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珏看着郁郁寡歡的母親,心裏也很不好受。“媽,你多少吃點吧。”綠珏往程湘蓉碗裏夾了一塊東坡肉,自己的精神也不佳。程湘蓉終于有了點反應,她擡頭定定看着綠珏,渙散慌亂的目光倏然變得憤怒起來。程湘蓉忽然一擡手,揮袖子将面前的筷子打掉,那塊東坡肉也跟着掉在桌上。
“媽!”綠珏吓了一跳,程湘蓉突然發脾氣,是她沒想到的。
綠珏盯着從自己筷子上掉落的東坡肉,賭氣說:“誰都不想看到爸這樣!我心裏也不好受!”
“若不是你,你爸就不會被帶走了!都怪你,你惹誰不好,你偏要招惹幽家!你就是個惹禍精!”程湘蓉黑着臉痛罵綠珏,她見綠珏要哭了,也意識到自己失态了。程湘蓉猛地站起身,一甩手臂,将桌上的菜肴全部掃到地上,這才憤怒跑回房間。
菜盤落到地上砰砰地響,綠珏呆呆坐在原位,她盯着地上破碎的菜盤跟冒熱氣的湯湯水水,心裏的苦楚有誰懂?
“真的,都是我的錯麽?”
眼前的畫面忽然蒙上一層水霧,綠珏猛地站起身取下牆上的車鑰匙,開着跑車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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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居跟程清璇坐在湖邊公園旁的長椅上,旁邊的草地上趴着那隻剛買來不久的短毛貓,貓兒在玩老鼠玩具,尾巴在程清璇腳踝處一掃一掃。
短毛貓才幾個月大,前幾天被幽居注射了‘醉夢’,養了好幾天才恢複精神。
它很可愛,通體雪白,隻下巴跟頭頂耳朵中間是黑色的毛。
幽居一把将短毛貓提到懷裏來,那小貓并不怕幽居。幽居似乎先天就招引動物的喜愛,貓兒在他雙腿上翻來翻去的,綠寶石雙眼瞪得很大,像銅鈴。“小羽,你說給它取名叫什麽好?”
程清璇耳朵恢複得差不多了,她摸了摸貓兒的耳朵,想到幽居買這隻貓來的原因,歎了口氣。“大難不死,就叫它閻王吧。”
幽居微微蹙眉,閻王?
那貓兒似乎挺喜歡這名字,朝程清璇喵喵的叫。
“它很喜歡,那它就叫閻王了。”從此,幽居家的第一隻貓,有了一個正式霸氣的名字。
兩人逗着貓,頭靠在一起,那貓用舌頭舔了舔幽居的俊臉,程清璇有些吃醋,也湊過去舔了幽居的左臉。閻王不甘落後,又舔幽居的右臉,程清璇也來勁兒,摟着幽居的脖子,整張嘴黏在幽居左臉頰上,拿不開了。
幽居被一貓一‘狗’舔來舔去的,有些囧,他就像夾心餅幹,等待被人咬。
即便這樣,幽居也沒有推開那隻貓跟手臂中的程清璇。
綠珏的車停在公園旁邊,她看着這一幕,忽然就濕了眼睛。
這可是她夢寐以求的畫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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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貓玩到太陽落山了才起身,程清璇抱着貓走在後面,幽居走前面,一手牽着程清璇。聽到程清璇逗貓的聲音,他眉宇間都染上輕松。幽居沿着小路朝小區方向走,根本沒發現車裏的綠珏。
綠珏一急,忙推開車門走下去,沖前方穿白色極簡款襯衣,配黑色休閑長褲的男人喊:“幽居!”
聽到聲音,幽居有些詫異。他轉過身,程清璇也跟着轉過身來。
兩人看着神色有些憔悴的綠珏,都不說話。這兩天綠珏經曆了太多事,她還有臉出門,已是心理素質強。程清璇表示很佩服。
“有事?”幽居淡淡問了句,不想跟她有過多交談。
綠珏走近了些,她望着青年那沒有多少表情的俊臉,心裏苦笑不已,他背地裏做了這麽多事來針對綠氏集團,見了面還跟以前一樣的風輕雲淡。她到底是該佩服他心理素質好,還是該說,自己看中的男人确非池中物?
綠珏目光移到程清璇臉上,她抿了抿唇,忽然開口懇求地說:“我想跟幽居私下談談,程小姐,你能暫時避開一下嗎?”
程清璇瞥了眼綠珏,她爲什麽要避開?
