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啊!”始宇大長腿一擡,擋了女孩的去路。“小丫頭,你叫啥名兒啊?”
女孩停下腳步,乍然擡起頭來,那一瞬間,始宇竟然看到了殺氣。始宇心裏一驚,再看女孩,她戴着那麽厚的眼鏡,穿得普普通通的,一看就是窮人家的孩子,哪兒來的什麽殺氣。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女孩擡起腿,狠狠一腳踩在始宇的鞋面上,也不回答他。始宇嘶了口氣,十分迅速抽回腿,他低頭檢查腳傷的瞬間,那女孩早一溜煙跑了。
他愣愣看着女孩的背影,忍不住撇嘴。
看着瘦弱得很,脾氣倒是不小。
*
“唯一,你回來了!”
施唯一腳步剛邁進華麗的大廳,一道沉穩中年男人聲音跟着響起。
将書包放下,女孩目帶驚喜看着樓梯口上站着的黑衣男人,嘴角卻永遠呈直線,沒有一絲笑意。
她早就忘了,微笑該怎麽勾唇。“爸,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施景雲走過來一把抱住女孩,手指撩開女兒那頭亂糟糟的頭發,他凝視着女孩臉蛋,眼神不再冰寒,取而代之的是溫柔。“上午剛回來,聽阿綱說你轉校了,也好,轉校了就能交到新朋友了。”
“嗯。”
“新學校怎麽樣?”摟着施唯一走到沙發上坐下,施景雲抽出一支雪茄,慢悠悠地吸着。
施唯一一把奪過施景雲嘴裏的雪茄,利索地折成兩截,才說:“還行。”
施景雲嘴角抽抽,回到家就是不自由,抽根雪茄也要被女兒管束。“是麽?”斜睨着施唯一瘦弱的身軀,施景雲忍不住輕笑,“聽說幽家那小子也在z大讀書,你見過他沒?”
“見過了。”施唯一這時擡起頭來,鏡片後的眼睛亮晶晶的,“爸,上次救我的就是幽家的哥哥,準确的說,是幽家哥哥的女朋友。”
施景雲一眯眼,想起回來路上聽到的傳聞,忍不住樂了。“就是那個,昨晚跟幽家小子一同出席綠家夜宴的丫頭?”
“是啊。”
“隻是可惜了,我沒有見到幽家哥哥的女朋友,她好像不在學校。”施唯一手指相互纏繞着,原以爲小羽也在那學校裏讀書,她是抱着跟小羽交朋友的念頭才轉去z大的,結果空歡喜一場。
瞧出女兒臉上的失落,施景雲心裏喟歎一聲,若非當年那事害得她擡不起頭來,唯一也不會養成如今這副沉默性子。
小時候的唯一,一直都是他的開心果,可現在,他已經好幾年沒見到過女兒笑了。
“新學校你喜歡就好!不過隻有一條你要注意,上下學一定要阿綱接送,我可不許你再出事!”施景雲說這話時,氣勢陡然變得威嚴凜冽,門外阿綱聽到這話,不自覺點點頭。
施唯一凝視着桌上的瓷器茶杯,沒有說話。
*
接受完國際v雜志的采訪後,程清璇跟司機一起送穆蘭夫人回了家,這才讓司機開車将自己送回去。
提着夜宵回家,看到桌上放着一罐綠色的牛奶,她拿在手上看了一眼,發現是真味牌子的,産自新西蘭。
“回來了?”聽到動靜的幽居從卧室出來,見程清璇拿着牛奶看,便說:“别人送的。”
心裏警鈴大響,程清璇将牛奶放下,故作不經意随口問了句:“誰送的?”
幽居看着她将夜宵打開,才跟着走過來坐下,淡淡地說:“一個同學。”
他回答的模模糊糊,程清璇心裏那點小九九越是鬧騰。同學,誰知道是男的女的,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是普通同學還是想挖她牆角的…去廚房拿了兩雙筷子,程清璇将筷子遞給幽居,這時幽居說:“一個女同學送的。”
已經遞到他面前的筷子瞬間調頭,被程清璇扔在桌上。
幽居盯着那雙筷子,足足愣了三秒。
他默默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個煎餃吃。
程清璇故意嚼得很大聲,幽居聽着這動靜,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終于,程清璇還是忍不住了,她将筷子一扔,指着那罐牛奶,隻問一句:“她爲什麽送你牛奶?”
