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黑影大叫之際,路亦奇側身向旁一滑,直接滑到了門口。然後,就聽見“砰”地一聲,那是黑影掉下來的聲音。
在路亦奇做好了那個對面的怪人繼續對他發動攻擊的準備時,那個人卻沒有沖出來,而是直接撲到了掉在地上的黑影的身上,發出了聽上去很悲傷的聲音。
路亦奇拿着短刀,略微伸過頭去說道,“我說你們到底是誰?爲什麽要攻擊我?你們别光是鬼叫鬼叫的,說說話好不好,英文?中文?法文?或是别的什麽的!”
說完之後,他仔細地聽着,覺得這一次,一定會有人說話了,可是,卻隻聽見一種非常奇怪的聲音,像是一種嗚咽。
他小心翼翼地邁進屋,後背依舊緊緊貼着牆,這時,他覺得背後有東西硌了他一下,“啊,是開關!”他連忙打開燈,一瞬間,他看見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那個被他刺中的黑影正是剛才他抓住的那個男人,他的胸前中了一刀,傷的很重,地上流了不少的血。而那個趴在他身上嗚咽的怪人,原來不是多毛,而是一個體型同樣瘦小的女人,那些毛發是她長長的頭發,隻不過剛剛光線太暗,才讓路亦奇誤以爲這是什麽怪物。
此時,她的眼神不再兇神惡煞,而是充滿了悲傷。她抱着男人的頭,嘴裏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什麽。然後,突然之間,她看向路亦奇,眼神中充滿了懇求的神色。
雖然,她沒有說話,但是,路亦奇還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人一定是想讓他救自己的同伴。
這時,路亦奇突然産生了一種感覺,他甚至覺得這兩個人從一開始大呼小叫的并不是不想說話,而是根本不會說話。
路亦奇當然沒想真的殺死這個人,不然,當時,他會将刀狠狠地插入他的心髒,不給他存活的機會。爲了表示自己的的友好,他将刀子收了起來,舉起手慢慢地走了過去。
那個女人顯然沒有做任何動作,因爲,在這樣的情況下,爲了能救活同伴,隻能冒險。
路亦奇拔出刀子,迅速壓住了出血的傷口,然後,拿了一塊布條将傷口包緊。這是現在唯一能急救的所有辦法,因爲,他不會把什麽消毒水,消炎針之類的帶在身上,把人弄傷了,再給人治病,那不是精神不正常嗎!
做好了這一切之後,他對女人說,“送醫院吧,他需要輸血,縫針。”然後,就想抱着男人離開。
可是,溫順了許久的女人突然跳了起來,一下子堵住了門口,又恢複了剛才兇惡的表情。
路亦奇覺得很無奈,“這樣,他會死的!”
女人聽到這句話,表情愣了一下,原本呲着的牙,咧着的嘴,往下一撇,然後痛苦的嚎叫起來,卻依然沒有讓開的意思。
看到她這樣的反應,路亦奇心中一動,“你能聽懂我說話是嗎?”
女人咧着嘴,點了點頭,眼睛看了看地上的男人,男人因爲失血過多,已經休克了。
“那太好了,我們要送他去醫院,這樣還能有希望,如果耽誤下去,他活不了多久的!”
女人顯然非常明白路亦奇的意思,她站在門口,半蹲着,左右腳來回的跳動,披散的頭發,被她的雙手瘋狂的亂抓着,仿佛要拽下來了一般。她看上去非常着急,但是依然沒有讓開。
看着她的舉動,路亦奇心底湧上一股寒意。這樣的動作,這樣的表情,還有這樣的聲音,他是見過的!
就在不久前,在毛裏塔尼亞的那家野生動物園裏,被茲波用計變成大猩猩思維模式的班傑明不就是這樣嚎叫着,半蹲着,張牙舞爪的跑出去的嗎!
“難道,難道,你們和他一樣!”路亦奇不禁自言自語起來。
女人站在門口嚎叫着,渾濁的淚水從她的眼睛裏湧出來,劃過他的臉頰,沖下了兩行泥淚痕,将原本就黑黑髒髒的臉弄的跟花豹一般。路亦奇從淚水劃過的地方看到了她本來的膚色,應該是白種人或者黃種人,反正肯定不是非洲人。
男人躺着那裏,嘴唇發白,緊閉雙目。“你要是再在這裏耽誤時間,我就沒辦法了。”
路亦奇攤了攤手,表示無能爲力。他靠在背後的桌子上,看着這個奇怪的女人。真是沒辦法,或許她有什麽苦衷吧。路亦奇心裏想着。
過了一會兒,他說道,“其實,你們沒必要這樣,我隻不過是來找一個人。”路亦奇緩緩地說道,“紐博安,認識嗎?難道這裏不是他的家嗎?”
