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各位,不要這麽看着我好不好?”唐雲明顯不适應這種眼神,他聳了聳肩膀。“沒什麽特殊的,我今天才剛剛知道什麽是‘烏圖爾’。我父親也是聯邦軍人,也死在柯米娅!所以,我好像也是個烏圖爾!”
“所以......”
“想餓肚皮的就滾蛋,不想餓肚皮的可以跟我混。”
“你們替我做事。”
“我管飯!”
......
不足5秒鍾的沉默,武彪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咱還叫‘洪興’堂?”
一句話就把另外一撥人給惹毛了。
“什麽他媽‘洪興’?我們先來的,我們先跟大飛哥混的!”
“就算有名也得叫‘東興’!”
“你們這幫傻貨,還他媽什麽洪興,你幹脆改名叫武浩南得了!”
“什麽他媽武浩南,我看他直接叫武雞才霸道!”
......
“行了!”眼看兩撥人馬又快打起來了,唐雲趕緊吼了一句。“叫什麽都聽我的!”
“都是軍人的後代,咱們就别在叫什麽堂什麽的了,整的跟黑幫是的像什麽樣?”
“就叫......叫......咱們就叫三觀組!”
......
“大飛哥,啥是三觀組?”藍毛瞪起他那對直愣愣的大眼睛傻傻的問道。
“就是......就是,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就是改造二流子,讓你們好好改造,好好做人!”
“飛哥,‘三觀組’這個名字真的很難聽,一點都不酷......而且感覺就像又回到‘号子’裏了是的,咋還好好改造呢?”這次答話的是武彪,同時藍毛也皺起了他無法染成藍色的黑眉毛,附和了一句,“我也覺得不酷!”
“我也是!”
“我......”
唐雲皺眉瞧了瞧第一次達成共識的“東興”和“洪興”,再次拿出了老大的氣勢。
“行了,行了!起名的事情就這樣定了!就叫‘三觀組’!”
“再把廠房收拾一遍,自己找住的地方安頓下來,起火做飯!”
......
眼看日落西山,二十來個年輕人終于互不服氣的混在了一塊,削土豆皮、切肉、淘米、下鍋。
“東興”這幫家夥還好,幾天前得了唐雲那五百塊錢,好歹吃了幾天飽飯。“洪興”這幾個人實在是混的太慘,自從被黑虎堂趕出東崗市到現在哪吃過一頓飽飯?要不是“東興”方面特意安排人手盯着他們,他們恐怕在開飯之前就要去偷香腸、偷泡面什麽的了。
沒有人注意到,就在一幫少年少女們忙的熱火朝天的時候,某個平凡無比的少年已經把身上那套帥氣的格阪納西裝換成了一套随“駁獸”機甲一起帶過來的藍色技工服爬上了工廠的二層搭闆,然後默默的坐在了角落裏。
唐雲的眸子依舊清澈,呼吸依舊平穩,他隻是面無表情的看着在廢棄工廠中忙碌的年輕人們,就這麽默默的坐着,沉默的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但有一點是很确定的。
唐雲心中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憤怒!
爲什麽?
他非常想知道這一切都是爲了什麽!從新曆至今,聯邦和百約間那斷斷續續持續了191年的戰争到底有什麽意義!往前推,在長平星統一聚谷、冬幕、柯米娅和地星四大星域之前,整個銀翼星系裏那持續了數百年的戰争又是爲了什麽?半月前,自己在柯米娅星域經曆過的種種,柯米娅南派和北派間的一切又是圖個啥?天啓滲透進柯米娅星域,攪屎棍一樣的摻和了一腳又是想要得到什麽?
但他知道,戰争從未改變。
打不出錢,打不出吃喝,打不出任何有意義的東西......能得到的隻有柯米娅星域那些破敗的街道和面前這些缺爹少媽的孤兒。
......
唐雲是個地地道道的聯邦人,他熱愛腳下的這片土地和頭頂的那片蒼穹。
甚至于在他小時候,在他悲慘的童年中,他都會像自己父親一樣,像4營一樣,像魚刺和魚刺背後的影魇刺客團一樣甘願爲聯邦而戰。将戰争的炮火和硝煙抛灑向百約的土地。
可天啓集中營那一年零九個月改變了他太多,當“生死”二字确确實實、真真正正、實實在在的,以一種具體到無法再具體的樣貌壓在頭頂的時候,某些愛國主義情懷似乎一下子變得孔洞了很多,一下子遙遠了很多。
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純粹的感覺。
當仇星宇極力灌輸他那套“和氣生财”理論,将所有戰争的意義解釋爲占有财富、占有資源、占有市場、占有權利、占有一切有價值的東西的時候,聯邦曆史教科書中那一套玩意兒便也開始漸漸從唐雲的腦海中跳了出來。
在聯邦的曆史教科書中,百約是一群不守規則的野蠻人,他們從不按照“遊戲規則”做事,他們根本就是一幫沐猴而冠的人形動物,四處劫掠、殖民,将整個銀翼星域搞了個烏煙瘴氣。
他們甚至料理不好自己星域下的公民,百約政府爲了壓榨自己國民的資源和勞動力,甚至于試圖剝奪百約公民的民主權利和自由權利,把百約星域内的一切都牢牢的控制在他們的魔爪之中。
所以自由、民衆的聯邦和專治、獨裁的百約掠奪者之間便永無可能達成共識,永無甯日。
唐雲忽然想到了剛剛平靜下來的“東興”和“洪興”,在“東興”人口中“洪興”人的樣子同聯邦人口中百約人的樣子也差不太多吧?
想到自己同羅德尼決鬥之前,在競技場廣場上見到的那些高喊着自由民主口号的愚民,想到高呼着自由民主口号推倒父親唐承澤銅像的庸衆,唐雲忽然覺得這個世界是如此的混亂,如此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