幽居眉梢微挑,一臉的懵懂,“我也不知道…”
“陌生人送的東西你都敢要,你還真是心大。”這下餃子也沒心情吃了,程清璇将那罐牛奶推到幽居面前,丢下一句:“喝哪兒補哪兒,多喝點。”說完,她氣沖沖跑進了卧室。
幽居低頭掃了眼自己的胸部,又瞅着那罐奶,終于忍不住咧嘴偷笑起來。
喝哪兒補哪兒,她當他是奶牛?
…
籃球館四周的坐台上坐滿了人,z大跟隔壁理工大學打友誼賽。
身爲籃球部一員,始宇自然不得缺席,十二月的天氣冷得不像話,場上奔跑的健兒穿着短袖短褲運動鞋,奔跑起來,黑發飛揚,那股青春氣息很是感染人。
漂亮妹子做後援,都在看台上坐着,隻是那本該放在球場上的目光,總會有意無意飄向第三排的卡其色背影。
那個人的側臉,深邃分明,冷漠中帶着引人犯罪的禁欲氣息,真是一個勾人的城草。
幽居看着大汗淋漓的始宇,隻拿周圍色眯眯的花癡當擺設。
眼見比賽就要落幕,z大得分領先理工大六分,z大勝利已是闆上釘釘的事情。比賽快到終場也沒看頭了,幽居提起一旁的包準備走,這時,程清璇從門外奔了進來,手裏還拿着一隻紅玫瑰。
不少人都看到她了,目光都變得驚訝起來,他們學校什麽時候出了個這麽惹眼的大美女?
z大很大,見過程清璇的人不多,隻在小論壇上見過模糊的照片,見到真人一時都沒将她認出來。
程清璇穿着a字形杏色連衣裙,脖子上系了一條黑色針織圍巾,外罩一件酷勁十足的黑色皮衣。幽居目光移到程清璇那雙被緊身打底褲勾勒得筆直纖細的小腿上,有點驚訝。
她怎麽跑學校來了?
英姿飒爽的美人兒踩着自信傲慢的步伐,直接走到幽居身旁坐下。“鮮花贈美人兒,幽寶,快收下。”
幽寶美人兒愣愣接過她的玫瑰,又聽她說:“收下我的花,你怎麽也該表示一下你的感激之心吧?”
幽居側視着程清璇因走得太急,呈現出绯紅之色的英氣臉蛋兒,他抿唇憋了半天,也隻憋出幾個字:“花很好看,謝謝。”
“啧…”她可不是想聽他誇花好看的,明明更好看的人就在他旁邊,“不行,我要一個吻當獎勵。”伸手摟住幽居的胳膊,程清璇相信撒嬌的女人運氣不會太差。
幽居差點被玫瑰的刺給刺到,“在這裏?”他要臉啊!
周圍這麽多人看着,他還真做不出來。
程清璇點點頭,“就這裏!”開玩笑,都有人敢給他送牛奶了,她再不來宣誓主權,就該被人撬牆角了。她可是一下班,飯都沒吃就打車過來了,她用心良苦啊。
程清璇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幽居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久,猜到了她大中午跑來學校的目的後,心裏又暗自竊喜。
這種被人放在心上惦記的感覺,他很享受,但他不說。
“就親一下。”
程清璇咧嘴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行啊…”
幽居剛要湊過來,她又說:“必須法式熱吻啊!”
幽居眯眯眼,粉唇湊近程清璇嘴邊,一點點的,緩慢地,用心地…抵舔!
瞬間,程清璇小臉比幽居手裏的玫瑰還要紅。
他怎麽可以舔她?
她難爲情了,臉頰像是充了血,卻又舍不得推開。被看台上的人當猴子一樣觀看,程清璇覺得便宜他們了,該收費!
“喲!激情上演啊!小璇子,要不要哥哥現在就去給你倆拖張床來,來一場床搖啊?”籃球砸在幽居腳邊,程清璇如驚弓之鳥,立馬推開幽居,然後默默低下頭,平複激烈心跳。
幽居看了眼始宇,撿起地上的籃球,給他砸了過去。始宇一手接住籃球,朝更衣室走了去。
球賽也落幕了,校友們三三倆倆離開,路過幽居倆人身旁,都不忘朝程清璇看一眼。剛才這火辣的一幕,發到校網上,又要熱鬧好一陣了。真沒看出來,看着一臉禁欲的城草,接起吻來竟然是這副浪樣兒。
“小羽,走吧!”
