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明明是在拉力賽中抛錨了,被落下了,可是,爲什麽看上去好像還挺高興呢?如果他現在愁眉苦臉地奔過來,不是更貼切嗎?
“嘿!幫個忙!”那個人一路搖搖晃晃地跑了過來,還差10米左右就開始大聲地呼喊了。
“朋友,你怎麽了?”阿普雖然有點兒莫名其妙,但是還是熱心地回應了一句。
“太好了,我以爲不會再碰到人了呢,在這兒能看見你們真好!”他喘着粗氣終于來到了駝隊的旁邊。
這回大家終于知道了,他認爲是遇到了救星,所以很開心。隻是,在拉力賽中遇到問題,不是找主辦方更好嗎?
阿普這樣想的,于是問道“你遇到麻煩了?”
“是啊,我的車子陷進去,跑不動了。你知道,這裏的沙子又細又軟,真的太不好開了。早知道我就不應該省錢,應該換完輪胎再來比賽的!”
路亦奇上下打量了這個人一下,看上去,這個人應該就是本地的,年齡大概35歲左右,175厘米左右的身高,頭上包裹着頭巾,臉被曬得通紅,嘴都幹得起皮了。
“你怎麽成這樣了?”阿普回頭看看這些在沙漠裏徒步行走了幾個小時的人,似乎都沒他這般狼狽,他還是開車的呢,“你從哪兒來?”
“我參加的是塔克拉瑪幹杯汽車拉力賽,跑了幾百公裏,然後就來到這兒,之後就變成這樣了。”那個人撓着腦袋無奈的說。
“那我們能幫你什麽你惡?”阿普有些不明白,因爲,在這樣的地方,如果參加拉力賽的車手不見了,主辦方應該是最着急的才對。“你不是應該和你的夥伴聯系嗎?剛才有那麽多輛車子開過去,你怎麽不叫住他們!”
“哦,是這樣!”那個人說着話,竟然還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低着頭,用腳踢了踢沙子說道,“哎,我這不是好顯擺嗎,爲了證明我特别的厲害,所以,我和我的同伴們吹牛,說這次拉力賽,一定會取得名次,而且不需要其他人的協助。現在……”他回頭看看,有些無奈,“沒想到,還是出了這事!”
“朋友,如果你真的遇到問題,還是找你們組織這次比賽的工作人員比較妥當吧,我們能做什麽呢?我們隻是來旅遊的!而且,和自己的同伴撒謊也不太好吧?”路亦奇看着這個人,半開玩笑地說道。
那個人愣了愣,看了看路亦奇,突然臉色一變,之後幾步就來到了路亦奇的面前,“你是路亦奇教授?幸會幸會!”
路亦奇本來想讓這個人快點去找他們自己的人求助,沒想到卻遇到了這樣的情況,這個在沙漠中參加汽車拉力賽的車手,看上去還是新疆本地的人,竟然認識自己,不由得瞠目結舌。“你認識我?”路亦奇一臉不可思議的說道。
“路教授,久仰您的大名,剛剛因爲太着急了,而且您還帶着帽子,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你,真的是不好意思!我特别崇拜您!”說着,那個人先向路亦奇鞠了一躬,然後伸出了手。
“啊?你……”路亦奇正猶豫着要不要伸出手的時候,那個人竟然一把将路亦奇的手握在手裏,然後不停地晃着。“我的名字叫庫爾班.熱河曼,是塔裏木師範學院的曆史老師。
這下,路亦奇可傻眼了。沒想到,這這麽偏遠的地方,竟然遇到了同行,而且,這個人還認識自己。
“我非常欣賞您的論點,尤其是那幾篇關于人性和社會行爲探讨的文章。”那個人一本正經地認真的地說道。
“哦?你這個教曆史的還對心理學感興趣?”路亦奇被他說的回憶起了自己搞學術的日子了。
“沒錯,您是知道的,人類的行爲構成了曆史,而人類的心理支配了人類的行爲,同樣,人類的行爲也反映出人類的心理。這些都是相輔相成的。”
看他說得頭頭是道,路亦奇頓時對他的好感大增。“哦?那你是同意我論文裏的觀點?”
“我……”那個人剛要開口,等在一旁的茵曼就受不了了。“我說,你們還要聊多久啊?這大太陽底下,有什麽話,邊走邊說吧!”
這倒是提醒路亦奇,他拉着庫爾班的手說道,“走,我們幫你推推車,看能不能行!千萬别在朋友面前丢了臉!”說完,路亦奇和阿普還有麥克打好了招呼。
阿普将駝隊繼續引領到那輛越野車的旁邊大概50米的地方,然後停了下來。這裏的地上,稀稀拉拉地長着一些胡楊林,正好可以給駱駝們啃啃。
四個男人往越野車走去,庫爾班把車子發動起來了,路亦奇他們三人在後面推。
午間的溫度熱得可怕,在這樣的情況下,對于第一次來到沙漠的人來說是很難适應的。尤其,現在還要做推車這麽激烈的活動。幾個人都使出了渾身的勁,庫爾班也把車子發動到最大。
十幾分鍾過去了,除了車輪猛烈地打轉,噴了路亦奇、麥克和阿普一身沙子之外,車子竟然一點兒都沒往前動,隻是往下陷了不少。
幾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來喘會兒氣,就連庫爾班也從車上下來,抹了抹汗,“真是糟糕,看樣子,這車子弄不出去了。難道,我真的要找救援隊的來了?”他愁眉苦臉地站在那兒,似乎在想要不要打個電話。
正在這時,米娅走了過來,她戴着大大的遮陽帽,帽子上還蒙着紗巾,一身軟皮衣和窄腿兒庫看上去非常的精神。
可能是因爲紗巾蒙着臉,大家看不見她的表情,隻是看見米娅似乎在喊些什麽,而且還比手畫腳地,似乎想告訴他們什麽。
“米娅,怎麽了?”麥克喊道。
米娅走近了一些,這時,大家才聽到,米娅在喊,“快離開那裏!有危險!”
