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秀門,經常來崖州賣菜的劉老漢帶着兒子,準備進城。
“劉老漢!今天怎麽帶着兒子來了?”城門口的綠營清兵攔住劉老漢的去路。
“兩位軍爺,聽說知州大人要招募民壯,犬子想進城混一口飯吃。”劉老漢戰戰兢兢的摸出三塊銅闆,塞到看門清兵手中。
清兵接過銅闆,在手中掂量幾下:“就這點錢,老子買口酒都不夠喝!”
劉老漢的兒子連忙又摸出十塊銅闆:“兩位軍爺,草民一心報國,這次聽說知州大人招募民壯,特意來應征的!”
清兵接過銅闆,正要放行,突然想起什麽:“劉老漢,城門稅還沒交!”
劉老漢又摸出五塊銅闆,塞給那名清兵。
“好了,你們進去吧!劉老漢你和兒子身強力壯,如果運氣好,就有機會成爲和我們一樣的綠營兵了!”那名清兵滿臉堆笑的說道。
東面陽春門外,一位得道高僧模樣的老和尚帶着兩名弟子,正走向城門。
“站住!從哪裏過來的!”清軍攔下了老和尚和那兩名小和尚。
那名得道高僧連忙拿出随身文牒遞上去:“阿彌陀佛,貧僧應仁心寺住持邀請,特此前來拜訪。”
清兵檢查了随身文牒,發現這名得道高僧是從廣州過來的,頓生狐疑:“這幾日不是海寇封了海路了嗎?你們又是怎麽過來的?”
“阿彌陀佛!老衲十日之前就到了海口的積善寺了!那裏的慧遠大師挽留,因故今日才來崖州。”高僧合掌道。
清兵仔細檢查了随身文牒,然後伸出手:“進城要交城門稅!”
“什麽?”一名小和尚瞪大眼睛,“我們出家人進城也要交城門稅?你們就不怕遭到報應,遭到天打雷劈?”
“阿彌陀佛!虛雲!出家人不打妄語!既然要收城門稅,我們給就是了!”老和尚雙目微閉雙手合掌,勸告那小和尚。
小和尚從包袱中掏出五塊銅闆,塞給那綠營兵:“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綠營兵接過銅闆,心中暗暗得意:本來和尚進城是不收城門稅的。自己這樣一收稅,這錢就是白賺的外快。于是這綠營兵一揚手:“進去吧!”
三名和尚進入城内,找到仁心寺,進入廟宇内。見到了住持後,那老和尚撕掉了假胡子,去掉臉上的僞裝,原來這老和尚是洪熙官假扮的。
仁心寺的和尚們都還是心向南明的,其實那個年代大部分的出家人,都是心向明朝。因爲有很多人是被迫出家的,不願意接收滿清的剃發易服,于是采取消極的對抗手段,以出家來對抗剃發易服。
蔡九儀和洪熙官幾年前曾經來過海南,暗中發展反清複明組織。不過他們已經好幾年沒有來了,這裏的和尚們見到洪熙官,自然十分高興。
特工隊行動隊的隊員們,分批進入崖州城内,前後共有十八人混進城内。不過還有十人看城門不好混進去,就沒進去。
萬州外海,德雷克号和她的姊妹艦正在用攻城臼炮猛烈轟擊岸上炮台。周圍還有四艘明軍的大福船和十多艘小船拱衛,随時迎戰可能闖出來的清軍水師。但是打了半天,清軍水師也不敢冒頭,卻是老老實實的龜縮在海灣内,躲在炮台的防護之下。
南洋公司海軍也不敢貿然進入海灣内,一來是不清楚水文狀況,二來是海灣入口處極其狹窄,不到一公裏寬,中間的航道完全在兩岸炮台的火力覆蓋範圍内,隻有摧毀了炮台,還有可能進去。
王新宇坐在德雷克号的客廳内,在地圖上比劃着。
共有一百名海軍特戰隊員、一百二十名陸軍特戰隊員和二十八名特工人員已經上了岸。兩艘大艦在萬州的炮擊行動,其實是爲了引誘清軍的注意力,讓清軍誤以爲,“海寇”可能會從地勢平坦的萬州登陸。
真正的登陸部隊,分乘十艘西班牙大帆船、四艘大福船、六艘蜈蚣快船和三十艘小船,正在崖州西南三十海裏外的海面上等待。這個距離,清軍無法發現躲在海上的船隊。而執行封鎖任務的四艘私掠船,在榆林灣外五海裏處巡弋,一旦發現有清軍水師船隻出現,這四艘私掠船馬上就會撲上去,一舉擊沉敵船。
艾伯特走到王新宇身邊,看了一眼地圖,感歎的說了句:“老闆您确實太謹慎了!在南方夏季不打海戰,隻在冬天行動,完全避開了台風季節。而我們西方人就不一樣了,台風季節一樣在大海上航行!”