幽居一手握着玫瑰,一手牽起低頭的程清璇走出籃球館,跟始宇彙合後,三人朝校外的餐廳走去。
“就這裏吃吧!”
那是一家兩層式的複古餐廳,新開不久。
三人找了個位置坐下,剛點好菜,始宇正跟程清璇插科打诨,卻見門外走進來一個女孩。始宇擡頭看了一眼,立馬大聲喊了句:“小丫頭,給我過來,昨兒踢了哥哥一腳,哥哥腳現在還腫着呢!”
聽到這話,施唯一擡起頭,手指推推鏡框,看清始宇這一桌的人後,眼睛微微一亮。她小跑過來,卻是跑過來分開始宇跟程清璇兩人,坐在了程清璇的右邊。
程清璇滿頭霧水,這什麽情況?
“诶!小丫頭,你身旁這位大美女就是幽居家的正宮娘娘。我勸你還是死了心吧,别打幽居的注意了。”始宇開了瓶啤酒,顧自倒了一杯,仰頭一口悶。
一聽這話,程清璇立馬生起警惕心來。
原來這位主就是想要撬她牆角的人啊。
那還得了?
程清璇剛要擺正自己正宮的位置,施唯一突然從包裏掏出一罐牛奶,遞到程清璇面前。
看了眼牛奶,程清璇臉色更難看了。
這是挑釁?
倒是一旁的幽居有些心虛。
“小羽,昨天的牛奶你喝了嗎?好喝嗎?好喝我以後天天給你送,若是不好喝你就告訴我,我下次就送你喜歡的!”施唯一揚起頭顱,亂糟糟的頭發下,那張紅色性感的唇兒,笑得格外明媚動人。
程清璇不動聲色看着施唯一,心裏納悶了,她這是要搞事,還是在說真話?
昨天那牛奶不是給幽寶的嗎?這丫頭怎麽會問她喝沒喝?
見程清璇似乎不記得自己了,施唯一這才用雙手拔開亂發,又迅速摘掉眼鏡,對她說:“小羽,不認識我了嗎?”程清璇仔細看了眼她的臉,這才有了些印象。
“你是…”那個晚上燈光太暗,加之施唯一動手反抗的時候樣子太兇殘,程清璇并沒注意到她的外貌,這下細看,倒有了些印象。長得還真是好看啊,瞧這臉蛋,水嫩嫩的,好想捏一把。
于是,程清璇就真捏了。
“這臉蛋好,皮膚好,用的什麽護膚品?”愛不釋手,程清璇又捏了一把。
始宇背對着施唯一,看不見施唯一的臉,也挺好奇的。他起身走過來想一探究竟,這時,施唯一非常迅速地戴上眼鏡,又放下那頭枯發。沒瞧見她的真容,始宇撇撇嘴,“不會醜的見不得人吧…”
施唯一摸摸被程清璇捏過的地方,臉頰竟有些紅,程清璇像看怪物似的看她,這孩子還真是純情,被摸一下都羞的臉紅。
再瞅桌上那罐牛奶,程清璇響起昨晚某個人說的話,忽然眯起眼睛來。說什麽是女同學送給他的,原來是送給自己的,她的幽寶什麽時候也學壞了?害她白擔心一場。
她轉身看幽居,幽居優雅吃着菜,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丫的讓你裝!
…
吃完飯後,程清璇要走,施唯一好像挺舍不得她的,一直緊挨着她站一起,幽居想要接近程清璇,竟然都找不着機會。始宇玩味的眼神在程清璇跟施唯一身上掃,末了,挺悲哀的跟幽居說了句:“你家小璇子自帶撩妹技能,比你厲害啊!”
幽居目光落在施唯一拽着程清璇手臂上的手,目光閃了閃,到底沒說什麽。
*
“等一下!”
電梯被關上的最後一秒,程清璇眼見來不及,趕忙大喊一聲。
已經合上的們,又徐徐打開。
“謝謝!”
程清璇邁腿走進去,低頭喘了口氣,一擡頭,見到電梯裏的另一人時,臉色忽然變得怪異。“艾米麗,午安。”早知道是她,她就不乘這趟電梯了。
穆蘭夫人挎着包,墨鏡别在胸前,隻疑惑看了她一眼,“大中午的跑去哪兒了?”
