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趣的是,唐雲對軍訓本身沒什麽大感覺,但令他難忘的事情倒是跟某些第一次帶學生的教官們差不多。
比如塗着防曬霜的大男生招來了蜜蜂,比如唯一一次打靶訓練中女孩們發出的比槍聲還要刺耳的尖叫。
......
軍訓的最後一天,就在最終閱兵式準備工作的半小時前,劉教官點了唐雲的名字,将他單獨叫出了方陣。
兩人走出很遠,終于落腳在了校園中某個僻靜的樹蔭下。
劉教官盡力瞪起那對有些難看的小三角眼,用一種在這十天中從沒出現過的低沉語氣道。
“告訴我,你是誰!”
“我?百裏飛啊,機械工程學院的大專學......”
“閉嘴!”劉教官側了側身,唐雲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一直放在衣服口袋裏,而這個口袋正被某種東西頂出了一個突出來的凸起。
那是一把槍。
“我再問一遍,你是誰?”
唐雲沉默了,他開始皺眉,開始權衡着要怎麽做。唐雲背後有【金一】結晶,他根本不在乎對方口袋裏的小槍。
他在乎的是自己北域松岩大學的身份,在乎的是得來不易的新生活,在乎的是......劉教官的性命。
唐雲無法強迫自己以殺戮的方式去解決一個毫無罪孽的人,就像他無法對那些“不良”的烏圖爾下重手,就像秦昊蒼無法帶着4營打劫聯邦公民的星艦,就像宋明浩無法讓天啓的【黑暗聖堂】流入k279部隊。
但他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講出自己的秘密,所以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我......”
“不要吞吞吐吐的!告訴我,你是哪裏人?”
“聚谷星,泰安州。”
“泰安州産茶,你總能介紹出幾種泰安的特産茶葉吧?”
唐雲對聚谷星的了解幾乎爲零,對茶的了解同樣幾乎爲零。于是他開始回憶起自己唯一喝過的,仇星宇給自己送過來的正山小種。回憶着星域網上教給自己的泡茶方法,90度的水溫,“懸壺高沖”、“分杯敬客”這些華麗麗的詞彙。
“嗯,我有朋友種了點正山小種,那......”
“放屁!泰安州根本不産茶!”
樹蔭下再次陷入了沉默。
......
事情的發展跟預料中的完全相反,劉教官的表情反倒越來越放松。
緩緩的,劉教官從口袋裏抽出了手,唐雲看的很清楚。
之前隔着衣服口袋頂出了一個突起,像手槍一樣對着自己的東西并不是真正的手槍,而是一個打火機。
劉教官擡手朝背後的教學樓方向揮了揮手,唐雲的目光也随着他的動作瞧了過去。
他能認出來,那也是一名教官,而且以唐雲這幾天的觀察來講,應該同劉教官關系不錯。
而他的手裏卻真真正正的舉着一把槍,不過并不是專業的狙擊步槍,而是唐雲在之前的實彈訓練中摸過的突擊步槍。
沒有哪個軍訓教官會随身帶一把拉風的狙擊步槍,但這麽遠的距離敢用突擊步槍狙擊自己的話......看來對方對自己的射擊水準倒是很有信心。
......
“說說吧,你小子到底是誰,是打哪來的?”
“你在哪個軍營裏待過,這些軍事技能都是誰教的?尤其是軍體拳,你小子打的實在是太好了。”
劉教官從另一個口袋裏掏出了煙,試着遞給了唐雲一根,臉上挂着的是詢問的表情。
這位軍營裏爬出來的教官大概有點拿不準名校大學生的吸煙率,至少這幾天的訓練之中,他在一百多人的方陣中隻見到了三五個煙民,這個比例比他的軍營裏可要低了太多。
“當然,隻是朋友的身份,我會替你保密的。”
“如果你真在軍營裏待過你就肯定知道什麽是放屁崩坑,軍爺們說話都算數。”
唐雲咧了咧嘴,他笑了,也接過了劉教官手裏的煙。
這個腼腆、不善交際的少年很善于察言觀色,所以他知道,對方真的是放下了戒心。
而且他也實在是很需要這根煙,因爲唐雲從不在校園内吸煙。就算斯博的子孫們在他體内替他做了很多清“煙#毒”的工作,但唐雲在緊張的時候依舊習慣性的需要尼古丁。
“我是從柯米娅過來的。”
“在哪待過就......總之他們可不是什麽軍爺,應該說是跟一幫兵痞待了一年多。”
“按照聯邦部隊裏比較流行的說法,一年多算是老兵了吧?”
......
“柯米娅?”
“k279?”
說出k279這幾個字後劉教官那雙小小的三角眼幾乎是愕然的瞪了起來,距離柯米娅保衛戰已經過去了十幾年。
也就是說,聯邦和百約之間已經維持了近十年的不夠“純粹”的和平。
尤其是柯米娅獨立以後,聯邦已經很少再派兵到那邊布置戰術任務。而真正派過去的也都是特種部隊或者先遣隊之類,像劉教官這種普通士兵基本沒有機會上戰場。
但他們都知道,真正還在戰區中“一顯身手”或者“掙紮”的就隻剩下了柯米娅本土的k279部隊。
由于聯邦對柯米娅星域獨立事件的“不作爲”,以及k279的前聯邦部隊身份,他們依舊要時不時跟百約滲透過來的小股部隊拼上幾場。
柯米娅星域還遊蕩着無數非法傭兵和星際海盜,k279同這些人也要時不時的拼上幾場。
雖然都是小股的局部作戰,但當戰鬥次數多起來的時候就顯得不那麽輕松了。當次數又多,時間又久的時候,這裏面便會多了點慘烈的味道。
士兵敬佩将軍,和平地區的士兵敬佩戰區的戰士。
而且無論柯米娅是否獨立,k279都是曾經的聯邦同袍,所以在現在的聯邦軍人内心深處對k279部隊幾乎沒有什麽抵觸情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