瞟了眼幽居,程清璇倒想看看他會怎麽做。當着綠珏的面,幽居将程清璇拉到懷裏,對綠珏說:“她是家人,不用避開。”
聞言,綠珏曼妙的嬌軀一晃,有些站不穩。
程清璇聽了這話很享用,就跟吃了顆糖似的,心裏甜滋滋的。
“如果你介意她在,那就不用聊了。”幽居摟住程清璇的腰,兩人一貓準備回家。綠珏立馬擡腿走到幽居身前,伸出長臂擋住了他的去路。“幽居,我知道錯了,求你放過我們一家吧!”說完,綠珏雙手扣住幽居的雙臂,使勁地晃他的身子。
程清璇看着綠珏的手,微微眯起了清靈長眼。
幽居眉頭蹙起,他将綠珏扣住自己雙臂的手取下來,冷漠地說了句:“綠珏,都是成年人,該是爲自己犯下的錯誤買單的年紀了。”話外之音便是說,這事沒商量,他不可能放過綠家。
雙手垂落在裙側兩旁,綠珏傻傻望着幽居過分冷漠嚴肅的臉,一時間心寒徹骨。“你真的不肯放過我們嗎?”她的身子在夕陽下搖搖晃晃,渾身力氣都被抽幹了,說話時程清璇都能聽出綠珏語氣裏的絕望跟涼氣。
“你事做的絕,又有什麽資格求我給你留後路?”幽居收緊臂膀摟緊程清璇,帶着她跟貓,真正的頭也不回地走了。
餘光瞥見幽居真的狠下心走了,綠珏喪氣了。
她扶着路旁的小樹,想哭哭不出來。
這一刻綠珏才認識到,她從沒有看清過幽居的真實模樣,這個人,是真的狠絕。
…
綠氏董事長跟高層都被帶走,董事會的那群人也受到了法院傳喚,一時間,整個綠氏都變得岌岌可危。
在這種情況下,所有人都猜測綠氏的千金會找一個有家世背景的公子嫁了。
果不其然,第三天就有人提着豐厚聘禮去了呂家莊園提親。
綠家的會客廳裏,棕色皮沙發上坐着一個身穿藍色考究款西裝的年輕男子。男子看着年齡約莫有三十七八了,褐發梳理的精緻,那一張臉長得并不算多出衆,隻能說還看得過去。
他戴着一副黑邊眼鏡,周身散發着儒雅之氣,看着很有書香氣息。
程湘蓉在一旁賠笑着,擺出一副很是熱絡的樣子。“阿志,我們小珏可能還在打扮,那丫頭最愛漂亮,還請你稍等幾分鍾。”程湘蓉親自給淩志倒了一杯上好的咖啡,一邊賠笑,一邊在心裏罵綠珏不知輕重。
淩志雙腿交疊放着,兩隻手也放在大腿上,聽了此言,他隻是無所謂罷罷手,說道:“突然造訪,是晚輩唐突了,綠小姐需要梳妝打扮,也是應該的。”
見淩志如此大度明事理,程湘蓉對他倒是生了幾分滿意之心。
又等了約莫十五分鍾,樓梯道上才傳來腳步聲。
淩志扭頭看向旋轉樓梯,接着目光一亮。
身穿綠色緊身裙的綠珏單手扶着樓梯欄杆,踩着白色高跟珍珠皮鞋從樓上下來。青蔥五指修長白如玉,她身上未佩戴多少首飾,隻皓腕上戴着一條淺綠色珠寶手鏈做點綴。
她一步步款款走向淩志,披搭在肩後的一頭酒紅色長發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飄動着,那張甜美的臉蛋噙着淺笑,的确很美。見識了綠珏的美麗與風情,淩志總算是明白了她z市名媛之首的頭号,并非浪得虛名。
程湘蓉瞧見淩志眼裏的贊美之色,心裏悄悄松了口氣。
這兩個年輕人若是看對眼了,到時候聯姻,淩家就能伸出援手搭救綠氏。能替綠玄守住綠氏,程湘蓉也能睡個好覺了。
“呵呵,阿志,這就是我們小珏。”程湘蓉站起身,朝綠珏伸出手,“小珏,還不快過來跟淩總打招呼?”
綠珏走過來,路過淩志的時候,淩志不忘瞥一眼她的背影。她的裙子是臀後高開叉的,那性感的小口子裏面。兩條雪白修長的大腿撩得人心癢癢。淩志喉嚨滾了滾,心想,今天沒有白來一趟。
“你好,淩總。”綠珏款款伸出手,手腕上的寶石手鏈跟着搖擺。
淩志握住綠珏的手,說:“你好綠小姐,久仰大名。”
綠珏眸子一眯,參不透淩志這話的意思。
久仰大名…
她綠珏的名聲敗露在外,z市誰人不知?淩志這話,是在暗諷她形象盡毀?
淩志見綠珏變了臉色,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尴尬一笑,不知道該怎麽圓場。程湘蓉可不想背這個小插曲毀了這門難得的好婚事,便開口勸說:“好了,都是年輕人,你們兩個好好聊聊,如果彼此都有好感,那這門婚事,就這麽定了!”
程湘蓉一臉焦急都寫在臉上,恨不得現在就把綠珏嫁進淩家。
綠珏心裏一痛,多少有些被傷到。
她看了眼淩志,這淩志身高身材不差,身世更是不俗,長得不算帥氣,但也不醜,隻能說是普通,但氣質卻不輸其他貴公子。這樣的人,有錢有勢,按理說想找個名門小姐不是問題,怎麽會看上自己?