那年頭,遠洋航行的損失率是很大的,尤其是太平洋台風和大西洋飓風的季節航行,十有三成的船會在途中遇難。但是西方的冒險家們根本就不怕這些,再危險的季節,他們一樣橫穿大洋!其實從歐洲過來亞洲,任何時間都無法避開大西洋的飓風季節。當年還沒有蘇伊士運河,隻能繞道好望角。北半球的冬季就是南半球的夏季,不管什麽時候航行,從北半球航行到南半球,都有可能遭遇飓風。可是爲了賺錢,爲了掠奪殖民地,西方人一次次在大海上冒險,不知道多少人葬身海底,才爲後來的資本積累了基礎。
但是王新宇不一樣,他不能冒險,因爲他一次都輸不起!
“艾伯特先生,并非是我膽小,而是我和你們不一樣!我的資本太少了,哪怕我十次都是勝利,但一次碰到台風,我就很難有翻身的機會了!如果是單艘的船冒險,碰到台風,損失的隻是一艘船。但如果一支艦隊碰到台風,我就很難翻盤!我自己損失是小事,但是就不能趕走鞑靼人了!”
北方的大海風浪大,但是台風少;南方的大海風浪小,但是台風多。
大海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阻攔了清軍的同時,又給王新宇提供了運輸的便利。但大海又是無情的,一個不慎,可能就會導緻損失慘重。
天黑下來之後,旗艦德雷克号轉向,向崖州方向駛去,留下她的姊妹艦和兩艘趕來的私掠船繼續在萬州海域牽制清軍水師。
淩晨,滿載着南洋公司陸軍和明軍陸師的船隊,向崖州海岸線靠近。
清軍水師大營外面,躲藏在樹林中的蔡德忠開始動手。
蔡德忠根據白天的時候記錄下來的位置,悄悄向一名清軍暗哨的位置摸了過去,在黑暗中,練過輕功的蔡德忠走起路來可以說是無聲無息。可是在距離那名清軍暗哨還有十多步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那家夥鬼使神差的就轉過頭來。盡管是黑暗中,但十多步外有人,清兵暗哨還是可以發現有人靠近。
可是這名清兵還沒喊叫,就感覺自己的喉嚨上一涼,他下意識的伸手捂住喉嚨,拼命的想要喘氣,卻感覺氣管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一樣,窒息得無法呼吸,也喊不出話來。随着腦部氧氣的消耗,清兵暗哨全身的力氣迅速流失,随即倒在草地上,腦中的意識逐漸消失,終于完全失去了知覺。
蔡德忠的反應相當快,剛剛看到清兵轉頭,他就從嘴裏吐出一枚鐵彈丸,準确擊中了清軍暗哨的咽喉,無聲無息的射殺了那名暗哨。
已經潛伏了一天一夜的特戰隊員們,終于迸發出他們的能量。蔡德忠的其他幾名手下,都輕輕松松解決了清軍暗哨。
不得不說,高進庫是翻山鹞子高傑的麾下部将,那些常年刀口舔血的流寇警惕性十分高,和明軍鬥了那麽多年,最後又投降了清軍,繼續和南明軍對抗,高進庫的警惕性高,而且防止夜襲也做得很專業。
可惜高進庫碰上了專業夜襲的特種兵,一支有着比這個時代領先了三百多年理念的特種戰部隊,這個時代的手段又如何對付。
消滅了外圍的暗哨之後,兩名特戰隊員立即摸到大營門口。
根據白天的觀察,在清軍的大營内也有流動的暗哨。
已經換上清軍綠營兵衣服的蔡德忠帶着三名隊員,悄悄越過了壕溝,趁着清軍暗哨不注意,悄然無聲的翻過木栅欄。等到面前一名清兵暗哨聽到背後有動靜的時候,一枚鐵彈丸擊穿了他的太陽穴,這名清兵連哼都沒哼一聲,太陽穴上迸出一股血劍,倒在地上。
另外三名隊員,也用弩箭和匕首,解決了三名暗哨。
大營門口,兩名特戰隊員射出弩箭,精确的射穿了兩名清兵的咽喉。
解決了門口的清兵之後,藏在樹林中的特戰隊員們紛紛沖出,點燃火把,向清軍大營沖了過去。隊友們先用火把點燃國姓瓶,然後把國姓瓶丢進清軍大營内。
隻聽到幾聲爆炸聲,大營内發生了爆炸,幾座帳篷被掀翻。随後特戰隊員們把點燃的火把丢了進去,頓時燃起熊熊大火。
已經摸進大營内的蔡德忠和三名隊員拿出國姓瓶,在篝火上點燃,随即投到幾座清兵居住的帳篷内。
耀眼的火球從帳篷内噴出,劇烈的爆炸聲中,夾雜着幾聲清軍士兵的慘叫聲。
蔡德忠等人在胳膊上紮上一塊白毛巾,随後就在清軍兵營内到處點火,一邊點火,還一邊嘴裏大喊着:“海寇登陸了!海寇登陸了!”
