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化樹之術

一夜無眠,路亦奇整個晚上都在想盧卡斯和米娅的事。往事一幕一幕地浮現在眼前,他心如刀絞,即便是盧卡斯順利的轉化爲樹,那他以後也無法再與他溝通了。

不管地球上每天發生多少事,太陽依舊在每天清晨準時升起。安迪和莎娜一晚上都沒回來,真不知道這家夥帶着莎娜去哪兒了。

“叮咚,叮咚……”門鈴響了,若北睡眼惺忪地跑去開門。“阿魯,你們回來啦!”

麥克也走了出來,和各人打了招呼。

路亦奇緩緩從樓梯上走了下來,一夜之間,他憔悴了不少,滿眼的血絲,黑眼圈,連胡子似乎都長得比平時要快了一點兒。

他晃晃悠悠地走到門口,眼神憂傷地望着正被輪椅推進來的盧卡斯。盧卡斯緊緊閉着眼睛,帶着呼吸機,腦袋靠着靠背的一側,腿上搭着厚厚的毯子。

路亦奇的眼淚開始在眼睛裏打轉,他轉過身去,偷偷地抹了一下,然後又轉了過來。

“米娅,你們來了!快請進。”路亦奇說着話便向着米娅走去,米娅已經剪短了頭發,很短很短。這麽久不見,她清瘦了不少,臉頰上的肉都不見了,顴骨高高地凸出來。

米娅臉色蒼白,神情悲傷。當她看見路亦奇向自己走過來的時候,嘴角微微地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終卻隻說了句,“麻煩你了。”

瑪利亞也蒼老了不少,她已經被若北讓進了客廳裏,坐了下去。

阿魯和黑珍珠看見路亦奇回來了,都很高興。可是,現在不是叙舊的時候,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幫助盧卡斯轉化。這還得多虧了黑珍珠是族長的女兒,她熟知這門技術。要不是她在這裏,單憑安迪和阿魯,一定完不成。不過,這的環境雖然說是在盡量地模仿樹族,可是,這裏畢竟是美國,氣候,環境都差很多。轉化能否成功,還是未知,一切都要看最後的結果。

“若北,你的機器調的不錯!”阿魯對若北說道,因爲,他一進屋就感受到了,這裏的濕度、溫度都和自己的家鄉差不多。

“嘿嘿……”若北摸摸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後連忙上樓去做最後的準備。

米娅自從進屋之後,就一直坐在盧卡斯身邊,緊緊地握着他的手。這可是作爲女兒的最後一天可以與自己的父親手拉手了。如果轉化成功,那麽盧卡斯就會變成一棵樹,從此,再無牽手可能。

路亦奇一直待在一個角落裏,他有一肚子的話想對盧卡斯說,可是,盧卡斯卻聽不到。他有一肚子的話對米娅說,可是卻無法開口。同時,他也對自己這麽長時間對于盧卡斯一家疏于關心而深深的自責。現在,他隻能默默地站在那裏,祈禱一切可以順順利利。

阿魯和黑珍珠忙碌地準備着各種需要的東西,路亦奇注意到,黑珍珠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兩塊樹皮。他們用自己的土辦法配置着各種藥,這些都是一直生活在文明世界中的人從來沒有見過的。

包括米娅在内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隻見他們不時地拿出幾株植物磨成漿,又時不時地往裏面加一些早就配好的藥水。屋子裏頓時彌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黑珍珠将其中一塊樹皮沾滿了那種奇怪的藥液,然後暫且放在了一個盤子裏。之後又拿出了一個醫藥箱。

那場景簡直非常難形容!因爲,一直以來,阿魯和黑珍珠弄什麽東西基本上都是原生态的。尤其是,剛剛他們幾乎一直在用最古老的方法在制作那些藥液。可是,現在,突然弄出一個醫藥箱來,感覺就好像是兩個原始人在用刀叉吃着燒餅一樣。

阿魯似乎是在文明世界待得久了,竟然對于消毒這方面很注意。隻見,他先劃了一根火柴,在一個像是外科手術刀的工具上燒了燒,然後又用酒精擦拭了幾遍。最後,對着黑珍珠點了點頭。

黑珍珠也點了點頭,作爲回應。“米娅小姐,可以開始了。”她說道。

“若北,請開始監控你的機器吧!”阿魯向樓上喊道。

看來學習語言,環境真的很重要。這阿魯和黑珍珠的英語雖然說的還帶着一定的口音,可是已經比剛來時好了很多。

“知道了!一切就緒!”若北跑到門口向下喊了一聲,然後又回去了。

米娅和瑪利亞起身,圍着盧卡斯,摸了摸他的頭發,親了親他的臉。之後,米娅轉過身子,向路亦奇走去。

“你不準備和他道别嗎?我想他一定希望再看看你,聽聽你的聲音!”米娅用顫抖的聲音和路亦奇說道。

路亦奇點了點頭,腳步沉重地走了過去。其實,他早就想撲上來了。他多想抱着盧卡斯好好地哭一頓,可是,現在卻不能這樣。

路亦奇來到了盧卡斯身邊,蹲了下去。緊緊地握着他的手,放在唇上親了親。“哦,我親愛的,最好的盧卡斯,我是你的孩子,我是路亦奇。”說完這句話,路亦奇一直忍着的淚水再也不受控制,就如同泛濫的河水一樣,一下子湧了出來。“對不起,對不起,沒能好好照顧你,是我不對。”路亦奇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聲淚俱下地說道。

就連見慣生死的麥克都在一邊紅了眼,因爲他了解路亦奇,這是一個有什麽都自己扛,從不輕易表露情感的人。現在,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哭的如此傷心,可見,他和盧卡斯的感情深厚。麥克擦了擦眼角地淚,轉過身去,不忍再看。

“盧卡斯,我知道你現在可能聽不見我說話。可是,我還是要告訴你,從你第一次和我談心,關心我生活和内心開始,我就把你當成了我的父親,也把你當成我最親的人。你對我的關心帶給我溫暖,一直激勵着我向前!每當我想放棄的時候,你的影子總是出現在我的腦海裏,是你給了我力量和生活下去的勇氣。

對不起,這幾年發生了很多事,沒能多多地陪伴你。現在,說什麽也沒有用了。”路亦奇将盧卡斯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上次,你在醫院要我答應的事情,我答應你,我答應!”

