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唐雲雖然夠“軟”,但他的内心卻從始至終都沒有弱小過,這可以從他逃出集中營到現在的整段軌迹中看出來。
對于一個生命來說,面對生死時,骨子裏那種“頑強”才是真正的強大。而這個人格補完計劃的最終目标應該是将他變得更爲強勢、硬朗、或者說讓他更适應這個社會、這個由人類所組成的群體。
可以說,這隻是某種方面的強大。
唐雲悶頭改裝那些成堆的虛光子重力服,一連搞定了五件以後,他擡起頭,卻沒有想到機修組的家夥們居然不是每人幾件來做,而是無聲無息的組成了一個流水線。
這些機修人員的動作都很懶散,比如順子,嘴裏叼着從唐雲那摸來的聖獸牌香煙,歪頭、眯眼的躲着煙頭冒起來的煙氣。另一名機修人員則是小動作極多,一邊幹活還一邊撓撓這、扣扣那的。
但他們的工作流程卻相當的合理,一名機修人員拆解開重力服背後的虛光子組件後便交給下一名機修人員去進行磁性指數調節,調好後再交給下一個人做磁性強度測試,然後下一個人安裝還原......
最絕的是,這些人看似各忙各的,每個人的速度卻又頗爲一緻。不知道是工作量分配的合理還是他們都在下意識的配合他人速度,總的來說就是大家都在勻速的工作,不會有誰提前遞出一件改裝過的重力服,也不會有誰身邊多放了一件等着自己改裝的重力服。
這些人組合在一起,工作效率高的離譜。
就如同之前在鐵盔号上忙活的家夥們一樣,看似吊兒郎當,這晃晃,那逛逛,但事實上,那些隻有真正的部隊才能訓練出來的團隊意識和配合能力卻早就紮根在他們的骨子裏。鐵盔号上的這些人看似悠哉悠哉,實則每個人都在謹守自己的指責,真正做事的效率極高。
唐雲看了幾眼,不由的咋了咋舌,“4營真的很厲害......”
“看到你們這些家夥,有時候我都會想,我那個不怎麽樣的父親會是個什麽樣的人......會不會也很厲害......”
順子聽到這話後,那雙穩穩夾着虛光子測試儀精密探頭的手明顯的抖了一下,然後沒有答話。其他幾人也隻是偶有人擡頭看他一眼,同樣沒人開口,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有點微妙。
此刻4營的人早就都知道了唐雲是老營長的兒子,因爲唐雲剛到4營的時候就從沒提過自己這個身份,或者說他當時記憶沒有恢複,也不知道自己是唐承澤的兒子,所以4營的人也大多不提這事。
沉默了一陣子,角落裏那個作爲流水線最後一個步驟,平日裏話很少的謝英才緩緩的開了口。
隻見他低着頭,并沒有停下手上的工作,聲音倒是壓得有些低沉,“厲害......”
“平時的營長一點都不厲害,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謝英将剛剛搞定的反重力服摞在一旁,這才擡起頭,扔下了手裏的螺絲刀,“他隻有打仗的時候厲害,特别的厲害......”
“你聽說過他的外号嗎?”
唐雲搖了搖頭,摸出之前好不容易才沒有被順子搶去的那包聖獸牌香煙,開始給幾人一人發了一支。
謝英直接用電烙鐵在煙頭上燙了燙,輕輕抽了一口道,“他外号就叫‘先生’,就是‘算命先生’,兄弟們縮了縮隻留下先生倆字兒。”
“算命先生......”
唐雲喃喃着抽了口煙,以他16歲少年稚嫩的面容加上從4營兵痞們那裏學來的毫無高雅,同市井流氓全無二緻的吸煙動作,令他看起來就像是個不良少年,跟秦水雁手下那幫烏圖爾們有幾分相似。
唐雲隻是無意中想到了父親,随後随意的發出了一句感慨。但他還真沒想到父親居然還有這麽個外号。
謝英繼續道,“因爲老營長不僅戰術推演做的極好,而且在打仗的時候總是有種近乎未蔔先知的能力,他在戰鬥中的直覺很準,準的就像個算命大仙兒。”
“而且,我原本不是4營的兵,是老營長在一次軍方組織的視察工作中無意間發現了我那個重病的老爹,于是掏了一大筆錢給我......我也是因爲這個才遞申請、托關系調入了4營。”
“結果......”謝英抽了口煙,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苦笑,“結果,好像是吃虧了,你懂的。”
屋子裏的幾人都笑了起來,隻有唐雲沒笑,他緩緩低下頭繼續搞手裏的反重力服,不然别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雖然拿到了唐承澤捐給他父親的一筆錢,但卻因此把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10多年扔在了鐵盔号上,是一個“吃虧”的投資。當然,這隻是謝英的玩笑話而已,如果他心裏真的有這樣的念頭他早就跑了,哪能在鳥不拉屎的kw388待上十年?
“你爲什麽說老營長‘不怎麽樣’呢?他可是你老爹!”謝英有些不解,同樣的順子他們對此也很不解。
唐雲沒有擡頭,聳了聳肩膀理所應當的答道,“這是我媽說的。”
“這話是大嫂說的?”
......
猛然間,屋子裏又響起一陣爆笑,順子滿臉“你懂的”那種表情,“兒子都特麽這麽大了,再‘不怎麽樣’又能差到哪去?”
哈哈哈哈,随着這句話,屋裏小聲更甚。
唐雲擡起頭,眼神有些迷茫,不知道這幫大叔都再說些什麽。猛然想起魏松平給自己講過的男女之事,這才尴尬揮着手,“别胡扯,我說的是别的事好不好?是我老爹在娘家那邊口碑差點,他們說他不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