“不好!”路亦奇反應最快,他一把推開了阿普,麥克也頓時明白了什麽意思,接着推開了庫爾班,然後他們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遠遠地跳開了。“快跑,要塌了!”摔在地上的阿普看了看車輪子下面的沙子,大聲叫道。
他的話音還沒落,隻見剛剛隻是輪子稍微陷進去一些的越野車突然向下一沉,整個輪子都埋在了沙子裏。
“啊,我的車!”庫爾班非常激動,想要跑回去,卻被路亦奇拉住更遠的地方跑去。
就在大家向後跑的時候,那輛車子連續向下沉了兩下,然後周圍地上的黃沙顫抖了兩下,緊接着,整輛車整個都沒在了黃沙裏不見了蹤影。
很快,流動的沙子,被巨大的車子帶着往下滑,大家眼睜睜地看着那輛車子就這樣不了的地方很快又被黃沙填平了。
“天啊,太險了!”阿普坐在地上,一臉的驚魂未定。如果,這樣的情況被他自己遇到還好說,現在,這麽多人跟着他,如果都出了危險,全被埋了,那可真是不可想象。
“我的車!”庫爾班,趴在地上,垂着沙子,看上去既悲傷又懊惱。
“庫爾班,别這樣,能撿一條命已經不錯了!多虧你剛剛下了車,不然可就來不及了!”路亦奇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麥克和阿普也相繼站了起來,“沒想到這麽大的車子,一轉眼就沒了!”麥克吐了吐嘴裏的沙子說道。
“真是奇怪!”阿普皺着眉頭,往剛剛車子消失的地方看去,“按理說,這一片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啊,據我這麽多年所知,這條路是最保險的。所以,很多人都選擇走這一條,因爲,這麽多年沒發生過流沙吞物事件,這條路也被認爲是最好的線路。怎麽會呢?”
“庫爾班,你看是不是聯系一下你的朋友,或者主辦方的工作人員,讓他們來接應你比較好呢?”路亦奇問道。
庫爾班神色黯然,顯然這一切并不是他樂于見到的,但是卻偏偏發生了,而且,他竟然一點辦法都沒有。“哎,完了,我好不容易買的車。而且,我所有的東西都在車上,現在聯系不到他們了。”他拽下自己的頭巾,露出了稍微有些卷的頭發。
路亦奇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并不是東方人典型的黑色和褐色,而是偏黃,怎麽說呢,就好像這沙漠那樣黃。
“阿普,你對于這種事應該有經驗吧,應該怎麽辦呢?”路亦奇轉頭問阿普。他的意思顯然是不能丢下庫爾班不管。
阿普搖搖頭,“你們别看我在領隊裏算是膽子大的,可是,像是這種吞車事件,我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他看了看路亦奇,然後又看了看庫爾班,“哎,算了,看在你是同胞的份上,你就先和我們走,如果路上遇上你的同伴,你就和他們走,遇不上,就陪我們逛逛沙漠吧。我們帶的給養還算充足,加一個人應該沒什麽問題。”
庫爾班聽阿普這麽說,心存感激地向他點了點頭。一行人又上路了。
“喂,我問你,你怎麽知道那車子要陷下去了?”茵曼在這次的事件中一點作用都沒起,所以覺得有點喪失了主角光環。她斜着眼睛看了看米娅,不屑地問道。
“你在和我說話?”米娅自然也是不好惹的,别看她自從來了這裏就一直忍氣吞聲,可是,畢竟也是一個有脾氣的人,遇到茵曼如此放肆的女人,簡直是忍不了的。
“廢話!剛剛,不是你告訴他們有危險的嗎!連有經驗的領隊都沒看出來,你是怎麽看出來的!”茵曼因爲被嗆了一下,語氣更加不好了。
“沒什麽啊,隻是我比較善于觀察吧!”米娅輕描淡寫,然後就加快了腳步,走到了麥克的身邊。
茵曼也緊走幾步,來到路亦奇身邊,用胳膊環住他的手臂,然後還轉過頭看着米娅,一臉得意的表情。
米娅瞪了她一眼,通過這麽久的觀察,米娅已經看出了路亦奇對待茵曼的不耐煩。一定是有什麽特别的原因,出于無奈才會不理自己的。所以,她現在把心放在肚子裏,并不理會茵曼一路上的挑釁,反而把精力放在了欣賞荒漠風景和觀察附近環境上了。
“麥克”,米娅壓低聲音說道,“不知道你發現沒有,後面那兩個和咱們一起住在阿普家的穿着長袍,戴着墨鏡的人的隊伍一直跟着咱們。”
麥克回頭看了看,“剛剛,我也覺得詫異,可是,庫爾班的車子陷進去,我一忙活就把這事兒給忘了。沒錯,他們是有些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