“他哭了,快看!”阿魯在一邊指着盧卡斯說道。

這時,大家才發現,盧卡斯原本呆滞的面龐上流下了一顆渾濁的淚珠兒。

米娅一下子就撲到了盧卡斯身上放聲大哭起來,“爸爸,是我啊,我是米娅,你醒醒啊……”

瑪利亞也握着盧卡斯的一隻胳膊流着眼淚。

阿魯和黑珍珠相互點了點頭,“米娅,現在是最好的時候,這種轉化,在當事人還有意識的時候成功幾率是最大的!”

盧卡斯除了流了一滴淚之後,并沒有其他反應。既沒有睜開眼睛,身體也沒有動一下。

瑪利亞扶起了哭到快要虛脫的米娅,“孩子,是時候了,我相信盧卡斯會同意我們的做法的,不是嗎?”

米娅慢慢地站了起來,看了看盧卡斯,然後點了點頭。

路亦奇也緩緩地放下了盧卡斯的手,戀戀不舍地看着盧卡斯,然後退到了一邊。他怎麽也想不到,這輩子竟然有兩個對他最重要的人在他的眼皮底下變成樹!對于路亦奇來說,這實在是太難接受了。隻是,此時沒有更好的選擇,他也不想盧卡斯就這樣死去,從此在地球上消失的無影無蹤。所以,他将手搭在了米娅的肩上,示意米娅不要害怕,還有他在。

米娅哭的都已經失聲了,眼淚一直往下掉,她真的不忍心父親就這樣變成樹,可是,更不忍心父親從此離開自己。

“好了,各位,請你們讓一讓。”阿魯走了過去,将盧卡斯推到了放着那些藥液和樹皮的桌子旁邊。

幾個人不說話,全都全神貫注地看着這一切。

阿魯将盧卡斯往前推了一下,他的後背就離開了輪椅的靠背。然後,他給盧卡斯後背的一個位置消了毒。之後,就輪到黑珍珠了。

說到爲同胞轉化成樹,黑珍珠最熟悉了。每次,父親那麽做的時候,都讓她在旁邊觀看。久而久之,她對于整個步驟流程非常熟悉。後來,一旦父親有事的時候,就由她來操作。所以,對于即将要做的事情,黑珍珠非常有把握。

隻見她拿起剛剛消過毒的外科手術刀,在家鄉的時候,她通常用的是磨得非常鋒利的石頭。黑珍珠用手術刀輕輕地在盧卡斯背後割了一下,鮮血頓時流了出來,阿魯急忙用紗布止血。瑪利亞不忍觀看,閉上了眼睛。

黑珍珠用鑷子夾住其中一側割開的皮膚,然後另一隻手拿着另一個鑷子小心翼翼地将剛剛浸好藥液的樹皮(處理完,大概有成人四分之一手掌那麽大)放在了盧卡斯的皮膚裏。與此同時,松開了捏住皮膚的鑷子。

之後,她用藥棉蘸了大量的用剛剛那種看上去很獨特的植物磨出的漿液塗抹在切開的那道傷疤之上。最後,貼了一片葉子在上面。

黑珍珠放下了工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好了。”她說道。

路亦奇這是第一次目睹怎麽轉化,上一次見阿粟的時候,阿粟已經成“半樹人”了,他并不了解之前的步驟。在他想象,之前的步驟一定極其繁瑣,沒準兒有什麽咒語之類的,或者輻射之類的。沒想到竟然如此簡單。是以,他非常吃驚的說道,“這就完了?”

米娅同樣覺得吃驚,她走到盧卡斯身邊看了看他的後背。“這……就行了?”

“沒錯,我們能做的就做完了。剩下,他需要24小時的時間去‘消化’那塊樹皮,使其融入其血液之中。”黑珍珠說道。

“樹皮可以融于血液?”路亦奇覺得不可思議,“你們那裏都是這樣的嗎?”

“路先生,你不用擔心,隻要溫度和濕度和我們那裏保持一緻的話,那麽盧卡斯先生就一定可以成功。至于這樹皮,那是我們一族的秘密,我們不方便多說的。”阿魯連忙幫黑珍珠打圓場。

這一點路亦奇到是相信,确切地說,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他已經沒有什麽不相信的了。正所謂“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人通過移植樹皮變成樹也沒什麽奇怪的了!隻是,眼前的老人,是他最敬愛的人,所以難免擔心。

“現在呢?他之後會怎麽樣?”米娅接着問道。

“現在,我們什麽都做不了。一切都要看盧卡斯先生自身的條件和我們的‘樹皮’相不相融。如果成功,24小時後,他的四肢将發生變化。”

路亦奇注意到阿魯說了“我們的樹皮”,剛要開口問。安迪就開門進來了。

“哎,累死我了!”一進屋,安迪就開始抱怨了。而他後面跟着一個面無表情的抱着各種包裹的莎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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