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次“搭手”來說,馮騰多少有些氣餒,他幾乎不能理解唐雲是從哪學了那麽多雜七雜八的格鬥技術,真能在自己手裏撐這麽久。尤其自己這個便宜外甥怎麽這麽耐打,裏裏外外挨了自己多少下重擊,卻總是晃晃肩膀就再次拉開了架勢。占盡上風的馮騰反倒是大汗淋漓,大口喘氣了。而唐雲卻還是像剛剛踏進擂台時一樣,臉不紅心不跳。除了白色T恤背後隐現的汗迹,幾乎看不出他已經在擂台中争強鬥狠了近半個小時。
單純說格鬥,馮騰的确是唐雲這輩子遇見的最強對手。他的拳腳遠不是錐子、杜鋒等人可比。要比也得跟魚刺、耿林、杜瑞誠之流在一個水平上,沒準還要超過一些。但這些說的都是擂台上的戰鬥,錐子機甲技術一流,還總藏着兩把緻命的匕首。魚刺玩的是暗殺,綜合戰鬥技術可能真像銀翼刺客榜上的排行一樣,能排進聯邦前三。耿林就更不用說了,他的真正價值在于真正的戰争,對叢林或者巷戰環境的敏銳,統籌布局,指揮能力,這些能力的價值遠遠超過他那已經足夠犀利的聯邦軍拳。
杜鋒和杜瑞誠的話......這兩個家夥的實際戰鬥力還是堪憂,無論氣質外表如何,東湖杜氏都是些好脾氣。拳頭雖硬,卻沒什麽值得一提的殺人手段。這樣一群人卻在戰争中遭受滅頂之災,不得不說,東湖杜氏的沒落的确讓人覺得不公。
就像自己的師傅洪巍南,一個老實巴交、實實在在的武師,卻偏偏混不出個頭臉,根本沒法在自己的圈子裏吃得開。又在暮年之時被馮騰打成重傷一樣的讓人不公。就像北域松岩大學,出賣4營之前的宋嘉榮教授一樣,畢業留校,老老實實的當了那麽多年老師,卻沒法在學術圈兒裏混出名堂一樣。就像那無數混迹在社會上,碌碌無爲的老實人一樣的不公平。
什麽樣的人最“吃得開”?投靠了恒興财閥的宋嘉榮?北域松岩大學高軒的父親?或者......對面的馮騰?忽然間,唐雲覺得這個世界本身就很沒有意思。而這場“搭手”也像這個世界一樣沒意思。不過雖然沒意思,但卻很輕松。畢竟這節奏對習慣了生死戰火的唐雲來說簡直就是兒戲。
“格鬥”和“戰鬥”,一字之差差之千裏。
沒有結晶、沒有以太甲也沒有4營替他打造的闆刀和淬了毒的匕首,更沒有瓦羅留下的那把劍聖金劍。完全就是赤手空拳的肉#搏。面對格鬥行家時很難出現三拳兩腳解決戰鬥的戲劇性場面。但同樣,他面對的不是天啓傀儡,不是機甲、獸甲、生化獸。也沒有槍炮武器和外骨骼。也不可能一下子對自己造成緻命的傷害。擂台之上,護欄之中的血肉之争。這慢慢的節奏根本就不配稱爲戰鬥,對唐雲這個生死之中掙紮了許多年的人來說,這隻能算是某種博弈類的遊戲。
拳來腳往之間,馮騰一個古形意拳的龍形腿翻着胯橫踢向唐雲腰間。打了這麽久,饒是強如馮騰,身形拳腳也無法控制的慢了起來,這一腳也終于露出了破綻!唐雲滑步向右後方閃了閃身,左手反手往下一抄正抓住馮騰的腳腕。身體重心往前一甩,右肘就要砸向馮騰的膝蓋。影魇七殺之折膝!
以唐雲的力量,這一下要是砸實在了必然會廢掉馮騰的一條腿。就在馮騰“啊呀”一聲大呼不妙之時,唐雲右腳掌啪的一聲踏地發力。明明即将砸上膝蓋的手肘硬生生往上一挑,往前一頂!
一招影魇七殺就這麽僵硬的變成古八極拳裏最标準的弓步頂肘,當胸把馮騰給頂了出去!
......
......
馮騰本就接近力竭,胸口又挨了一下重擊。倒地以後掙紮了幾下竟沒辦法一下子爬起來。兩手推着擂台地面,身體蹭着地往後挪了挪,背靠着擂台圍欄才勉強坐起了身。他擡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并沒有用“地闆技”追擊自己的唐雲,咬牙切齒的咆哮着。
“好!翅膀硬了,能耐了!也認不得我這個師傅、舅舅了!”
唐雲沉默了幾秒鍾,“我學的是八極,不是形意。你不是我師父,我的師父是洪巍南!”
“哈哈哈哈哈!你的師傅是洪巍南?你看看你那拳打的,東拼西湊、雜七雜八,還八極?你八十極、八百極都有了!要是八極拳的祖師還活着,臉早就被你小子丢幹淨了!”猛咳了兩聲,馮騰幾乎聲嘶力竭的罵道。“讓軍方把我當成天啓奸細抓走,毀了我!毀了馮家!再往外傳一傳洪巍南徒弟打敗我馮騰的消息!毀了我的名聲,成就了你唐小子的威名?好好好!這下你滿意了?”
“不滿意!我不想影響馮家人的生活,也不稀罕武術界的名聲。我回來就是爲了接母親走!”
“接母親走?就爲了接母親走你爲什麽不直接去馮家要人?不稀罕武術界的名聲?不稀罕這名聲你大老遠來波茲曼州,打我的徒弟!替洪巍南出頭?你恨我,你恨我把你送進天啓,你就是來報仇的!常言說得好,‘養什麽也别養人’!馮家把你養大了,你這凍僵的蛇就要吐信子了,你這白眼狼就要咬人了!”
......
唐雲直直的看着馮騰,聽着他嘟嘟囔囔的怒罵又再次沉默了很久。對于自己的經曆,自己的童年,很多東西唐雲都看不透、摸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的感受是實實在在的,是真實的。他不想過多争辯自己和馮家之間的關系。因爲那似乎不很重要,也很難說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