“淩總,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都知道我們綠氏現在頻臨破産了,這個時候你還願意上門來提親,我實在是很詫異。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視頻裏的那些内容都是真的,我的确跟秦顧南上過床。我早就不是處子了,你這般大陣仗來提親,我不得不懷疑你主動聯姻的真實動機。”綠珏懶得跟淩志跟繞圈子,直接說出自己的疑惑點來。
她的豪爽直白,是淩志沒想到的。
綠珏是看着淩志進莊園的,那十幾口箱子的金銀首飾可不是從市場上的兩元店裏買來的假貨,那些東西加在一起,怎麽也得上千萬。她不明白,自己這個殘花敗柳,何德何有幸被淩氏的總裁看上。
綠珏的态度讓淩志明白,今天自己不找個能讓她信服的理由,她是不會答應着門婚事的。淩志喝了口咖啡,他鏡片後亮起一道閃光,才說:“是這樣的,大家都知道我一直都單身着,其實我也有自己的難言之隐。”
綠珏眉頭微微蹙起,程湘蓉也豎起了耳朵。
“我十九年前讀大學時,跟一個女同學生了個孩子,可惜後來那孩子的母親生病死了,所以…”
“所以我現在是要嫁到淩家,去給人當後媽的?”綠珏平靜看着淩志,面上看不出半點怒氣。
淩志有些尴尬,但還是點了點頭。
程湘蓉也變了下臉色,她望向綠珏,發現綠珏竟然意外的很平靜。
“這門婚事,我應了!”
綠珏此話一出,淩志有被驚到,程湘蓉也吓到了。她想跟綠珏說點什麽,但一想到自己家現在這情況,又止住了。
得到綠珏首肯,淩志自然是歡喜的。“那聘禮我就留下了,至于婚禮舉辦日期,綠小姐你看…”
“越快越好!”
嫁不了幽居,嫁給誰都是一樣的。綠珏站起身,直說:“淩總,綠氏等不起,婚禮還望盡快提上日程。”
淩志點點頭,“放心,五天後就是個良辰吉日,你看行不行?”
五日後…
綠珏心裏還是有些酸澀,她一閉眼,雙手握緊,再次睜眼,眼裏一片平靜。“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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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家千金要嫁給淩氏的總裁,這事在z市上流社會可引起了一陣騷亂。
幽居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倒是爲難了。
綠珏這麽快就找到靠山了,淩家也是百年世家的名門大戶,一旦綠氏與淩家聯手,幽暗國際再想摧毀綠氏,可就沒那麽容易了。幽修看出幽居的憂慮,并不擔心這些事。
他将最後一顆球打進球洞裏,這才伸出手,将球杆遞給幽居。幽居第一時間接過他的球杆放好,又給幽修遞過來一張手巾。
幽修取過手巾擦了擦手,才說:“淩家是一個很…獨特的家庭,綠珏嫁到淩家,可不見得是件好事。”
“什麽意思?”
幽修瞥了眼幽居,哼了哼,直說:“等着吧,我看這個婚禮維持不了幾天就要完蛋!”
幽居看着窗外的白雲藍天,陷入沉思。
“你小姨今天準備親自下廚,你帶程丫頭一起回趟家,今晚咱們一家人聚餐。”幽修放下手巾,不等幽居回複,便推開門走去自己的辦公室。‘一家人’這三個字,成功搖晃了幽居的心。
他給程清璇發了條短信,叫她準備一下,晚上下班就回家去接她,然後一起去幽家。
接到電話,程清璇跑到房間一陣翻箱倒櫃,她把所有夏季服裝翻出來,一件一件地試穿,卻總找不到滿意的。她很重視今晚的聚會,說的簡單點那隻是一頓飯,說的隆重點,那可是家宴!
爲此,程清璇特意跑去商場裝了一圈,最後選了一條滿意的圈子,又給康欣買了枚胸針,還給幽修買了一整套碳色高爾夫球杆。抱着東西走出商場的時候,程清璇一臉的肉疼。
掙錢像吞針,花錢如流水,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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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居回到家的時候,看到盛裝打扮的程清璇時,倒是微微一愣。
她穿着一條及地的白色蕾絲刺繡長禮服,禮服後背是淺v口設計,蝴蝶型肩胛骨露出來一半,不過分暴露,也不算保守。幽居開門的時候,程清璇正背對着他,在整理腰帶的位置。
幽居多看了眼,然後走過去圈住程清璇,握着程清璇的手,将腰帶的結轉到她腰部右側。
程清璇朝他勾唇一笑,然後松開手。說:“沒系好。”
“我來幫你。”幽居單膝跪在她右側,微微楊起下颔,替她将腰帶松開,重新系成蝴蝶結形狀。那腰帶垂落在她的長腿旁,垂落的地方鑲嵌着一排排白色碎鑽,在燈光下放光放彩。
幽居的目光移到程清璇小蠻腰上,那盈盈方一握的腰肢被禮服包裹得很緊,幽居手掌俯上去,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忽然說:“小羽,我們生個孩子吧!”
程清璇傻了眼,“啥?”