女人因爲極度的難過,已經癱軟在地,似乎,她已經接受了男人的命運,不打算再救他了。可是,當她聽見“紐博安”這幾個字的時候,竟然抽搐般的抖了一下,露出了和剛才截然不同的表情,那不是生氣,不是兇狠,當然更不會是高興,而是一種害怕的表情,确切地說,是“驚恐萬分”的表情。
她撕扯着自己的頭發,然後突然沖進屋子,抱起了地上的男人,三步并做兩步跑了出去。
路亦奇自然不會讓她就這樣溜掉,因爲從她的反應,已經可以肯定,紐博安與他們這兩個奇怪的人一定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于是,他也一步跨了出去,就這樣不緊不慢地跟着他們。
這兩個人真的太奇怪了,路亦奇對他們充滿了好奇,不過,現在看來,那個男的一定活不了了。而這個女人就是尋找紐博安最好的突破口。
這個小個子女人的力氣極大,雖然那個男人也不胖,但是,路亦奇已經跟着她差不多走了45分鍾了,就算抱一個孩子,一般人也受不了這麽久不休息。
女人顯然知道後面有人跟着,但是,她不以爲意,一直在前面默默的走着。
就這樣,又大概過了十幾分鍾,就在路亦奇驚詫于她的耐力的時候,前面不遠的地方在閃着光,就像是一面鏡子,路亦奇定了定神,發現,原來這是一個很小的湖泊。
女人走到了湖邊,然後将男人緩緩放下。從他鐵青的面色,路亦奇知道,這個人已經死了一會兒了。女人并沒有關注男人是否死了,也許是她早就感受到了吧。
緊接着,路亦奇看到這個女人開始在距離湖邊3米左右的地方挖土,那動作像極了大猩猩。
想到大猩猩,路亦奇的心裏又顫抖了一下。今年也不知怎麽搞得,似乎和大猩猩很有緣分。他使勁兒晃了晃頭,讓自己清醒起來,這時,他發現,女人已經在地上挖了一個好大的坑了。
她蓬頭垢面,臉上滾動着泥湯,但她全然不顧,甚至不顧上擦掉汗水。
她轉過身,抱起了地上的男人,男人的表情很安然,看不出臨死掙紮的猙獰。
女人将男人抱着,放進了挖好的坑裏。然後,她又做了一個讓路亦奇印象深刻的舉動。
路亦奇知道女人早就發現了自己,此時也并不隐藏,隻是站在十幾米遠的地方,看着她。
突然,他看見,女人開始擺出了一種非常難以形容的姿勢。她扭動着身軀,一邊仰着頭朝天嚎叫着,一邊跳着奇怪的舞。可以看出,她跳的很用心,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野性的力量。時而用力向上作出想要抓住太陽的姿勢,時而彎下腰,用力的拍打着地面。
路亦奇雖然不是什麽舞蹈愛好者,但是,他确定文明社會中,一定不會有人跳這樣奇怪的舞蹈。要是說什麽原始的部落……
“原始的部落!”路亦奇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難道,這兩個人也是什麽地方的土著嗎?也許,他們和大猩猩沒什麽關系,也許那個部落的人都是這樣的。
路亦奇覺得自己分析的一點都沒錯,奇怪的身高,奇怪的動作,雖然穿着現代人的衣服,但是,卻顯得那樣的不協調,不會說現代人的語言,難以溝通。也許,他們是更加落後的部落裏出來的!
路亦奇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突然聽見“撲通”一聲,才回過神。他往遠處一看,女人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水面上一圈圈的波紋。
“糟了!”路亦奇來不及多想,連忙飛速跑起來,甚至來不及脫掉鞋子就一下子紮了進去。
他沉到湖裏,雖說天氣并不冷,可是這個湖水卻有一種可以瞬間滲透骨頭的寒意。
還好他離得不遠,恍惚間,他看見了一團黑影,便快速遊了過去。
在距離那個黑影一米左右距離的時候,路亦奇便确定了,這就是那個女人!可是,奇怪的是,這個女人一動不動的就那樣沉在湖水裏,閉着眼睛,口鼻中都沒有氣泡噴出。
“不好!”路亦奇覺得奇怪,從女人跳下去,到他跳進湖裏不過2分鍾,一般人不會這麽容易淹死的。看來,這個女人死意已決,而且是想憋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