穆蘭夫人不是個話多的人,她主動開口問話,程清璇還有些驚訝。
“去了趟z大。”程清璇恭敬應。
想起第二次見面就在大學城,穆蘭夫人倒不覺得奇怪,“去z大做什麽?”
程清璇琢磨兩秒,才含糊說:“看一個朋友。”提到朋友兩字的時候,程清璇眼裏流露出來的那股子溫暖柔情,可躲不過穆蘭夫人的眼。
穆蘭夫人突然哼出聲,“年紀輕輕,就該努力賺錢,談什麽戀愛!”
程清璇:“…”
這話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男人都長了一副哄騙人的嘴臉,外看是唐僧,人模人樣的,剝開了僞裝就能看到他們尖嘴猴腮的真面目,活脫脫就一醜陋的猴子。”穆蘭夫人将墨鏡戴上,“你還小,别被騙了還幫對方數錢。”
電梯門開了,穆蘭夫人又抿起雙唇,高傲地走出電梯。
程清璇被她剛才那段唐僧與猴子的理論噎了半天,穆蘭夫人到底是在關心她呢,還是在鄙視她呢?
恍恍惚惚走出去,迎接她的是又一個忙碌的下午。
*
下午三點半,該是穆蘭夫人喝下午茶的時候了。
程清璇将煮好的咖啡端進去,又将早就準備好的糕點一并送到她面前,“艾米麗,你有十五分鍾的休息時間,該用下午茶了。”
外套搭在椅子上,穆蘭夫人擡起頭,看了她一眼,末了,說了句:“ia雜志亞洲分區的新任主編大後天上任,後天晚上要給他舉辦一場就職宴,你跟我一起出席。”
“好的。”
穆蘭夫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牛奶跟咖啡的比例沒有出錯,入口順滑,這令她心情很愉悅。“去給我挑選一件禮服。”她沒說要怎樣的禮服,程清璇也沒問,直說:“是。”
“再給你自己選一身,刷我的卡。”
程清璇一愣,“要還嗎?”
穆蘭夫人上上下下瞅了她一眼,目光不屑極了,“還?祈禱你沒有傳染病,賣腎請去醫院,賣血下樓左拐三個路口就有臨時抽血點。錢到手了再來還我。”她咬了小塊糕點,輕飄飄的又來一句:“把你身上血抽幹了,勉強能夠換一件禮服的錢。”
程清璇:“…”
這女人還真夠毒舌的。
…
出了辦公室,程清璇第一時間預訂好禮服。
回到家,幽居聽說了這事,并不反對。“以後這種宴會少不了,多結交些人總沒錯。”時尚界就是一盤蜘蛛網,總得不停地結交不同的人,才能拓寬道路,走得更高,将網面織的更廣。
程清璇也覺得幽居說的有道理,到了第三天下午,程清璇親自去取了禮服回來,又将穆蘭夫人點名要的珠寶一并拿回公司。
…
會議室内,所有設計師跟領導人以及秘書全都兢兢戰戰坐在椅子上,偌大的會議室噤若寒蟬,沒有一點聲音。
穆蘭夫人依舊闆着一張嚴肅的臉,誰都看不出她在想什麽。
安靜的會議室氛圍,終于被穆蘭夫人率先開口打破:“時裝周舉辦時間已經确定下來,巴黎時裝周将在2月29号至3月七号這幾天舉行,我們品牌的舉辦時間确定在一号的上午九點,舉辦場地在巴黎大皇宮。”
一聽這話,一衆設計師終于如釋重負松了口氣。确定了舉辦時間跟地點以及場地,他們隻需要全力備戰就行。
“場地布置這次就由德瑞克、艾麗莎負責跟那邊的工作人員溝通,音樂由阿諾跟本負責。關于媒體人、時尚博主、雜志主編跟秀場觀衆就由莫莉負責拟定名單跟邀請函的發送。”
雖說不是第一次舉辦時裝秀,但每一次,穆蘭夫人都當做第一次來嚴肅對待。被她點到名的人,渾身都是一顫,然後認真點頭。
“最後,格瑞斯,你要提前跟模特溝通好,跟她們确認好時間,簽好合同。記住一點,醜聞纏身、吸毒的模特我們絕對不能用。”秘書放下會議筆記,朝穆蘭夫人點頭,“沒問題。”
“還有,在安排模特出場順序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不能把那些有私人恩怨的模特排在一起。”上次就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模特私下撕逼鬥狠,雖沒有影響到秀場發布效果,但鬧得大家都不開心。
“就這樣吧,散會!”