“我說,我們生個孩子吧。”幽居仰頭看着程清璇,目光裏一片認真。
程清璇勾着頭看他,見幽居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頓時吓到了。發現自己吓到了她,幽居跟着站起身來,将她胸前的頭發全部撩到她肩後,才說:“我開玩笑的。”
程清璇松了口氣。
她可不想生孩子,生孩子太遭罪了。
“準備好了沒?”
“還沒,給我五分鍾整理頭發。”
“那我去換身衣服。”
兩人各自收拾了一番,走出屋的時候,已是二十分鍾後了。
坐在通用小轎車裏,程清璇不停地看鏡子裏面,鏡子裏的女孩妝容精緻,長發垂落,耳際的黑發全部攏到腦後,用一根黑色橡筋綁住。她左側戴着兩枚複古淺金色蝴蝶結發飾,襯得她那張臉蛋無暇而勾人。
“你很緊張?”幽居見她一直望鏡子裏面,有些詫異。
他還以爲這丫頭天不怕地不怕。
程清璇深呼吸一口氣,問他:“我們這是去見家長?”
“算是吧。”
“多虧我準備了禮物。”
幽居瞥了她一眼,大手拍拍她的肩膀,車子拐進了半島别墅區。又緩慢開了十幾分鍾,車子才開到幽家門口。幽居下了車,下人負責将車開去停車場。幽居提着程清璇備好的禮品朝最中央的正廳别墅走去。今晚既是家宴,那一定是在正廳大餐廳用宴。
康欣正在餐廳擺花,她看見幽居兩人來了,在第一時間迎了出來。這些年無論康欣怎麽打電話,幽居都不肯回來吃一頓飯,今天中午接到幽修的電話,說幽居答應回家吃飯時,康欣驚訝了好久,這才喜滋滋的去備晚宴。
這會兒見他二人是真的來了,康欣心裏高興的不行。
她迎着走出來,發現幽居手裏還提着禮品,康欣臉上頓時喜笑顔開。“來,飯菜馬上就好了,你們先進屋,再看會兒電視。”
幽居看了眼康欣,還是不說話。他沒以前那麽反感康欣了,但還是對她親熱不起來。
倒是程清璇乖巧喊了聲阿姨,康欣打量了程清璇一眼,越看越滿意,“上次你來我家,穿着常服,我就覺得你是個美人兒。今晚這一打扮,就更好看了!”康欣挽住程清璇的手臂,帶着她進屋。
程清璇微微的笑,哪管康欣說的是真是假,她隻要負責笑就好。幽居聽到康欣這句贊賞,嘴角微微一彎,很淺淡的一個笑,但還是被康欣捕捉到了。
康欣不由得笑容加深,搞好跟程清璇的關系,不愁幽居不回家。
打定了注意,康欣對程清璇的态度就更親切和善了。
進了屋,幽修隻朝他三人看了一眼,就又低頭看他的電視。
天知道電視裏演的什麽鬼,他面無表情看着電視,眼神卻盯着程清璇一個勁兒的瞟。她今晚顯然是打扮過,程清璇身段高挑,又穿了高跟鞋,選的裙子也适合她,這樣一看,當真是個大美人。
幽修哼了哼,心想,這樣穿才像個女孩子,去年在綠珏生日宴上穿的那是個什麽鬼!
那廂,幽居坐在椅子上吃水果,程清璇拿出早已買好的胸針送給康欣。
康欣打開盒子一看,笑容越發燦爛。“清璇眼光真好,這枚胸針我上周還在雜志上看到過,本來說要去買的,沒想到你就給我買來了。”康欣取出盒子裏的白色胸針,當着程清璇的面戴上。
“阿姨喜歡就好。”這一刻,程清璇将她程家大小姐的身份跟教養全部展現出來,她表現得落落大方,更得康欣喜愛。
幽居仰頭看着程清璇,心裏很驕傲。
程清璇選的胸針并不是張揚奢華款,而是一款簡單百搭的樹葉形細鑽珍珠胸針。這胸針看着款式簡單,價格可不便宜,鑽石的純淨度接近lc,切工優良,畢竟是lk珠寶國際出品。
康欣今日穿着一條中式深藍色長裙,配白色的胸針,更顯知性、高雅。康欣跑到幽修面前一陣炫耀,說:“阿修,你看,清璇給我買的,好看不?”
幽修懶洋洋擡頭看了一眼,從鼻子裏哼出一個還行。
康欣瞪了幽修一眼,美滋滋地跑去廚房,準備将菜端上桌。幽居跟程清璇走到正廳來,程清璇喊了聲叔叔,幽修這次倒是應了句:“來了?”
幽居一皺眉,說:“都來這麽久了,你才看到,誰信?”
