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背負了責任,我辜負了伊瑞星的億萬百姓,我感到愧疚,我愧疚于我的人民。我一直期待有朝一日能回到伊瑞星,能以某種方式真的‘救贖’這裏的蒼生,也是救贖我自己......我把這個看成是自己即便死掉也還是要繼續做下去的事情,也就是......我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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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自從斯博寄生在自己身上以後,班尼迪克特第一次用飽含情感的語氣同自己說話。這感覺讓唐雲有些不适應,他已經習慣了那個神棍的,總是令人心情平和的聲音。略微歎氣,唐雲苦笑道。
“真沒想到,原來你......也不是個純粹的神棍,骨子裏竟然也‘扭曲’的厲害。”
“一個不相信原罪教,不信神,還滿肚子執念的大先知......”
“可我不明白,既然你覺得伊瑞星的人們都那麽迷信、愚昧,你又爲什麽對他們戀戀不舍?物競天擇,适者生存。他們既然是愚昧無知的人,那不就應該自生自滅,要麽靠自己從無知的‘垃圾堆’裏爬出來,要麽就被愚昧而毀滅麽?他們值得你如此?值得讓你這樣的‘英雄’死後還戀戀不舍,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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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雲,那你告訴我,你在北域松岩大學的校門前拼死拼活的時候。那些再也不愛了的聯邦民衆在你心中又是個什麽位置?”
“既然他們‘再也不愛了’,既然他們很‘無厘頭’,庸俗、愚蠢、可笑。那你爲什麽橫着手裏的刀,頂着死亡的威脅硬生生扛了那麽久?”
“既然柯米娅星域的大多數民衆都又窮又無知,素質低下,還推翻了你父親的銅像,甚至在變味的原罪教教義下搞出了巫童這樣的玩意兒,你又爲什麽願意接受命運的考驗,跟羅德尼做一場生死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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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下“駁獸II”駕駛座艙内的戰術頭盔,唐雲把臉湊上去,通過機甲内部的視網膜光幕看着甲闆上近乎狂歡的烏圖爾們。某種始終纏繞在唐雲周圍,無法言喻的孤獨感竟然開始慢慢的淡去。
“自從走出天啓集中營以來,我見到了許多人,做了許多事。也因此越來越發現,脾氣‘扭曲’的人也不止我一個。身邊的很多人都很‘扭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念’。葉小萱總是搖晃在小女生與女流#氓之間,藍毛想做個了不起的人,又偏偏心甘情願于自己小混混的命;杜峰明知道自己該去做他的大少爺,接他老爹的班。卻一心向武,總跟家兵們混在一起,還總想着參軍,當個‘兵王’什麽的。杜潤......她原本知道我們倆是‘不合适’的,卻總是......這就不提了,秦水雁倔的像一頭母老虎我也不提了,羅德尼那種變#态我就更不提了,就連宋明浩那種人不也還是搖擺在天啓、軍營之間,搖擺在服從命令和相信同袍戰友之間麽?”
“現在就連你這個......脾氣、性格什麽的,在我心中都近乎完美的‘大先知’竟然也有這麽多的執念,也是這麽‘别扭’。我越來越懂了,沒有誰的人格是如白紙一樣幹淨,像激光尺一樣筆直的。我終于覺得自己算是個‘正常’人了。”
“要說我做出的那些‘荒唐事’......我也說不上爲什麽,我就是覺得自己應該去做。”
“我是光構師、機械師,也許是習慣了去改造自己不喜歡的東西吧?所以,如果我不喜歡這個世界,當我有點能力做些什麽的時候,我就要去試試,去試試怎麽改造它!這就跟改制一枚結晶或者升級一台機甲什麽沒什麽不一樣。”
“既然是一個人,是整個自然界中極爲少見的,擁有自#由#意#志的生命,那就不該随波逐流,人雲亦雲的堕落在庸衆的海洋裏面吧?我不喜歡被人海淹沒的那種窒息感,僅此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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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尼迪克特同唐雲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唐雲又掏出一根煙,繼續嘗試着吐出那種極圓的煙圈兒。直到嘗試了幾次都沒成功以後終于歎了口氣。
“我也的确該做點什麽,至少不能讓星門附近囤着的将近二百艘星艦真的開到柯米娅星域去。至于你說的,沒有‘聖子’以後,伊瑞星社會将以什麽樣的形式來延續它的秩序......我覺得我們已經找到答案了,而且這不是個好答案......如果力所能及的話,我會替你做些什麽的。不管你是寄生體還是擁有個人意志的一張臉,我欠了你們太多的人情了。”說着話,唐雲也擠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說了句舊曆時期的老話,“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在客運星艦的船艙裏,唐雲有意無意的聽到了許多關于伊瑞星原罪教廷的消息。稅收、“聖工”、“聖戰”、奴隸、救贖一個人的靈魂的權力......作爲聯邦人,作爲擁有很多人格和記憶的寄生獸,唐雲和班尼迪克特都知道這些東西的背後指向着什麽。
心有靈犀,不用多言。
一人一獸住了嘴,同時望向“駁獸II”機甲座艙正前方那仿佛小窗戶一樣的電腦光幕。看着“窗外”繁星點點的星際默默無言。
會有那麽一天,人性也可以像這漫天的星光一樣純粹、幹淨麽?不至于總是沉溺于利欲熏心的泥沼之中?
原罪教廷、教皇大人......
既然你們已經代替聖子,做了替伊瑞星百姓“贖罪”的那個“騙子”;既然你們想把戰争的火焰燒到聯邦星域,那咱們就走着瞧吧。
讓我們看看,伊瑞星到底需要一個什麽樣的“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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