男男女女悉數退場後,隻有秘書格瑞斯還站在會議室裏。
穆蘭夫人喝了口咖啡,目光落到她臉上,“想問什麽就問!”
格瑞斯猶豫了小會兒,才問:“艾米麗,這次時裝周,您準備讓誰陪同你出席?”
“你、莫莉。”
格瑞斯是她的秘書,要負責的工作繁雜,缺了她行不通,莫莉是穆蘭夫人這批設計師裏面最有實力的設計師,她遲早會熬出頭,帶她一起出席時裝周,能見見世面,也能爲她以後的事業發展積累經驗。
“按照慣例,您可以帶三個人陪同出席。”意思便是說,還有一個名額。
穆蘭夫人微微蹙眉,“你有好的人選?”
“艾米麗,艾麗莎怎麽樣?”艾麗莎是所有設計師裏,唯一一個在能力跟天賦上都能跟莫莉一較高下的設計師,她進公司六年了,時裝周去過幾次,但也僅限于出席自家品牌的秀場,從沒有獲得過穆蘭夫人的認可,自然也無緣受邀出席其它高級場合。這對心高氣傲的艾麗莎來說,總是不公平的。
“行了,這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穆蘭夫人重新坐下,陷入了沉默。
格瑞斯出去,正巧碰見取衣服回來的程清璇。
“還在開會嗎?”
“已經結束了,不過你現在别進去,艾米麗正煩躁。”格瑞斯做了個思考的動作,抱着會議記錄去了秘書台。程清璇朝裏面張望一眼,這才抱着禮服回了辦公室。
*
繁華的夜生活掀開帷幕,一輛輛高級轎車停在鈞庭酒店大門。
“夫人,到了。”
司機熄了火,提醒穆蘭夫人。
“嗯。”
司機下車,先牽着程清璇下車,兩人一起繞到車子的右側,打開車門,請出穆蘭夫人。
程清璇給穆蘭夫人選了一條星空藍色及地禮服,細碎閃亮的鑽石點綴在禮服上,高貴華麗,很襯她霸氣範的氣勢。穆蘭夫人長發高高盤着,未戴項鏈,隻有耳垂上的綠寶石耳環散發出熒熒之光。
她一出場,就吸引來全場的目光。
瞧見那些人的目光,穆蘭夫人不動聲色放慢腳步,等程清璇也跟上,這才邁步走進酒店。她的小動作一般人看不出來,程清璇卻察覺出來了,她看着穆蘭夫人的背影,突然一陣心暖。
這傲嬌的老魔女!
在場沒有人不認識穆蘭夫人,但對穆蘭夫人身旁,一襲檸檬綢色開叉長裙的程清璇,卻是陌生得很。但,也有之前參加過綠家那場訂婚宴的上流人士,認出了程清璇來。
“亞撒,好久不見,短短兩年你就拿到了ia雜志亞洲主編的位置,真是了不得!可喜可賀啊!”穆蘭夫人跟亞撒抱了抱,程清璇适時拿出早已備好的禮物,“亞撒主編,恭喜你。”
亞撒接過禮物,多看了眼程清璇,目光多少盛着驚豔。“小甜心,你是我今晚見過的最美的東方姑娘。”
作爲一個歐美人,他見過不少東方明星跟模特以及女強人,乍然見到一個新鮮的小姑娘,自然會多看幾眼。穆蘭夫人冷眼看着程清璇,見到程清璇在聽了亞撒的贊美後,淡笑未曾變過,不自卑膽怯,也沒有因此沾沾自喜,淺藍色眼球轉了轉,心中對程清璇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是個沉得住氣的姑娘。
很少有剛入職場的姑娘,能夠承受得住這番誇贊。
“亞撒主編真是過獎,我身邊就站着這麽大一位美人,最美二字,我可不敢當。”程清璇笑着應了句,那亞撒笑容一僵,穆蘭夫人也挑起了眉梢。好個丫頭,這麽會轉移話題。
亞撒摸摸領帶,眼裏的驚豔跟風流淡了些。
這女孩,不像是那麽好戲弄的。
“艾米麗,這位小姐是你的…?”