幽修瞪了他一眼。
程清璇趕忙拉幽居的衣袖子,幽居不想程清璇不開心,這才将左手裏的高爾夫球杆扔沙發上,說:“給你的。”
幽修看了一眼,見到竟是一整套高爾夫球杆,目光變得溫柔了些。
印象中,這是幽居第一次給他禮物。
見幽修又要自作多情了,幽居便說:“不是我買的,是小羽買的。”
一腔熱情被幽居潑了盆冷水,幽修臉色一僵,才朝程清璇笑了笑,說:“讓你破費了。”
程清璇自然是說哪裏哪裏。
三個人坐下,幽修不說話,幽居也是個悶葫蘆,程清璇最後覺得這裏實在是待不下去,就找了個借口跑去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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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裏,康欣見程清璇對廚房裏的一切都很熟悉,還能說上每道菜的烹饪做法,心裏對幽居這女朋友就更滿意了。
“幽居有了你,我算是放心了。”
“他以前一個人的時候,天天在外面吃東西,你也知道外面的食物不幹淨,我還一直擔心他長久下去身體會鬧出毛病。現在好了,有你了,我也算是可以放下心了。他也倔強,說不會回來就不回來,我好幾次去找他,讓他給他爸認個錯了就回家吧,可他總是不聽…”
康欣一邊準備碗筷,一邊說着話。
程清璇靠着廚台站,她看着絮絮叨叨念的康欣,略有些驚訝。這個小姨,倒更像是個母親,幽居的生母對他不聞不問,倒是這個小姨時常惦挂着他。
兩人端着菜去餐廳時,卻發現大廳裏來了個不速之客。
那人穿着白色絲質襯衫,配一條黑色闊腿長褲。她頭發很短,背對着程清璇而站,背影也給人一種冷硬的感覺。康欣放下碗筷擡頭時,也看到了大廳那個人,她倒吸一口涼氣,嘴裏發出一聲驚訝且嘶啞的聲音:“姐…”
康欣聲音很小,程清璇卻聽清了她對大廳那人的稱呼。
姐?
難道是…
幽居跟幽修都扭頭望着突然造訪的女人,這個女人,是幽修這輩子最不待見的女人,也是給了幽居生命的女人。
黑白極簡的裝扮,更襯托得康然無情狠絕。她手裏拿着一個小包,另一隻手插在褲兜裏。冰冷的目光掃過沙發上的兩個男人,那緊抿着的唇線張開,康然問了句:“怎麽,我連回這個家的資格都沒有了?”
幽修眉頭一蹙,“家?十八年前我們就離婚了,這裏早就不是你的家了。”
幽居臉色僵住,十八年前?
幽修跟康然,不是在八年前才離婚嗎?
康然一隻手撐在沙發扶手上,酷似幽居的一雙黑眸裏,沒有一丁點溫度。“我們是離婚了,可我的東西還在這個家裏,我總有資格回來取我的東西吧。”
幽修沒有吱聲,康然回過頭看了眼康欣,便迅速上了樓去。
康欣跟程清璇走到大廳裏來,挨着兩個男人坐下,屋子裏氣氛都有些沉默。
誰能猜到,好幾年沒有回來過的康然會在今晚回來。
幽居雙腿分開坐在沙發上,他身子前傾,雙手交叉着。看着地面的地毯,幽居心裏一團亂,比波斯地毯上精緻繁蕪的花紋還要亂。方才,那個女人從進屋開始就沒有正眼瞧過自己。原以爲自己的心已經不會爲那個女人痛了,幽居還是小看了母親對一個孩子的影響力有多重要。
一隻手,适時握住他的手背。
幽居側頭看,看到的是一張明媚噙笑的臉。
那一瞬間,幽居心理的難受全部被驅散。他回握住程清璇的手,小聲說了句:“我沒事。”
程清璇看着她的幽寶,沉默着給他溫暖與力量。
十幾分鍾後,康然提着一個箱子下樓來,她掃了眼康欣,不冷不熱叫了一聲妹妹,就又扭頭看向幽修,問:“我那條粉色的裙子了?”
幽修看也不看她一眼,語氣不冷不熱回了句:“不見了就是扔了。”
康然目光深處微微變得黯淡,那條粉色禮服裙子,可是婚禮上她的敬酒服。
康欣剛想說那裙子被穆蘭夫人借去了,哪知康然二話不說,丢下一句:“我走了!”她提着箱子就要走,完全忽略了幽居跟程清璇的存在。幽居手顫了顫,他墨眸一片冷漠,可眼眶邊緣卻有了水霧。
康欣見康然真的要走,有些氣不過。她忽然站起來追上去,朝康然的背影吼了句:“八年不見面,你說走就走,說來就來,你當這裏是哪裏!”
康然腳步一頓,還是沒有回頭。
康欣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眶倏然就紅了。她伸出手,指着幽居,沖康然吼道:“康然!那是你兒子啊!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他就在這裏,你看不見嗎?”
“上一次你走的時候,他才十二歲,還是個孩子!他現在長大成人了,找到了自己的愛人了,他就快要成家了,你就不想見他一面,跟他說說話嗎?”
“你…”
“你就真的這麽狠心嗎?”康欣心痛啊,幽居這孩子生下來就跟個孤兒似的,媽不疼爹不愛,小時候吃了多少苦,有誰看到了?