頓時清軍水師大營炸了營,睡夢中的清兵紛紛被驚醒。混亂之中,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敵人來襲,每個人都胡亂拿起兵器,向帳篷外面跑去。
“海寇在哪裏?”衣冠不整的清軍水師守備從中軍大帳中走出,拉過一名從身邊跑過的綠營兵喝問。
“回大人!海寇已經殺進來了!到處都在起火!”那名清兵慌慌張張的回道。
清軍守備拔出寶劍,大吼一聲:“都不要亂!大家集結!”
話聲未落,從一座起火的帳篷後面“嗖嗖”射來兩支弩箭,射穿了毫無防備的清軍守備的咽喉。
整個大營内已經完全亂了,大呼小叫的清兵根本就不知道敵人在哪裏。
大營門口,有清兵哭喊着逃出起火的大營,誰知道外面射來一排弩箭、袖箭和飛镖,還夾雜着幾個冒着青煙的國姓瓶,沖出大營的清兵慘叫着倒下一片。
國姓瓶在人群中爆炸,陶制瓶子内密封的火藥氣體劇烈膨脹,把混合在裏面的鐵珠射出。火光中,陶瓶碎片混合着鐵珠,四處濺射,多名清兵被炸得血肉橫飛。
大營内亂成一團,綠營清兵自相踐踏,甚至是拔出刀來,相互亂砍。
由于蔡德忠他們是穿着清軍衣服,清兵不知道怎麽一回事,每個人都以爲自己身邊的人是敵人,看到有人靠近自己,就拔刀相向。結果大營内的清兵自己和自己打成一團。
特戰隊員們趁亂放火,水師大營内到處起火,被燒成一片火海。
也就在蔡德忠他們動手的同時,胡德帝和他的海軍特戰隊也動手了。
胡德帝帶着特戰隊員,先解決了炮台外面的清軍暗哨,随後到了清軍炮台下面。胡德帝他們把抓鈎抛上去,很快就翻過了營牆,進入炮台的大營内。
路上碰到的清兵,都被特戰隊員用弩箭射殺。
等到駐守炮台的清兵聽到水師大營内響起的爆炸聲時,胡德帝的海軍特戰隊員已經控制住了清軍炮台。
隊員們把鋼釘從大炮的火門釘了進去,讓清軍的大炮報廢。
“快!快上去!海寇來了!”一名清軍把總揮舞着腰刀,吼叫着,讓士兵上炮台。
綠營清兵擁擠在台階上,亂哄哄的向炮台爬上去。就在這時候,上面滾下一個火藥桶,插在火藥桶上的導火索還“嗞嗞”冒着火光。
“啊!”前面的清兵紛紛扭頭往後跑,可是後面的人卻推搡着他們,把他們往前推。隻聽到一聲巨響,火藥桶爆炸,一大片清兵被炸得騰雲駕霧,飛上天空。
胡德帝帶着特戰隊員,不斷的把火藥桶順着台階推了下去,也不知道炸死了多少清兵。黑暗中,清兵根本不知道來襲的敵人有多少。
海面上,進攻的船隊已經靠上沙灘。這時候,天剛剛蒙蒙亮。借助着微弱的亮光,護衛隊陸軍和明軍陸師官兵們紛紛從小船上跳下來,踏着沒過膝蓋的海水,向沙灘上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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