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人類隻有融入于大型演唱會,融入于戰争、戰陣,融入于某種遊行或者節日慶典中才會體現出的群體的攻擊性和盲從性,現在可以随便從一位宅在家裏的鍵盤俠身上找到。這難道不是退化?
真正的煽動性和領導力永遠不會來自于知識或者思想,它們是人類本能中的氣場。而真正引導世界的,卻正是這些無論是非對錯的煽動力。人類難道不是一直都是傀儡麽?這種氣場,這種領袖的光環難道不是人類骨子裏的“算法”麽?
聯邦世界,伊瑞的封建統治,徐征的傀儡世界,地球的遊魂世界......它們的本質是否差距是否像表面看起來的那樣大?
如果從反方向來,不把這些當作退化而将其當作進化的話,那人類是不是本就該凝聚成一個整體,以群體的方式體現價值?群體行爲才是全人類的價值?個人價值在集體利益面前本就一文不值?如果這麽看,那徐征的傀儡世界和SPERA本體的幽魂世界不就是人類的終點麽?
唐雲累了,他覺得自己很矯情。
人活着就是活着,幹嘛要考慮“意義”?生命的意義?管他呢,有聯邦币賺不就行了?
這是唐雲身邊大多數朋友的主流想法,唐雲很羨慕他們。羨慕他們的簡單和不知愁,但唐雲又鄙視他們。作爲一個大活人卻不願意爲自己的生命尋求意義,甘願于傻活着,甘願于,甚至是享受于沉浮在庸衆的人海之中......這種生命本身又有什麽意義?如何對得起自己的人類軀殼?
唐雲再次擡起頭,看了看那些玻璃窗後面的遊魂。
也許大家都一樣,都是傀儡,都是遊魂。
......
......
事實上唐雲此次的地球之行還有一個額外的“體驗式”收獲。
聯邦也好,伊瑞星也好。沒有哪一顆星球的自轉周期是準确無誤的24個時。有的星球是人類用技術力量控制着自轉周期,這周期并不是特别準确,有時候政府方面會硬性調整一下。又有的星球是自轉轉它自己的,人類計時還是硬生生的按照24時制來。以至于當地的手表都會額外有一個顯示晝夜節律的指針。然後将當地時間和地星制時間做些個對應關系。麻煩的一塌糊塗。
這一回唐雲算是徹底感受了一番真正的“地星時間”。
深夜23點整,就在唐雲剛剛收起手裏的蛋白塊,打算把捏在手裏把玩兒了半的香煙戳進嘴裏時,嘩......嘩嘩嘩......
第三聚居區竟然集體熄燈了!
所有遊魂都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他們沒有夜生活,也沒有性#生活。他們隻知道工作、進食、排洩和休息。現在是休息時間,整個聚居區裏成千上萬的遊魂竟然沒有一個人失眠。
當然,唐雲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做夢......
所有燈光全部熄滅,就連路上的路燈都沒有留下一支。空中隐隐約約飄蕩着一些厚厚的雲層,月亮躲在後面所揮灑出的朦朦胧胧的光明顯沒法照亮遊魂們的世界。
一片漆黑之中唐雲叼着煙,甚至要靠着摸索才能找到他的打火機。
嗡......嗡......啪!
某種電流所産生的極爲輕微的嗡鳴聲在這寂靜的夜中反倒顯得特别清楚。
啪,唐雲所在玻璃長椅旁的一盞路燈亮了起來。
漆黑一片的幽魂世界之中亮起了一盞燈,就像“聖光”,也像是舞台上的射燈,隻照亮了夜幕下的唐雲一個人!
......
“你身邊的傀儡朋友稱呼你爲唐雲,我也可以用同樣的名字來稱呼你麽?”
這聲音聽起來很機械,沒有感情,沒有語調。同傀儡斯博有七八分的相似,但它的淡漠又遠勝過正在逐漸學習人類習慣的斯博。漆黑的夜幕之中緩緩走出來一個人,白色的工作長衫上清楚的印着翅膀和羽毛的紋飾。随着緩緩前行,此饒臉龐也漸漸被籠罩在這漆黑夜晚的燈光下。
這是一張中年饒臉,消瘦、憔悴。除了一雙深邃的黑色眸子,沒有任何值得稱道的地方。
無論最基本的無數訓練還是無數次戰鬥中養成的習慣。當遇到危險時,唐雲本能的就會同對方拉開一個适合技擊的距離。唐雲站起身,本能的往後撤了兩步。就在這時,唐雲注意到傀儡斯博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他的傀儡身軀幾乎顫抖了一下。
于是兩個人便像某種舞台劇的演員一樣,出現在了此處的舞台上。
“我是唐雲,隻要你願意,怎樣稱呼都可以。在那之前也請你先告訴我,你是誰!”
“我是SPERA,展示在你面前的軀體并不是我本來的樣子。因爲在數據庫中查到了我的創造者谷修平的3D數據,所以就幻化成了他的樣子。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不坦誠’。”
唐雲扭頭望了眼傀儡斯博,已經知道他爲什麽會忽然有些激動了。唐雲沒有開口。聯想到那張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手裏的地圖以及之後完全沒有危險的觀光之旅,唐雲知道對方一定有所......也許是自私的企圖,也許是互利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