康然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這一席話,她背着他們站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拖着行李箱走到沙發旁,沖低頭的幽居說了句:“幽居,我走了。”康然語氣不鹹不淡,程清璇竟然從她的語氣裏聽出了些許嫌棄厭惡的意思。
康然又看一眼幽修跟康欣,說:“你們該吃飯了吧,那我就不打擾了,再見。”康然轉身就要走,那康欣見她真的這麽無情,一時也啞然了。
幽修盯着康然的背影,想說點什麽,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程清璇感受到捏着自己手的那對手在顫抖,她心裏爲幽居感到不平。程清璇站起身,沖那女人高冷疏離的背影問了一句:“你就這麽讨厭他嗎?他到底做了什麽讓你這麽厭惡他!甚至連話都不肯多跟他說一句!”
幽居忽然擡起頭來,他看着爲自己出頭的程清璇,眼神十分灼亮。
也就隻有她,敢爲了自己冒犯所有人。
康欣跟幽修聽到程清璇的問話,同時抿着唇陷入沉默。康然眸子一眯,她轉過身來,鏡片後的那對墨眼裏,聚滿了濃濃的厭惡跟嫌棄。她看着幽居那張酷似幽修的臉,竟然說了句:“他的存在,就是我人生的污點。”
“你指望我跟他說什麽?”康然多看了眼程清璇,然後就走了。
程清璇怔在原地,一是因爲康然這話,二是因爲方才康然看她的眼神。
那眼神,讓她很不舒服。
高跟鞋敲打着地闆,行李箱的輪子發出的咕噜聲漸行漸遠…
一道黑影從身旁迅速奔過,程清璇吓一跳,她看清楚人影時,幽居已經跑到了中庭。程清璇跟着站起身跑出去,聽到幽居咆哮着吼了一句,“既然我是你人生的污點,你還生我做什麽!”他的聲音變得很嘶啞,聽得程清璇很難受。
康然猛地轉過身,沒有表情的臉上突然浮現出怒意跟憎恨來,“你當我想生你?若不是被人輪番看守着不許我吃堕胎藥,你早成了馬桶裏的一灘爛肉!”
“夠了!”幽修呵斥一聲,他沉下臉色來,所有人都要懼他三分。
幽居嘴皮子碰了碰,俊顔上布滿了痛苦之色。
馬桶裏的一灘爛肉…
原來康然真的想過不生下自己。
程清璇怔愣看着這一幕,心裏不住的爲她的幽寶感到心疼。
他隻是一個孩子,他到底做錯了什麽,要遭康然這般嫌棄?
康然忽然冷笑一聲,她看着面前的男男女女,笑的有些諷刺。“幽居,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你小時候每次摔倒了,我爲什麽都遠遠的看着,也不搭把手扶你嗎?”康然收起冷笑,康欣下意識想阻止康然繼續說,卻來不及了。
“因爲你根本就是個不被祝福的孩子!你隻是兩個家庭聯姻産下的聯姻工具!”
“你夠了!這些話沒必要告訴他!”幽修氣得想殺人,“管家,叫保衛過來,把這神經病女人給我拖出去!”
管家吱了一聲,立馬轉身進屋去打電話。
“哈!神經病女人?”康然目光變得森冷而漠然,她走到幽居面前,捏着幽居的下巴,看着青年精緻卻陰郁的一張臉,繼續說:“你一直以爲康欣是破壞我跟你父親婚姻關系的第三者,對吧?”
幽居眼睫毛顫了顫,說不出話來。
“我現在就告訴你,真正破壞人家感情的,是我!”
“幽居,知道你爸爸爲什麽不喜歡你嗎?”
幽居眸光微轉,心髒隐隐生出幾道淺淺的口子,滲出絲絲血液來。
“因爲我懷了他的孩子,導緻他跟康欣感情破裂!他本來是要娶康欣的,結果因爲我懷了你,他不得不聽你爺爺的話娶我進門!我嫁進幽家沒一個月,康欣一怒之下嫁給南家的少公子。一對感情甜蜜的情侶,被你的存在給拆散了,你說,幽修他能喜歡你嗎?”
幽居被康然這一通話震得腦子發懵。
康欣咬着唇,眼淚簌簌地往下落,倒不是心疼自己的過去,而是不忍看見幽居知道那些年的真相。
二十幾年前,康欣與幽修大學時便相愛了,兩人感情恩愛,如膠似漆,隻是沒有告訴家中長輩。可狗血的是,康家遇到了财政危機,康家爲了尋求幫助,主動請求與幽家聯姻。幽居的爺爺,也就是幽修的父親幽冥卻相中了康家的大女兒康然,認爲康然才适合做幽家的兒媳。
幽修自然不同意與康然在一起,結果幽冥老頭跟康家當家子的一合計,整了一出下藥事件。醉酒後的康然被帶到幽修房間,康然跟康欣兩姐妹長得本就相似,幽修喝的醉醺醺的,以爲睡在自己身旁的是康欣,于是就發生了一夜情。
那時候康然不知道康欣與幽修是一對,幽冥也刻意瞞着,不許下人透露消息。加之年輕,康然對俊貴的幽修也有些好感,漸漸地,竟然對幽修生出感情來。她想着雙方父母都想他們在一起,就沒有吃避孕藥,結果卻狗血的懷孕了。
知道康然懷孕了,幽冥就更相中她了,他不知道用什麽法子逼迫幽修與康欣斷了聯系,強迫他娶了康然。
幽居在康然肚子裏兩個多月的時候,康然與幽修舉辦了婚禮。
諷刺的是,婚禮上,康欣竟然是康然的伴娘。
那天康欣哭得很厲害,康然還以爲妹妹哭是因爲姐姐終于要出嫁了,不舍感動才哭的。殊不知,她是在哭自己的姻緣。眼睜睜看着自己愛的人與自己的姐姐步入婚姻的殿堂,康欣心裏的痛有多刻骨,又有誰知道?