“新助理,叫貝利卡。”穆蘭夫人淡淡地應。
亞撒點點頭,再看程清璇,目光就正經多了。
兩人正寒暄,程清璇乖乖當透明人,這時,莫莉跟艾麗莎一前一後步入宴廳。莫莉先是跟老友招呼,那艾麗莎隻取了一杯香槟,便朝亞撒直走了過來。穆蘭夫人似乎沒看到她,領着程清璇走了。
“亞撒,你好,我是艾麗莎。”
艾麗莎将自己的名片遞給亞撒,清淺的笑容,看着不令人生厭,也不算特别有好感。
亞撒把玩着那張卡片,跟艾麗莎碰了杯,“艾米麗的公司裏,盡出美人。今晚在場的美人,該有一半都是你的同事吧?”亞撒目光望向遠處正跟老友寒暄的莫莉,有些移不開眼。
他都要懷疑穆蘭夫人是個外貌控了,公司裏的設計師全是美人,就連助理長得也不比明星差。
艾麗莎隻是笑笑,見亞撒盯着莫莉移不開眼,艾麗莎心頭一動,右腳踏前一步,站得離亞撒更近了。
…
穆蘭夫人早早退了場,她坐在車内,不說回家,也不說其它。
程清璇也陪着她幹坐着,倒是耐心十足。
期間ansel打了通電話詢問穆蘭夫人什麽時候回家,穆蘭夫人也隻是簡單應了兩句,就切斷了電話。程清璇披着自己的大衣,突然聽到穆蘭夫人說:“也不怕上明日新聞頭條!”
程清璇順着穆蘭夫人的目光看去,卻發現酒店三樓的陽台上,一男一女擁抱撕咬在一起,那是在做什麽,不言而喻。
她眯眯眼,待看清了那兩人的長相後,整個人風中淩亂了。
“那不是艾麗莎跟亞撒嗎?”
什麽情況,這這才幾分鍾兩人就厮混到一起去了?
穆蘭夫人冷哼,“那就是個浪子,見到女人就發情!饑不擇食的女人才會跟他這種垃圾混!”饑不擇食的人,自然是艾麗莎。
程清璇回想起今晚的種種,心中一驚。
早清楚了亞撒的爲人,穆蘭夫人還帶她出席宴會,這之中有幾層意思,她終于明白了。今晚亞撒對她放電誘惑,打的就是這檔子主意,幸好她心不在這塊,加之滿心滿眼都是幽居一人,隻當亞撒是在跟她客套,便一口回絕了。
程清璇不敢想,若自己隻是個定力差的小姑娘,剛入職場的小姑娘沒什麽經驗,很容易被人欺騙,說不定…
到時候,穆蘭夫人又會怎麽做?
那一定會開除她!
程清璇心裏在想什麽,穆蘭夫人不在乎,也不需要在乎。她搖上窗戶,自言自語說:“剛結婚半年,家裏老婆還大着肚子,他倒好,跟一個剛認識幾分鍾的女人攪到一塊兒了,那老婆也是瞎了眼。”
“男人…”
穆蘭夫人不再說話了,程清璇卻張大了嘴,一時半會兒消化不過來這個消息。
所以說,亞撒是出軌了…
而且還是在老婆妊娠期間。
“艾麗莎…應該不知道亞撒已經結婚了吧?”程清璇這話語氣有點虛。
穆蘭夫人突然扭頭盯着程清璇看,她問:“她入這個圈子不是一天兩天了,亞撒是ia雜志這兩年發展勁頭最猛的,他的一舉一動都受媒體關注,你說,亞撒結婚這事,艾麗莎是知道呢?還是不知道呢?”
穆蘭夫人回過頭,看向司機,“開車。”
“好。”
車子駛離開這個帶着*跟罪惡的地方,程清璇偏頭看着窗外,腦子有些沉重。
艾麗莎平時性子比較剛烈,跟莫莉一直不對盤,但對她這個不影響她發展的人,态度還算和藹。那個笑起來輕輕淺淺的女人,在明知道亞撒已經結婚,且妻子懷孕的情況下,還跟對方勾搭在一起…
到底是她不懂這個世界了,還是這個世界本就如此?
