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嚴格的說,這也不能算是特權,畢竟就算她隻有一個人,她依然要代表第4星際陸戰營的全部女兵。
要說特殊,就是屋子裏那處自制的簡陋畫架,畫架上擺着一副沒有畫完的油畫。畫面介于抽象和具象之間,夜色下,漫天卷曲狀的旋轉星雲似乎要流動起來,帶着某種神秘而眩暈的感覺。
一條沒有框子的條鏡随意的豎在牆角,周圍随意散落着幾張自畫像。
打死唐雲也猜不到,秦水雁這種軍中女漢子的業餘愛好居然是繪畫!當然,這跟他也沒有什麽關系。
在秦水雁得意洋洋的監視之下,唐雲默默的擺齊了屋裏的桌椅,然後掃地、拖地闆,甚至爲秦水雁整理好那堆散落的畫稿,本分的做着一個保姆該做的工作。
現在已經是新曆189年,居然還有需要手動清掃的地方,而且手裏的抹布涼的很,把唐雲的雙手凍的通紅。
老老實實幹活的唐雲漸漸停下手,好像有什麽東西鑽進了自己的腦袋,也可以說是有什麽東西從自己的腦袋裏冒了出來......
他能夠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不算小的空間,地上是成條的實木地闆,角落裏整齊的摞着一排練功服,并且停着一個全自動清潔機器人。
所有人都走了,清潔機器人也被斷掉電源,靜靜的戳在那。隻有一個不到十歲的小男孩餓着肚子,跪在地闆上認真的擦拭。直到老舊的木質地闆已經被擦出溫潤的光澤,他卻依舊不敢停下手裏的清潔工作。
桶裏的水很涼,手裏的抹布更是冷的刺骨,腰也很酸。遠處一個面容模糊的女子遙遙望着這邊卻不敢靠近,似乎在偷偷抽泣。
于是兩行眼淚從小男孩的眼角流下來......
......
......
唐雲眼神渙散,表情痛苦,一動不動有如木雕的樣子讓秦水雁感覺有些恐怖,甚至想起了雷叔關于鬼船的荒謬理論。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甩出了手掌,“啪”的一聲輕響,
唐雲打了個激靈,渙散的瞳孔也緩慢聚合,兩行眼淚順着眼角直直流下來。
秦水雁沒有開口,隻是蹩眉看着他,一時間她對眼前的男孩産生了巨大的好奇心。身手很好,招式怪異,身上還藏着某種未知的金屬防具,眼下又陷入這麽一種奇怪的狀态。
有趣!秦水雁在心中念叨着。
......
......
相似的情景和感覺觸碰了唐雲正在慢慢複蘇的記憶,那些松動的記憶碎片不受控制的在他眼前冒出來,于是出現了剛剛的一幕。
唐雲甩了甩腦袋,終于徹底從某種負面情緒中緩過神。一把推開面前的秦水雁,唐雲抹了抹臉,轉身朝營房外走去。
“乖乖,一個大男人居然被我一巴掌扇哭了?”
雖然剛剛的氣氛有些吓人,但也充斥着一種形容不出的悲傷味兒。看着滿臉痛苦的唐雲,秦水雁不知怎的,心裏竟然生出些許類似于同情心的錯覺。畢竟就算是獅子,秦水雁也隻是個母的。
殊不知男女之間最要不得的就是這“好奇”和“同情”四字,某種莫名的氣氛開始在這一對冤家之間發酵。
待秦水雁回過神,發現老爹讓自己盯着的家夥居然沖出營房後,毫不猶豫的掏槍追了出去。
“還好,還好還好......”秦水雁拍着自己尚未發育成熟的胸脯,一邊盯着繼續幹活的唐雲,一邊連連慶幸。
回過神的唐雲居然隻是直奔秦昊蒼營房而去,他實在老實本分的可以,就算情緒極其不好,但依舊繼續守着二人的約定——給秦水雁老爹收拾營房。
秦昊蒼的營房更是普通,屋裏除了一張床鋪和挂在牆上的幾件衣服外幾乎一無所有。他是一個标準的聯邦軍人,平日裏極其自律。每天都堅守在自己簡陋的辦公室裏,聽不到熄燈号絕對不回營房。
屋裏唯一一件私人物品就是那張挂在床頭的舊照片。古老的鋅合金鏡框被擦拭的閃閃發亮,但裏面嵌着的相片卻早就微微泛黃了。
不得不感慨一番,新曆189年,即使聯邦的數碼技術已經發展到相當高度,古老的影印技術卻依舊如此不堪。
面熟!實在是太面熟了!