婚禮結束後拍合照,康然笑着拉着妹妹的手站在鏡頭前,幽修站在康然的身旁,目光卻始終停留在一旁的伴娘康欣身上。事後拿到婚禮當天的照片時,康然還打趣康欣,說她搶了自己這做新娘的風頭,連新郎的目光都被她吸引去了。
當時康欣聞言苦笑,幽修則默不作聲。
婚禮後一個月,康然無意間看到了幽修的手機相冊,才知道,原來幽修真正愛的是康欣。
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就是笑話!原來從頭到尾她就是個小三!
那時,她也才明白過來,婚禮上妹妹的眼淚,是爲誰而落。
那之後沒幾天,康欣不知跟幽修鬧了什麽矛盾,一怒之下下嫁給了南家的公子。幽修知道後勃然大怒,他跑去大鬧康欣婚禮,甚至是以死相逼,卻沒能成功阻止那段婚姻。
從婚禮離開,幽修跑去酒吧喝得酩酊大醉。醉醺醺回到家後,幽修跟康然第一次發生了争執,他心裏又苦又悶,再看康然跟她肚子裏的孩子,幽修自然是怨恨的。當着幽家上下幾十口人的面,幽修指着她的肚子,大罵康然是個賤人,罵她肚子裏的孩子就他媽是個畜生、是掃把星,就不該存在!
康然也是個倔骨頭,她受了委屈,第二天就跑去買了堕胎藥,結果還沒服下就被幽家人給發現了。爲此,幽家當家之主幽冥收走了家裏所有的藥,并且不許家裏再出現任何藥物。
于是,不受歡迎,不被祝福的幽居終于降臨了。
幽居心裏一陣泛苦,原來自己才是那最遭人嫌棄的人…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自己不被生下來。康然松了幽居的下巴,她眼看着青年的臉色一寸寸蒼白下來,還是說出了最狠、也最傷人的那句話:“幽居,幽修沒殺死你,已經是仁慈的了!”
幽居高大的身軀忽然在燈管下顫抖起來,抖的不受控制。
康欣看到幽居這反應,吓了一跳。她忙跑上去将康然推開,罵了一句:“你給我走!康然,你給我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康然朝後退了幾步,她好笑看着幽居身旁也跟着變了臉色的幽修,忽然輕笑出聲。“幽居,你還記得你五歲那一年的冬天,不小心掉進了家裏的遊泳池,後來患重感冒發高燒的事嗎?”
聽到這話,康欣臉色刷的變黑了。一旁的幽修目光一陣慌亂地閃,他瞪着康然,恨不得撕下那女人醜惡的嘴臉。
遊泳池?
幽居被程清璇攙扶着,腦子裏湧出一段遙遠的記憶來。他隐約記得,兒時有一年冬天,他落進了泳池,在水裏掙紮了很久也沒有人将他撈起來。具體怎麽回事他是不記得了,但那種冷徹骨的恐怖記憶,他隐約還沒有忘記。
見幽居似乎還記得那段記憶,康然笑容就更大了。
“你大概不記得了,那天正巧是聖誕節,家裏的泳池結了冰。你纏着我,要我陪你去出去逛街買聖誕禮物,我被你鬧得動怒了,就罵了你幾句。結果你生氣了,哭哭啼啼跑出莊園,不小心失足落到了泳池裏,我聽到動靜跑出來,看到你一個人在冰塊水裏掙紮,一邊哭,一邊喊着:爸爸!爸爸!救我!爸爸!我冷…”
康然繪聲繪色的描述,康欣卻紅着眼眶落了淚,幽修垂落在雙腿間的雙手死死捏着,嘴唇抿得很緊。
幽居渾身哆嗦着,仿佛是又一次落到了臘月天的冰水裏,他又陷入了那種一個人在冰水裏掙紮卻得不到救援的絕境。
那水好冷的…
小小的他穿着羽絨服,脖子上還系着一條長圍巾,他冷的在水裏打哆嗦,臉都白了,上下牙關一起碰撞,咯吱作響…
他看着站在岸邊的康然,也哭着喊:媽媽,我不惹你生氣了,你拉我上去…你拉我上去好不好?
