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許世昌一說,王新宇才想起來,這個時代還沒有大紅袍、金駿眉、正山小種這些武夷山的高級紅茶,大紅袍要到康熙年間才出名;金駿眉和正山小種,都是更晚的事情。那麽現在武夷山的是什麽紅茶?歐洲市場上,紅茶可是賣得很貴的,如果是上品的紅茶,比金子還貴!而國人喜歡的綠茶和烏龍茶,在歐洲反而賣得不是那麽貴。
“那請許先生介紹一下武夷山的茶葉吧!”說道這裏,王新宇對許世昌的稱呼也改了。
看到許世昌還站着,王新宇道:“許先生,坐下來說吧!今天我們談合作!談一起賺錢!不談政事不談軍事!”
許世昌謝過王新宇後,坐了下來:“王大人,您可知道今日死于亂軍之中的周大人,倒是一位品茶的好手。他在武夷山待過一段時間,熟悉那裏的茶葉。他給小人帶來過一種紅茶,味道甘甜,回味無窮,口感醇厚。隻是小人和京城達官貴人都喝慣了清淡的茶葉,不是很習慣紅茶,有一種焦糊味。”
“周大人?哪位周大人?”王新宇問道。
“是周亮工,周元亮大人。”許世昌回道。
聽說周亮工死于亂軍之中,王新宇心中有幾分遺憾。雖說他曆史不是太好,但對周亮工這位大名人,還是知道一些的。他知道此人才華橫溢,出過不少詩集作品,此人不僅是一代文豪,而且治理地方和軍事才能都十分優秀,更沒想到,這個人還是研究茶的高手!隻可惜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想到這些,王新宇心中感慨萬分,于是說道:“把你知道的都說來聽聽吧!在茶葉方面,我們可以合作!”
許世昌道:“元亮曾經說,前朝不貴閩茶,這紅茶,前朝朝廷并不重視。隻有鄭芝龍比較重視這武夷山茶,此人同紅毛人有交易,從武夷山購得大量茶葉賣往西夷各國。據說那西夷人,若是不飲茶,會便秘而死。所以這紅茶在西夷各國銷路很好。但朝廷海禁,西夷人已經很久沒有得到茶葉了,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支撐下去的。”
王新宇哈哈大笑:“誰告訴你的,說西夷人不喝茶就會便秘而死?以前他們沒來東方之前呢?又怎麽過來的?”
“那是朝中大臣所言,有大臣認爲不應該海禁,同西夷人貿易可以給朝廷獲得大量利潤,因爲西夷人不喝茶就會便秘而死。但鳌拜和索尼等人堅決要海禁,說要以此困死汝等,明軍。”本來許世昌要說海寇的,又改口說明軍。
“現在武夷山産的有什麽紅茶?”王新宇又問。
“回将軍,現在武夷山所産的乃桐木關紅茶,元亮給小人帶來的就是這種茶葉。隻不過現在這種茶種植不多,都是散種,朝廷又不需求,當地茶農隻好改種烏龍,綠茶等。”
“許先生,茶葉這件事,我們可以合作!許先生不是馬上要走馬上任福建巡撫一職?等你上任之後,可以推廣武夷茶農廣泛種植紅茶,我可以高價向你們收購茶葉!而且這件事,以後也是你在任上的政績!武夷茶農生活也好了,朝廷稅收也高了!我這裏也從泰西人那裏賺到錢,這豈不是一舉三得之舉!”
許世昌猶豫了一下,過了半晌才大膽的問一句:“可是王将軍,這朝廷嚴令海禁,片帆不得入海,小人就算弄到茶葉,又如何運出去?”
“這個不難!”王新宇笑道,“福建海岸線彎曲,河流海灣衆多,難道朝廷可以堵得住走私?許先生以後是福建巡撫,乃一省封疆大吏,難道連手下綠營都管不住?而且聽說許先生還是旗人,做些買賣還不容易?”
見到許世昌還在猶豫不決,王新宇又道:“這普通紅茶若是運到澳門,價格便是翻倍;若是運到南洋,至少四五倍。就算一斤茶葉在馬尼拉賣三十先令,大概相當于我們的五兩銀子,若是好茶葉,價格就更高了!這其中利潤,許大人可以計算一下!就算一年隻賣出兩千擔,就是多少錢了?若是此事可行,你我可以利潤分成!我可以給你兩成利潤!”
兩千擔,大概二十萬斤,按照兩成利潤計算,差不多賣一斤茶葉就淨賺一兩銀子,而且肯定一年還不止賣這個數,怎麽說都可以賣個三四千擔的茶葉吧,扣除分給綠營的,給上面的等各種費用,一年在茶葉這一項就至少二十萬兩銀子!這錢,可是自己純賺的啊!别看朝廷上下,大小官吏都在貪污,有些知府一年就能賺五六萬兩銀子,可是那些銀子又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收得下的,不分點給别人,那知府也别想當了!
接着,王新宇又說出一件令許世昌心動的事情:“除了茶葉,本将軍還需要陶瓷和絲綢,最好是能夠弄到景德鎮官窯的陶瓷和江南織造的絲綢,那些貨品到了南洋,可以賣出極高的高價!隻要許先生能弄到,利潤的問題,都好說!”