照片裏有五個人,左邊兩個是秦昊蒼輕輕摟着一名略有羞意的女兵,右側是另外的兩個聯邦軍人,這些對于唐雲都不重要。關鍵是中間的那個,那個肩膀上挂着中校肩章的聯邦軍官。
無論是憑借直覺還是其他什麽感覺,唐雲都非常确定自己沒見過這個人,但那種熟悉感卻充斥在他心頭。
本想回頭問兩句,但看到秦水雁手裏的秀氣小槍,終于還是搖了搖頭。
被抹去的記憶似乎正在慢慢恢複,這些真真假假的錯覺搞得唐雲心裏亂七八糟的,搞不懂的不搞,想不清楚的别尋思,沒别的辦法。
......
......
整個時差都亂到家的唐雲,到了一個永遠沒有白天的小星球,他幾乎連時間的感覺都快沒了。
當基地裏響起炊事号的時候,唐雲早就餓的前心貼後背了。看看左手傭兵手表上顯示的時間,默默搖搖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手表上顯示的是哪顆星球上的時間,也不知道這吃的是晚飯還是午飯。
百十口人沿着幾條長長的條桌坐好,每個人面前都放着一盒方便面和兩塊壓縮蛋白塊,所以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無比幸福的表情。
除了唐雲!
唐雲左邊挨着耿林,右邊是秦水雁,被基地中兩個最強打手夾在中間的感覺本身就不怎麽好。何況他面前隻有兩塊壓縮蛋白塊,沒有大家标配的方便面。
蛋白塊遇冷就會凝的發硬,唐雲沒好氣的啃上一口,蛋白塊帶着特有的膩滑口感在嘴裏碎成數塊渣子,像極了嚼蠟的感覺。
窩囊!實在是太窩囊了!就算泥人也是有三分火氣的,聽着耳邊嗤嗤啦啦的吃面聲,唐雲隻覺得胸口發堵!
“爲什麽隻有我沒有方便面?這就是一艘船換來的夥食?”雷子的腿傷的不輕,這會兒還瘸着,所以桌上沒誰願意搭理他。
耿林四處看了看,又看了看唐雲和冷着臉的秦水雁,臉上漸漸挂起笑意道。
“想吃的一樣,就要得到我們的認可,4營裏沒有混飯的。别看雷子打不過你,要是讓他抄把槍,玩你十個八個都不帶喘的。”
唐雲再次狠狠的嚼了兩口壓縮蛋白塊,沒再說話。心裏隻道“小爺得個空就閃了!誰有功夫和你們這幫瘋子海盜閑扯?”
略一擡頭,看着耿林臉上的笑意,忽然覺得面前這個精瘦家夥的笑容裏似乎真的含着點善意。而且他話裏話外的意思不就是說,隻有有實力的人才能留在這裏,然後又描了描自己格鬥能力很強,連雷子都敗在自己手裏?
敏感的唐雲的确可以把這些意思讀出來,但這些對他來講真的是沒什麽用。單純爲了躲開秦水雁這個冤家,他也得盡快閃人,何況他根本不想在這種不分日夜的鬼地方浪費生命。
對耿林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唐雲皺起眉頭對着手裏的壓縮蛋白塊再次狠狠的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