康然雙手環着胸看他,活像是在看一條低賤的狗。
任憑幽居怎麽喊,怎麽叫,怎麽掙紮,康然也沒有向前邁過一步。
她就那麽高高在上看着他,等着他被凍死。
一個母親,能做到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凍死,該是有多狠心。
感受到幽居渾身都在顫抖,就連肌膚也跟着變冰涼起來,程清璇心口堵得慌,猶如壓了塊大石頭。她仰頭看着幽居,生怕青年會暈過去。
一群人都不再說話,這個話題,有些太沉重了。
隻有康然還在笑,而康欣卻在默默落淚,幽居則陷在回憶裏面不可自拔。幽居過了好一會兒才從那段可怕的記憶裏抽回神智,他定定望着康然,問她:“然後呢?”
“然後?”康然目光移到幽居身旁的幽修身上,嘴角的笑越發邪佞,幽居也跟着望過去,發現他那素來冷肅嚴酷的父親,此刻眼裏竟然生出悔恨來。
康然擡起一根手指頭,指着幽修的臉,用極緩慢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然後你的好爸爸下班回家,正好看到你在泳池裏面喊救命。你知道嗎?你的好爸爸,聽到你聲音都喊嘶啞了,直到最後沒了動靜,他都隻是遠遠的看看,都不肯上前去拉你一把!最後你的頭顱全部沉浸到水底了,他都沒有動容一分。”
“幽修,我沒說錯吧?這可不是我胡編亂造,這些事,你還記得吧?”
幽修額頭青筋畢露,他僵硬扭過頭,發現幽居看自己的目光變得極爲陌生。
以前,幽居看他的目光雖然是嫌棄的,但好歹眼裏還有他的身影。可現在,兒子墨色的眼裏,再也沒有自己半分影子。
幽修忽然怕了。
那時他也很矛盾,事後想起來,他也懊惱過。
程清璇早已淚流滿面,她的心好痛。
這些事,單是聽着就讓人心如刀絞,她的幽寶竟然親生經曆過,還是在五歲那年!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對父母啊,他們是聯姻走到一起的,他們自己過得不太平,就得讓天下人都不太平嗎?
淚眼婆娑望着前方那道黑色的影子,程清璇哽咽着問:“那…那最後是誰把他撈起來的?”
康然笑意微僵,她不說話了。
一直沒開口的幽修說話了,“是康欣。”
程清璇看了眼身旁默默落淚的康欣。
康欣擦了擦眼睛,才說:“管家聽到小幽的叫喊聲,想要去救他,結果…結果姐姐說誰都不許上前一步,阿修那時心裏對小幽和姐姐還存有怨氣,也不肯去救他。沒辦法,管家才電話給我,我趕到幽家的時候,小幽已經沉到泳池底下了。”
那個寒冬,康欣趕到幽家的時候,幽家泳池表面的水已經停止了蕩漾,五歲的小幽居就躺在泳池底下,早就停止了掙紮。康欣脫了身上的大衣,一頭跳進冰涼池水裏,當她找到幽居的時候,小幽居臉蛋都凍青了,呼吸都快停止跳動了。
後來,幽居感冒了兩個月,期間斷斷續續發高燒、夢呓、做噩夢…
也正是因爲那件事,康然跟幽修徹底過不下去了,便離婚了。又不想被其他人看出異樣來,兩人表面上繼續維持着夫妻關系,背地裏早就沒了關系。也是那段時間開始,幽修重新對康欣展開了追究。
恰好那段時間康欣的丈夫在外面包養了大學生,康欣心裏難受,兩個本就餘情未了的怨侶,很容易便重新走到了一起。
本來幽修早就要娶康欣進門的,是康欣一直顧及幽居的感受,怕傷到了幽居,便拖着遲遲不肯結婚。直到幽居十二歲那年,兩人一時大意,以爲幽居不在家,便在卧室裏發生了關系。誰料,竟被幽居給撞見了。
康欣又抹了抹淚,擡起頭來,才發現幽居正用一種絕望冰涼的眼神望着幽修跟康然。
那眼神,讓康欣感到難受。
被兒子用那種目光看着,幽修第一次感到直不起腰來。“幽…幽居…”幽修想說一句對不起,說到底,錯的是他們跟上一輩人,孩子永遠都是無辜的。現在想來,他們這群人裏,唯有幽居才是最令人心疼的那個。
大人啊,有犯錯的資本,卻沒有承擔錯誤的勇氣,便将所有怒氣與怨憤撒到孩子身上。
幽居長長的籲了口氣,目光從幽修臉上,移到一旁不做聲的康然臉上。感受到幽居在看自己,康然擡起頭來,臉色依舊沉着,像個機器一樣,沒有溫度。
幽居握緊程清璇的手,才找到主心骨。
“知道嗎?”
康然、康欣、幽修全都擡頭将目光聚到幽居身上,青年身形清瘦,在燈光下落寞倔強的讓人心裏發堵。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做馬桶裏的一灘爛肉,也不做你們的孩子!”
這世上最惡心的事,叫幽居是幽修跟康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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