛,那雙總是神采奕奕的綠眸,此刻渙散成一盤散沙,裏面沒有一絲聚焦。這讓馬龍明白,童瞳這樣繼續耗着,也隻是在等死。
等死的滋味很痛苦,馬龍舍不得這個美麗的女孩這麽痛苦。
他顫抖着手,将子彈一顆顆裝上。将子彈上膛後,馬龍又聽見童瞳說:“拉我一把。”
馬龍依言照做。
他将童瞳拉了起來,童瞳背靠着大樹,這才接過那把手槍。她看着那把槍,頭也不擡地說:“馬會長,你走吧。”
馬龍怔愣了一會兒,他深深看了一眼童瞳,這才轉過身,邁動千斤重的雙腿,背馳童瞳而去。
身後,忽然響起手指按下扳機的聲音。
咔哒!
馬龍閉上眼睛,腳步越發快了起來。
他忍心聽見子彈打進那個女孩體内的聲音。
童瞳緩緩擡起頭來,露在陽光下的那張臉,有一種嚣張的美。
山坡山,隐藏在樹叢裏的男人看到那一張臉時,忽然全身冰冷。以至于打在狙擊槍上的一雙手,都在顫抖。躲在瞄準鏡後的那雙狹長雙眼,逐漸被覆蓋上一層水霧。
砰!
槍聲響了。
下一刻,馬龍的腳步頓住。
身體傳開一陣劇痛,馬龍難以置信扭過頭,望着那張在太陽下越發蒼白的美麗臉頰,一個讓他連想都不敢想的可能性,湧入腦子裏。
難道那個潛在的卧底,不是慕紫雨,而是…童瞳!
血染紅馬龍黑色的的薄外套。
馬龍嘴唇上下碰了許久,才斷斷續續地問:“爲…爲什麽是你?”馬龍的眼睛裏,噙滿了被背叛後才有的悲怆跟不甘心。
童瞳雙手持槍,她呼了一口氣,才說:“馬龍,我的這雙眼睛,你就不覺得熟悉嗎?”
馬龍仔細打量着她的那對雙眼,他的記憶飄遠了。
翡翠色的綠眸,像兩顆寶石,在太陽光下閃爍着熠熠生輝,煞是好看。
這樣的一對眼,似曾見過。
下一秒,馬龍瞳孔瞪大,很多年前,有一個女人也有這樣一雙好看的翡翠瞳眸。那個女人叫…林嘉怡!她是施景雲的妻子!
馬龍痛苦的雙眼望進童瞳翡翠眸子裏,他心裏的不解,終于在這一刻全部解開。“你是…你是施景雲的女兒…”
童瞳咧咧嘴,笑得那般凄苦。“馬龍,記住了,送你去見閻王的人,叫施唯一!”施唯一說完,再次扣動扳機。
這一次,子彈直接穿進了馬龍的眉心,一槍,奪走馬龍的命。
馬龍倒在地上,至死也不瞑目。
施唯一丢掉槍,她望了眼地上流血不止的死屍,說道:“紅色也很适合你。”說完,施唯一像一隻與海博浪的海燕,一頭栽倒在地。
她望着藍天白雲,淚水靜靜淌過她的臉…
潛伏在馬龍身邊,近五年的時間,這一刻,她終于替父母報仇雪恨了!施唯一慢慢阖上眼睛,淚眼模糊的畫面中,隐約有一團綠色的影子跌跌撞撞跑過來。
耳旁,卻一道有些陌生,卻又仿佛熟悉到了骨子裏的呼喚。
那人喚的是:“小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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