許世昌終于動心了:“王将軍,茶葉的事情,小人這裏可以考慮。隻是綠營要打點,出海口的知府知縣也要給好處,他們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且這福建除了有小人的巡撫衙門,還有福建總督衙門,安南将軍府衙門和靖南王府,這些都要考慮到。朝廷嚴令海禁,若是私自運出茶葉,可是抄家滅門之大罪!這些人都是得罪不起的。那麽多人分下來,能到小人手裏的恐怕也不多了。更何況,那個李率泰和達素等人,都不好交代,這件事還是很難辦。還有那官窯瓷器和織造府絲綢,小人也不大好弄到。”
王新宇笑道:“李率泰和達素,在廈門一敗,恐怕是自身難保了吧?估計奏折都是假的!折損了那麽多旗人,他們的把柄還在你手裏捏着,如果他們從中作梗,隻要去北京把他們折損旗人的真相一說,不說欺君之罪,就說那些旗人都會殺了他們!權衡一下利害關系,他們還不如安下心來賺錢。另外,我也不會讓許先生你太難做的,到時候我讓西夷人和你們交易,貨物可以從陸路運到澳門出去,似乎不會違反海禁規定吧?”
“從福建到澳門,一路關卡甚多,沿途盤剝下來,恐怕所剩無幾。”
“這個,需要許大人打通靖南王府的關系,隻要靖南王府的人同意下來,到了廣東平南王府的地盤上,尚可喜那老賊還不得給面子?這些事,應該不用本将軍教你吧?而且本将軍又不要你現在就辦此事,等你明年上任,我們再合作也來得及!”
許世昌計算了一下,雖然還要給李率泰、達素、耿精重等人打點,甚至還要花錢“上貢”給尚可喜,但如果再加上瓷器和絲綢,這其中的利潤不知道有多豐厚!李率泰、達素原本論罪當斬,但都是旗人,上面或許會免了他們罪。自己也是旗人,又有什麽好怕的?等自己上任之後,就和李率泰他們商議,就說西夷人不喝茶會便秘而死,把福建茶葉運去廣東澳門對面,讓夷人的小船運走。這樣又不違反海禁,大家還有錢賺。至于海寇賺錢,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頭疼也是朝廷頭疼去。更何況,海寇賺了錢又有什麽用?他們買不到糧食,隻能再來搶,禁了海寇賺錢,又禁不了他們搶糧食,還不如大家一起賺錢。至于這海寇王羽,什麽時候被朝廷剿滅了,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
想到這些,許世昌答應下來:“等小人上任之後,可以同将軍合作!至于條件……”
“條件都好談!隻要我們能合作,對大家都有好處!不過要放你回去,你得寫一份合作合約給我。”王新宇笑道。
許世昌把心一橫:寫就寫,反正不寫他也不會放我回去!如果自己回不去,那麽留在京城的大老婆,還有幾個兒子女婿恐怕都會被處斬,女兒兒媳孫女都會被發配爲奴。想到這裏,許世昌答應道:“小人這就寫!”
王新宇讓人從許世昌的馬車上取來文房四寶,然後以木箱當桌子,點起篝火,讓許世昌寫下合約。
“周圍沒有别人吧?”許世昌很擔心的問了句。
“不會有别人!本将的親兵在周圍看着!隻要你寫了,我們馬上放你回去!日後許先生走馬上任福建巡撫,本将軍自會派人去找你的!”
“那這些俘虜怎麽辦?他們不會走漏了風聲吧?”
“俘虜我們會帶走,這個許先生不必擔心!”
“那誰給我駕車?”
“我們的人從俘虜的民壯中找來兩個會駕車的,這你不用擔心了!”
許世昌寫完了合作合約,畢恭畢敬遞了上去。
王新宇接過墨迹未幹的合約書,仔細看了三遍,大笑道:“好了!許先生可以走了!不過走之前,還有件事。”
“什麽事?”
王新宇遞給許世昌一把刀:“你要和我們合作,不見點血不行的!那邊兩個受傷的俘虜,你砍了他們!”
“啊?”許世昌臉色大變。
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拿起刀,砍死了兩名受傷的清兵俘虜。
“好了!你可以走了!”王新宇大笑道。
讓許世昌殺兩名清兵,是讓他手上沾了血,就更不用怕他變卦了。
不遠處,早有人帶來兩名民壯,已經套好馬車了。其實這兩名所謂被俘的民壯,卻是王新宇安排的兩名内應。
渾身是血的許世昌跪地磕頭,丢下一半金銀财寶,帶着小妾和侍女狼狽逃去。
“大人,難道我們就這樣放過這個家夥?”李銳問道。
王新宇道:“我們要徹底打敗鞑子,就需要更多的軍隊!要更多的軍隊,就需要更多的銀子!你們記住一點:一個貪生怕死,貪污成性的鞑子官員,對我們是有好處的!而一個清正廉潔,效忠朝廷的鞑子好官,我們就要殺了他!”
“諾!”衆人齊聲應道。
“走!我們去雲霄縣城!陳大哥他們那裏應該已經結束了!”王新宇縱身上馬,大手一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