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亦奇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按下了鬧鍾,7點半了,一會兒還有一個重要的演講。他迅速地起了床,收拾好了一切,簡單地吃了兩片兒面包,喝了杯咖啡,便背着書包出門了。
離開家第十八個年頭了,今天,作爲本年度人類學研究最傑出貢獻獎的獲獎人,28歲的路亦奇将在馬薩諸塞州的一所知名學府中進行一場公開演講。
快速跑下樓,騎上天藍色的自行車就往禮堂奔去,春天的風溫柔地吹拂着路亦奇的英俊的臉龐,昔日的青澀男孩已然成爲了一個魅力十足的男青年。
路亦奇一口氣騎到了禮堂,在演講開始之前,他還要見一個重要的人——盧卡斯校長,因爲他要把路亦奇介紹給幾個權威的專家認識。
盧卡斯校長是一位親切的老人,在缺失父母照顧的歲月裏,盧卡斯一直如慈父般,溫暖着這個年輕人早已冰冷冷的内心。在他一次次的幫助下,路亦奇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這座學府,并且憑借着在曆史學及人類學研究領域的突出成績,光榮地在盧卡斯校長的引薦下留校任教。
“盧卡斯叔叔”,路亦奇一進禮堂就看見了早早等在那裏的盧卡斯。
“路,你來了,怎麽樣,準備的還好吧?”盧卡斯親切地問道。
“您放心吧,沒問題。”路亦奇雖然不善言辭,但是,一涉及到自己的研究領域,就變得滔滔不絕,他對這次演講有絕對的信心。
“他當然沒問題啦!”一個俏皮的美國女孩此時從盧卡斯身後冒出了頭,向着路亦奇做了個鬼臉。
“米娅,你也來了。”
“這麽重要的演講我怎麽能不來,你不歡迎我啊!”米娅一邊笑着,一邊從盧卡斯的身後走了出來,挽住了路亦奇的胳膊。
這個俏皮的美國女孩是盧卡斯叔叔的獨生女,盧卡斯對她寵愛的不行,以至于現在米娅已經23歲了,還和她住在一起,他說,要等到将女兒交托給一個可靠的人之後,才和太太瑪利亞出去旅行,度過晚年。
“米娅,别淘氣了,路,你過來,我介紹幾位專家給你認識。”盧卡斯一邊寵溺地看着米娅,一邊将路亦奇引到了禮堂靠着窗戶邊的位置上,那裏已經坐了幾個人,看樣子一定是搞研究的沒錯。
這些人看見路亦奇走了過來,全都站了起來,雖然路亦奇隻是一個不到30歲的年輕人,但是,他們對他都很尊敬,不僅僅因爲他是盧卡斯的學生,而且年紀輕輕就已經榮獲了兩個博士頭銜,發表了衆多有價值的學術研究,在人類學研究及曆史學研究領域的名聲很響。
盧卡斯首先介紹了最靠窗戶那邊的一個人,“路,我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布蘭迪斯大學的波頓.瓊斯博士,他是社會學領域的頂尖專家”,路亦奇看了下那個人,是一個50歲出頭的中年人,帶着眼鏡,看上去很謙和的樣子,向路亦奇點了點頭,“路博士,你好。”
路亦奇聽過這個人的名字,這次是第一次見,他有些拘謹地說道“您好,非常感謝您能來”。
這位是特地從劍橋大學趕過來的埃爾森.布朗博士,他是生物科學領域的專家,“你好啊,路博士”,這個40多歲的男人很熱情地伸出了手。路亦奇也隻好握了握他的手,然後很快便抽了回來。
盧卡斯依次介紹到最後一個人,這是個看上去和路亦奇年齡相差不遠的年輕人,“這位是畢業于哥倫比亞大學新聞學院的高材生,巴倫.懷特,他曾多次前往伊拉克拍攝戰争場面,進行新聞報道。”
路亦奇看了看這個年輕人,他之前看新聞的時候注意過這個人,此人因爲拍攝了一組伊拉克戰争戰俘被虐殺的照片而獲得過普列策獎,這是美國新聞界的最高榮譽。不過,路亦奇對于通過拍這種照片而評獎的做法很抵觸,于是,他隻是向這個人點了點頭,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這個人好像也并不在意路亦奇對他的态度,因爲此時,他的注意力已經被米娅吸引了。而米娅面對他熱切的目光隻是微微一笑,便不再看他了。
很快,演講的時間就到了,今天路亦奇演講的題目是《論人類發展階段性社會行爲的潛在心理動因》。演講很成功,結束的時候,禮堂中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不過,并沒有留戀觀衆的掌聲,在禮貌的鞠了一躬之後,這位年輕人便匆匆離去,似乎一秒也不想多待,仿佛這熱烈的氣氛已經超出他的承受範圍。
盧卡斯知道,路亦奇能做到今天這樣已經是很難得了。他發現女兒米娅的目光一直不離開路亦奇,直到他從台上下去,陷入了沉思。
自從中學時他将路亦奇送去了醫院之後,就和這個孩子結下了不解之緣。盧卡斯知道這個來自中國的孩子性格孤僻,特别是那個和他同樣從中國來的女孩出事之後,他就更加沉默了。
盧卡斯有的時候會想,這個孩子的父母怎麽能忍心将這麽小的孩子送出國,而且一次也不來探望呢?他曾經問過路亦奇,可是路亦奇并不願意多說什麽。這麽多年來,盧卡斯特别照顧這個孩子,而他也成爲了路亦奇在這個國家裏唯一願意親近的人。
“這麽出色的孩子,做父母的怎麽會這麽冷漠呢?”想着想着,盧卡斯竟然自言自語起來。
“你說什麽呢,爸爸。”坐在一旁的米娅注意到了父親的異常,用肩膀推了推他,問道。
“哦,沒什麽,怎麽樣,路講的不錯吧!”盧卡斯意識到自己走神了,連忙說道。
“那當然了”,米娅露出了自豪的神色。
“米娅,我要去招待客人了,我們還有一些事情要談,你快點回律師事務所吧。”
“知道了。”
米娅剛剛大學畢業,現在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實習,她很聰明也很能幹,今天是特意請了2個小時的假來聽路亦奇的演講,所以,來不及再去找路亦奇,便急匆匆地走了。
禮堂外,一個身形稍顯清瘦,目光冷峻的年輕人正騎着自行車向辦公樓主樓騎過去,他柔順的短發被春風含情脈脈地吹動着,那樣飄逸,白色t恤,牛仔褲和運動鞋更添一份清爽與活力,多麽迷人的景緻。校園裏的女生無不駐足觀望,直到他遠去。
路亦奇将自行車停在了辦公樓主樓旁邊,走了進去,乘坐電梯來到了自己辦公室的樓層。和往常一樣,白天的樓道裏并沒開燈,但是,他感到今天走廊裏的氛圍與以往不同,逆着窗戶射進來的光線,他看到了一個黑影向自己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