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被人用槍頂着腦袋,用刀子頂着喉嚨,這些視死如歸的杜姓人臉上依舊沒有喪失作爲東湖人的驕傲。
僅有的還保持着自由站立的就隻剩下了杜潤和杜瑞誠兩人。
杜瑞誠依舊沒有說話,就像一名極普通的家仆一樣安靜的站在杜潤身後,用那隻布滿老繭的寬厚手掌輕輕扶着大小姐的肩膀。
杜潤站在破破爛爛、斑駁戰火尚未燃盡的甲闆上,耳旁除了之前炮火留下的嗡鳴聲外便隻剩下了落針可聞的甯靜。能量罩徹底被炸碎,能量池受損熄火,整個甲闆同真空和無限寒冷的宇宙間隻剩下最後一層頗不穩定的“能量維生隔層”作爲生存和死亡之間的隔膜。
但這層能量實在是太薄、太不堅固、太不穩定。它無法有效保持甲闆上的溫度,也無法維持穩定的氣壓。
甲闆上越來越冷,杜潤白裙下的身體抖的愈發厲害,由于氣壓不穩,她的呼吸越來越艱難,胸口不住的起伏,耳膜也開始周期性的刺痛。
這一幕就像是一朵聖潔的白花逐漸在星空下枯萎。
但“枯萎”中,杜潤擡起了頭!
那雙似乎能看透人心的深藍色眸子依舊清澈、深邃,之前因爲見到了太多鮮血而産生的恐懼也在慢慢褪去。
“徐公子,在天啓這種隻手就能遮天的巨型勢力面前,我們杜氏實在是沒有平起平坐的資格。您今天居然數次提及族中和天啓間的和氣,這雖然令我受寵若驚,卻也很令我費解。”
“據我所知,東湖杜氏數百年未曾離開過東湖洲,很難有機會得到天啓這種超級勢力的友誼。”
“不過,東湖洲有句老話,老船長也有需要新水仔幫忙的時候......所以我覺得你是需要杜氏幫些小忙......”
......
“比如矽綠六方晶?”
......
徐征笑了,他準确的露出了六顆牙齒,笑容中見不到半分尴尬。
“是啊!”
“天啓結晶的品質在聯邦,乃至整個銀翼星系中都是首屈一指的,所以我們對母晶的要求也很高,需要大量的矽綠六方晶。”
“很不湊巧,這東西偏偏要生在深水下的礦脈中,所以......很多事還是要勞煩杜氏費心。”
“我這次盡可能不傷害杜氏的子弟,算是承給杜氏一個人情。但無論如何你都要把唐雲交出來,生意是生意,恩仇是恩仇。”
杜潤再沒有開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大意便是讓徐征去搜船。
杜潤沒必要告訴徐征,杜氏才不會跟他們這種陰影下的勢力做生意,因爲徐征猜得出類似于杜氏這種有些曆史沉澱的家族财團喜歡跟什麽樣的人合作。她也沒必要去問徐征爲什麽不綁架自己換取矽綠六方晶,因爲她知道矽綠六方晶的采集速度很慢,天啓的需求又一定很大,所以對方不屑于做些小打小鬧的一錘子買賣。
但杜潤知道手下這些東湖子弟的命算是保住了,當然,自己的命也順帶着保住了。徐征并不會在這種時候再搞個什麽下馬威之類的低級立威手段,因爲以天啓的強大來說,覆滅東湖杜氏根本就不用花費太多的力氣。
狼面對鹿的時候需要用手段立威,獅子面對兔子的時候,這些“繁文缛節”便大可以抹去了。
可......
這個強大到幾乎不可能戰勝的敵人,這個天大的麻煩到底是早晚都會降臨在杜氏面前,還是自己爲了心上的那個男孩爲杜氏引來的燒身火呢?
一念及此,杜潤的面色愈顯蒼白。
......
徐征沒有派人搜船,反倒是将杜氏子弟統統押上了“阙雨号”的甲闆。
随後在杜潤和所有杜氏子弟的面前,“阙雨号”所有航炮齊發,一瞬間便将整艘“文鳐号”徹底摧毀,變成宇宙中的一團煙火廢墟!
“不!”
“不要!”
杜潤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居然瘋了一樣的向“文鳐号”方向沖去。杜瑞誠一把将她拉住,随後費了不知多大力氣才控制住傷心欲絕、泣不成聲,幾乎要去尋死的杜潤......
徐征見到杜潤此刻的樣子總算輕輕的吐出一口氣,口中喃喃道,“哥哥,雖然我不認爲唐雲有資格作爲我們的對手,但......我終究還是替你報仇了。”
......
“阙雨号”揚長而去,但卻爲東湖杜氏留下了一艘中号救生艙,讓他們漂浮在宇宙中等待九頭鳥方面的救援。徐征本性并不嗜殺,爲了獲得更多的矽綠六方晶,天啓日後也一定會有同杜氏合作的時候,所以他并沒把事情做的太絕。
天啓要打造自己的光能戰士,無論b計劃還是c計劃,他們的核心終究是那枚微型結晶。而将制式結晶微型化,這裏面最大的難度還是控制光能間的幹擾,所以母晶的材料尤其重要。
至于唐雲到底在不在“文鳐号”上,徐征對自己的眼力還是有足夠信心的。
見到“文鳐号”毀滅的一幕,原本在同自己的對峙中睿智而鎮定的杜潤居然會悲傷欲絕到聲嘶力竭的地步,唐雲自然已經同“文鳐号”一起葬身于這茫茫星海了。
這個跳脫了的“實驗樣本”終于被清理掉了......
......
......
半小時後杜潤等人被趕來的4營所救,歸途之中杜潤隻是一言不發的低頭流淚,杜氏子弟一個個更是面色愧疚,隻覺得自己對不住大小姐,對不住自己的家族。
4營的人對杜潤并無好感,這一路自然無話。
直到返回kw27,杜瑞誠陪着大小姐回到自己的住所,那棟位于kw27盧納丘市的豪華公寓,杜潤才終于抹去了眼上的淚水,對着身旁的杜瑞誠輕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