華燈與勾心鬥角的嘴臉被車子甩在身後,程清璇偏着腦袋,這一刻,她又想到穆蘭夫人前兩日在電梯内說的那段話:男人都長了一副哄騙人的嘴臉,外看是唐僧,人模人樣的,剝開了僞裝就能看到他們尖嘴猴腮的真面目,活脫脫就一醜陋的猴子。
程清璇不禁偏頭去看穆蘭夫人,心裏禁不住猜測,她的過去,是不是也遇到過騙子。
*
“到了夫人。”
司機打開車門,穆蘭夫人拿着包下車走到燈光明亮的大廈前台,又回過頭對程清璇囑咐一句:“明早我要吃舒勝齋的嫩雞粥。”
程清璇點頭,“知道了。”
這時,ansel從大廈前台走出來,他一把摟住穆蘭夫人的腰,母子倆手牽着手朝電梯口走去。
“程小姐,現在是回去還是?”司機重新坐上車,詢問程清璇。
“回家。”
司機啓動引擎,一路上程清璇都在想亞撒跟艾麗莎的事,快到家了,她這才問司機:“穆蘭夫人的丈夫,不在z市嗎?”印象中,穆蘭夫人從未出現過男人,就連ansel都沒有提及過爸爸。
司機通過鏡子看了她一眼,有點驚訝,“程小姐你不知道?”
“嗯?”
“穆蘭夫人沒有結婚,也沒有丈夫。”
程清璇再次震驚了,沒有丈夫,怎麽會被人稱作穆蘭夫人?又哪兒來的ansel?
“穆蘭夫人一直單身,不過ansel是她的孩子,她是未婚先孕吧。穆蘭夫人品牌之前不叫穆蘭夫人,而是叫作醉穆蘭,是以夫人名字命名的。後來品牌做大了,穆蘭夫人卻突然召開記者會,說要将醉穆蘭改名爲穆蘭夫人。還說,她這輩子都不打算嫁人,因爲品牌名字的關系,久而久之,外界跟媒體都開始叫她穆蘭夫人了。”
司機跟了穆蘭夫人十幾年,對這些事情,他可是知根知底。
“是這樣啊…”程清璇抿着唇,看來那段時間,穆蘭夫人一定經曆過不太美好的事。她一定也曾被愛傷過,才會說出那種薄涼無情的話。
那ansel的父親到底是誰?難道也是業界人士?
*
施唯一覺得這個新學校什麽都好,就有一點不好,那就是那個整天在她身後晃悠的男孩。
他連着在她身後跟蹤了一周,她無視,他就搞點事讓她無法無視。好比現在——
“小丫頭,我跟你說話你沒聽到啊?”始宇将車停在她身前方不到三米的位置沖她喊。
施唯一越過他就走,隻當他是個神經病。
始宇見她又要逃,立馬開車,從她身邊擦邊而過。施唯一躲,腳踝一扭,整個人朝旁邊撲去,始宇立馬停車,一隻手拽住她,将她拉進懷中。“小丫頭,都投懷送抱了,還不告訴哥哥你的名字?”
始宇眯起狐狸眼,好不風流。
施唯一掙紮着要起來,始宇偏要用一隻手壓在她腹部。“不告訴我,我就不讓你起開。”看着施唯一臉上那厚大的眼鏡跟一頭亂發,始宇心裏一動,他右手朝施唯一臉上靠近,手指剛靠近那副厚重眼鏡,施唯一突然出聲:“敢摘下試試?”
始宇偏不信邪,“你不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敢摘!還沒有什麽事,是哥哥不敢做的!”
他不像是在吓唬她,施唯一無奈,隻好認招。
“施唯一。”
始宇一愣,施唯一趁機會推開他,從他懷裏逃脫。“哪三個字?”
施唯一把眼鏡戴周正了,才邁腿跑開,始宇見她又要跑,大聲喊了句:“哪個施哪個唯哪個一?”
路邊很多學生都朝他們這邊望,施唯一不喜歡這種矚目的感覺,她一跺腳,扭頭也沖他喊了一句:“施舍的施!唯獨的唯!一耳光扇死你的一!”
說完,施唯一拐了個彎就跑了。
始宇腦子裏反反複複響起那一句話——
一耳光扇死你的一…
…
“小姐,要不要我們将他處理掉?”
阿綱早看始宇不爽了,天天跟他家小姐屁股後面轉,是幾個意思啊?長得人模狗樣的,咋就是個跟蹤狂呢?
