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木門的把手上,還纏着一條紅線。
邪七看到此景,對我解釋道:“這叫看門線,意思是路過此地,暫借一宿的意思,白線起提醒作用,紅線,則起警告作用。不是給人看,是給鬼看的,過了白線,那就是越界了,那紅線,便是防守。”
我一愣,随即想起《陰陽鬼術》上也有這麽一種說法。
厲鬼有時候會躲進酒店旅館或者破屋子之類的地方,行内的人要在外邊過夜,便會綁一條白線警告厲鬼,裏邊有人,在綁條朱砂之類的紅線作爲防備。
正想着,卻見那虛掩着的木門啪嗒一聲忽然自己開了去。
我一驚,随即看到門後邊有個壯碩的男子在盯着我。
“來者何人?是人是鬼?報上名來。”
“長生門,邪七。”邪七從後邊走上來,淡笑着開口,“路過此地,迷路了,不知可否借宿一宿?”
“原來是長生門的道士,進來吧。”那人顯示一怔,随後讓開了身子。
我們進入這破屋子裏,入眼便看到一堆篝火,後邊還坐着一個男人。
而最裏邊廢棄的竈台邊上立着足足六具被白布包裹着的人形長條大袋子,想來應該是屍體之類。
這兩個男人看起來應該是兩兄弟,不過卻生得寬臉蒜鼻子,奇醜無比。
我聽說過一些傳聞,說趕屍人成天和屍體打交道,受屍氣影響,久而久之便會生得醜陋。
不過人醜,但是心卻不醜,趕屍人算是行内公認比較明事理的靈媒,不像某些陰陽怪氣的巫婆,比如巫毒教那些老婆子。
“我們是古城一脈趕屍人,不知道長生門的前輩過我湘西來,有何貴幹?”那開門的男子問邪七。
“這是我小弟,剛入行,帶他出來見識一下。”
邪七和那兩人開始聊了起來,不曾想越聊越投機,大多是一些道上的趣聞,諸如某地某某又因爲道行不夠闖了大禍,結果惹得腥風血雨,逼得當地老前輩出手雲雲。
這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外頭忽然刮起狂風,淅淅瀝瀝地開始下起雨來。
透過這破樓房坍塌的地方,還能看到天空中皎潔的月亮正被一層黑雲緩緩籠罩。
邪七眉頭一皺,忽然沉聲開口:“月黑風高……”
我心髒也沒來由咯噔一下,看着那六具立在竈台邊的人形白布袋子。
邪七這話,該不會是在暗示什麽吧……
念想間,那兩名趕屍人已經開始動手收拾起六具人形白布袋子來,他們将這六具白布袋子扛起來放到角落裏,怕是擔心漏雨淋濕之類的問題。
之後,大家都有些困頓了,邪七倒是随性,和那兩個趕屍人就地圍着篝火直接躺下,不一會便呼噜聲四起,睡着了去。
“我靠,說好帶我出來捉鬼,現在倒好,跑來這荒山野嶺睡覺?”我低聲暗罵,撿着一塊樹枝戳了戳邪七。
結果這家夥睡得如同死豬,全無反應。
我氣結,好在臨行前也算準備充分。
當下,心中有些莫名心慌的我隻好拿出《陰陽鬼術》來琢磨,不知不覺,便翻到了關于僵屍的記載這一塊——
僵屍,又名屍煞、粽子,乃人死後屍身不腐,集天地怨氣而生。
趕屍或移葬、出土,屍體不可受雨水浸濕,不可照月光,否則将有可能引起屍變,化作行屍……
看到這兒,我才想起先前邪七忽然說的月黑風高是什麽意思。
敢情他在擔心屍變!
可我轉頭看向他,卻睡得跟死豬似的。
看起來好像又不擔心……
就這般,我看着《陰陽鬼術》,不知不覺也困了去,躺在地上閉着眼,沒多久便睡着了。
也不知道過來多久,耳旁忽然傳來悉悉索索地響。
本來就有些心慌的我驚醒過來,緊張地四處望,結果發現原來是漏進來的風吹得我睡着前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陰陽鬼術》在翻頁。
面前的篝火,也滅了。
我擡頭,一滴滴雨水正順着上方露開的房頂滲進來,将身前的篝火澆滅。
這還不要緊,那雨水澆滅篝火,積少成多,竟然順着地闆流向了屋子的角落……
我定睛一看,那裏卻是趕屍人先前放屍體的地方!
地面上的水流彙聚在一具人形白布袋子下,已經稍微浸濕了白布袋子的底部。
上方破敗的天花闆也透下朦朦胧胧的光暈,正好照在這具白布袋子上。
月光,雨水。
瞬間,屍變的條件都完成了……
“尼瑪,第一次碰到趕屍不會就中了頭彩吧?”
我緊張地看着那具白布袋子,盯了片刻,也沒看到有什麽反應。
屋外的風吹得嗚嗚作響,如同厲鬼嚎哭。
雨已經停了,但周圍黑漆漆的,隻有月光透過破爛的屋頂招進來,顯得煞是邪乎。
我走到邪七身旁,搖了搖他:“哎,醒醒,醒醒……”
沒反應。
我靠,真是死豬啊!
我又拿樹枝戳了戳那兩個趕屍兄弟,結果一般無二……
可就在這時,我忽然又聽到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這次猶爲明顯。
聲音是從那六具豎在牆角的白布袋子那裏傳來的。
我緊張地站起身來,緩緩走向那被月光照着的白布袋子。
“茲啦,茲啦,茲啦……”
越走近,這聲音就越明顯,像是某種指甲在扣布袋子的聲音!
當我距離那具被月光照着的白布袋子僅有一米遠的時候,猛地!
“唧唧唧!”
一道細小的叫聲響起,緊接着一道黑影飛速從我腳邊竄了出去。
我被吓了大跳,定睛一看,原來是隻老鼠。
“呵呵呵,心理作用心理作用,僵屍哪有那麽容易形成……”我撫着胸膛安慰自己,擡頭看向那白布袋子。
安然無恙,完全沒有什麽異樣。
“呼——想多了。”
我自嘲笑笑,轉身想回去繼續睡覺。
但又忽然想起,爲了以防萬一,還是不要繼續讓這袋子繼續受潮和月光照射的好。
于是又轉回去,将那具白布袋子抗在肩膀上,想要挪開。
怎知這白布袋子還真夠結實的,就如同實心的一般,摸上去硬邦邦的,大概有兩百斤重,難怪那倆兄弟趕屍人長得那麽壯碩,原來都扛屍體扛出來的。
待我好不容易扛着那具大布袋子往旁邊移了一米的時候,我拍拍手,站直了腰。
卻冷不丁的發現,那白布袋子上和我視線對齊的地方,不知道什麽時候破了一個口子!
而那口子裏,一雙瞪得老大,泛着幽幽綠光的眼睛正望着我!
完蛋!!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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