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尋路,一邊問路,一邊看了些完全搞不清楚作者所要表達些什麽情感或者什麽理念的奇怪雕塑和繪畫,唐雲終于找到了選修課的教室。
由于“art & fashion”算是美術學院爲普及美術知識,提高審美能力特意開設給其他院系同學的“科普”類課程,所以并不允許美術學院本身的同學參加,當然,不是說不許聽課,而是聽課不給學分。
所以教室裏的同學都是那些所謂的沒有“藝術細胞”的工科男、律政女之類,唐雲終于覺得自在了。
雖然屋裏的同學不算多,但面向整個大學的公開課排場必須不能少。安排了一個巨大的階梯教室,任課老師姓吳,是一位年富力強,差不多五十歲左右的教授,好像還是某個專業的系主任。
老師對着巨大的教學光幕慷慨陳詞,唐雲在下面認認真真的聽。
既然是科普性的課程,那美術史和各種藝術作品的賞析必然會成爲整個課程中的重要内容,然後唐雲就在光幕上看到了一個渾身裸#體,肩膀上放這個類似彈弓的東西的少年。
少年一頭卷發,向斜前方45度怒目而視。
“這是舊曆時期,米開朗琪羅大師雕刻的《大衛》!”
“這位文藝複興時期著名的藝術家通過動作、表情,乃至于對肌肉和解剖學的深刻理解塑造了一位堅毅勇敢的英雄形象。”
“此刻的大衛正要同一個前來侵略猶太人的強大巨人作戰,在敵弱我強的情況下,年輕的大衛英勇無畏,用小型投石機射瞎了敵人的眼睛,随後割下了敵人的頭顱!保衛了他的祖國!”
......
唐雲緊緊皺着眉頭,一邊認真的聽課,一邊在記事本上記着筆記,隻見他認真的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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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遇強敵,可用彈射工具射其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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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着寫着唐雲停下筆,想了想,是,遇到強敵用彈射工具射對方眼睛是個好辦法,但大衛他爲什麽不穿衣服呢?難道這是某種自己沒有聽說過的戰術?那巨人是個女的?美#男#計?
就在這時候,唐雲聽到身旁兩個穿着白大褂的男同學也在小聲的議論道,看那樣子似乎是醫學院的。
“吳老師不說大衛是猶太人麽?那個巨人也是來攻打猶太人的,可......”
“可什麽?”
“猶太人不是有割#禮的習俗嗎?可這大衛爲什麽沒有割#包#皮?”
......
不知道此刻慷慨陳詞的吳老師要是看見唐雲的筆記,或者聽到那兩個來自醫學院的同學的對話後會做何感想。
對驢彈琴,對驢彈琴啊!
......
唐雲填報美術學院的選修課其實就是爲了看懂秦水雁臨摹的那幅畫,舊曆時期梵高的《星空》。
他很喜歡這幅畫,那是一種純粹的非理性的,純粹的感覺上的喜歡。唐雲喜歡這幅畫,卻不知道自己爲什麽喜歡。作爲一個機械師、光構師,或者說理工男,他不接受這樣的解釋。
所以他要報美術學院的選修課,一來搞懂這幅畫,二來學點相關的知識,以後有機會可以在秦水雁面前顯擺顯擺,也讓自己的童養媳未婚妻好好崇拜自己一番。
不過他隐隐覺得自己選這課沒什麽意義,估計幾周課下來自己該搞不懂的還是會搞不懂,就像鄰座來自醫學院的同學。
用理工男的思維來理解世界,那無論藝術還是哲學都該有個前因後果,有個基本的因果關系。用文科男的思維來理解世界,那......好吧,唐雲也不知道那該是個什麽樣的方法。
但老師講的卻都是曆史,因爲曆史上的某個某個藝術家,做了某個某個作品,所以這種方式很美,然後怎麽怎麽樣。這......不和唐雲的胃口。
如果說,因爲《大衛》是文藝複興時期由米開朗琪羅這位大師做出來,在曆史上符合了文藝複興時期的人文主義特征,所以它是一件很“美”,很牛逼的作品,那唐雲絕對不會接受。
美就是美,醜就是醜,跟誰做的,跟什麽狗屁曆史背景有什麽關系?曆史本身都是一筆糊塗賬,何況一個什麽狗屁背景了。
如果說《大衛》這件作品,動作、神态逼真,肌肉骨骼造型嚴謹,很好的表現了一位英勇無畏的年輕人面對強敵時的勇氣和信心。反過來說,因爲米開朗琪羅能做出這麽優秀的作品,所以米開朗琪羅才是一位藝術大師,這樣才合理,才能讓唐雲信服,這是前後關系的問題。
所以唐雲心中的“美”必須是有規律可循的,最好是有個公式,可以列個方程什麽的才好。當然了,大衛用“彈弓子”打敵人眼睛的戰術也很合理,這一點在唐雲的心中非常重要。
于是,所謂“美”,還一定要包含“合理性”!唐雲默默的告訴自己。
選修課的時間是每周五下午,正好錯開唐雲的高等數學、高等物理、高等化學,這三高基礎課。但實際上課時間卻僅有一課時,下午剩下的時間留給同學們自己,讓他們自由的泡在美術學院内,讓學院内的氣氛好好陶冶一下他們的“藝術細胞”。
北域松岩大學一直都有“蹭課”的傳統,對于一所綜合性大學來說,交錯的知識體系本身就是一種優秀的學習資源。
......
從階梯教室中出來,由于找教室的原因,已經在這所内部結構莫名其妙的複雜,到處都擺着各系師生作品的“美麗”學院中轉過很多圈兒的唐雲已然徹底熟悉了環境,對什麽專業感興趣随便去瞧瞧便好,萬一老師不許自己“蹭課”他隻要掏出自己的選修課聽課證,報出吳老師的大名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