“算了。”
“小姐,這種事不能就這麽算了,整天被他纏着也不是個事啊。要不,我把他打一頓,然後讓他轉校?”施唯一擡起頭,看着始宇騎車從旁邊路過,最後還是搖頭。“他是小羽的朋友,不是壞人。”
阿綱歎了口氣,小姐還是這樣,别人對她好一分,她就對别人好一百分。
這樣善良的性子,可不适合生存。
…
第二天。
“小唯一,哥哥請你吃飯!”
經濟學院教室區三樓,施唯一剛下課,就被始宇給堵住了。
始宇在z大名聲響大,認識他的人可不少。他們,一個俊美像電視裏的明星,一個卑微像是一粒灰塵,站在一起,格外的不搭。
施唯一蹙着眉頭,“我不想跟你吃飯。”
始宇的大手掌落在她腦袋上,那頭亂糟糟的發絲頓時乖了起來。“幽居在餐廳打工,我們去他那裏吃,餐廳生意好了,他獎金就越多。”施唯一對幽居跟程清璇有謎一般的喜愛,始宇笃定,這次施唯一不會拒絕。
果然,施唯一沒有拒絕。
*
兩人在餐廳裏坐下,依舊是林亞負責點餐。
趁上菜的空檔,始宇跑去後台找幽居。“吃飯沒,一起吃呗?”
幽居擦擦手,問了句:“你一個人來的?”
“跟那小丫頭一起!”始宇忍不住笑,“那小丫頭可狂了,竟然說要一巴掌扇死我。”幽居瞧見他臉上那可以說做是可愛的笑容,頓時眯起墨眼,“始宇,我跟你說過,不要招惹她。她跟你以前認識的那些女孩不一樣。”
始宇揉揉鼻子,“怎麽個不一樣法?你們認識不成?”
“小時候見過,之後很少見面。”離家出走後,他就很少見到施唯一,但幾年前那件事,他還是聽聞過的。“反正你不要招惹她,不然你會後悔的。”那件事,他不會告訴始宇,但那種事對一個人的傷害有多深,單是想想就讓人心痛。
始宇見幽居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跟着嚴肅起來,“你說真的?”
幽居特認真點頭,才推着餐車上餐。
始宇回到餐廳,見施唯一在低頭玩遊戲,他湊過去看了一眼,好家夥,竟然是在玩俄羅斯方塊。“你也玩這個?”始宇像是發現了寶,這年頭可甚少有人會玩這遊戲。
施唯一擡頭看看他,微微點頭。
“玩得怎麽樣,最後一關闖過沒?”始宇搬把椅子做她身旁,也拿出自己的古董手機,打開俄羅斯方塊,說:“我總是過不了最後一關,你給試試,看能不能破了我的記錄!”
施唯一看了看他的手機,挺驚訝的。“我試試。”
她試了試手,直接調到最後一關,越來越多的方塊從上方掉下來,始宇眼珠子跟着滴溜溜轉,施唯一卻是姿勢不變,隻是雙手拇指按得飛快。菜上來了,兩人都沒注意。
“快!快!就要闖關成功了!”始宇有些激動,手忍不住顫抖。
鏡片後的目光變得凜冽,施唯一目不轉睛,專注到了極點。
“恭喜你,通關成功!”
始宇瞪大眼球,沒想到她還真給打通關了。苦練俄羅斯方塊好多年,這遊戲自從躺在他這手機裏以來,他就從沒有闖關成功過。
施唯一将手機遞還給始宇,淡淡地說:“吃飯。”
始宇捧着手機,再看施唯一的眼神,那叫一個火熱專注。
這丫頭是個活寶貝啊!
…
吃完飯,始宇主動請纓,想要送施唯一回家。
施唯一閃閃躲躲,不太情願。“晚上不安全,怎麽能讓你一個女孩子自己回家?不許拒絕,給我上車!”始宇将頭盔抵達施唯一手上,施唯一猶豫了小會兒,還是接過了頭盔。
“家住哪兒?”
“客村。”
始宇沒去過那裏,還得打開導航。
車停在一片小區房旁邊,在始宇的注視下,施唯一一步步走進小區。等始宇走了,她又走出小區,打了輛出租車,直奔回家。
施唯一低頭把玩着手機,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變化。
本該離開的始宇從拐角處走出來,他望着那出租車消失的方向,微微蹙眉。
“好一個警覺的丫頭。”
想起幽居的叮囑跟警告,始宇咂咂嘴,幽居越不許他招惹她,他就越想去找她,這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