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我腦海一震,忽然想起什麽來。
警察局裏,那值班警察說有個小孩一直在我睡覺的時候看着我。
剛上大學那天,方天玄和沈天寶都看到我身後跟着一個小孩。
七爺留給我的信裏也說,我是天生半陰半陽之體,同胎二魂,也即是身體裏面還有個魂,名爲大兇。
難道,這小男孩就是七爺所說的……
大兇?
我震驚地看着面前這小孩,他詭異地對着我笑,那蒼白的小手掌按在我的右手上,令我右手動彈不得。
忽然,他抓着我的右手,将它提了起來。
霎時間,一股莫名其妙的吸力在我右手掌心産生,而那血人,忽然就渾身顫抖起來。
緊接着,一道虛幻的魂魄從血人頭顱内緊貼着我的右手,被緩緩抽離而出。
“咕嘎……”
血人身體顫抖,似乎在痛苦的呻吟,猙獰的大嘴中發出滲人的怪叫。
另一邊,小男孩抓着我的手,一直往後拉。
冰冷的觸感從我的右手傳遍全身,如同瞬間墜入冰窟般寒冷。
“你、你到底是誰?”
我冷得打顫,開口問他。
他不理我。
隻是一昧地抓着我的手,往後拉。
血人的魂魄也随之一點一點被抽離,從腦袋,到肩膀,到半身……
直到最後,嘭一聲悶響,血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面上,而一個虛幻的完整的魂魄也被抽了出來。
那是一個怎樣的靈魂啊……
長到腰間的長發,臉龐被人用無數針線縫得密密麻麻,仿佛東拼西湊而成的一張臉,沒有眼珠子,甚至連嘴巴都被縫住了。
它的身上穿着一件土黃色的道袍,背後繡着陰陽,兩隻手臂上,還紋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如果我沒記錯,那些符文有不少在陰陽鬼術上都有記載,其中最明顯的,就是鎮魂符的刻紋。
難道這魂魄……
是道士?
我右手吸着這道靈魂的頭顱,看它倒在地面上,渾身泛着瑩瑩光芒。
猛地,我發現,透過那靈魂半透明的頭顱,自己右手手掌心中那道漆黑人形胎記,竟然不見了!
難道那人形胎記,就是這小男孩?!
那一刻,我感覺不寒而栗。
想到有個小男孩從始至終一直跟在我身邊,亦或者說一直就在我身體裏面……
“呃……”
忽然,身前被抽離的靈魂發出了一聲呓語。
我驚恐地甩着右手,想要将它甩開,卻隻能扯着它的頭顱上下舞動,怎麽也甩不掉。
腦袋貼在我右手上,那靈魂忽然開口說話了,聲音如同回蕩在深山幽谷:
“茅……長……天……”
我愣住。
祖師爺?
冷不丁的,那鬼魂便拼命地舞動起四肢來,狀若瘋狂,還大叫着:
“茅長天!!!你不得好死!!!啊啊啊啊啊!!!”
聲音震耳發聩。
然而就在下一刻,身旁的‘我’,準确的說,應該是那小男孩,忽然嘿嘿邪笑起來,緊接着竟然張開嘴巴,一口咬上了那魂魄!
“啊!!!”
那魂魄慘叫着,全身劇烈的抽動。
但更令我感到恐怖的是,那小男孩下一刻直接開始吞吃我手中的魂魄!
一點點,從頭顱,到肩膀,到半身……
直到最後,整個魂魄都被他吞吃了下去。
也就在這時,我右手忽然一松,再也沒了之前那股莫名其妙的吸力。
當下,我坐在地上連連後退,驚恐地看着面前那和自己五歲之時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男孩。
“嘿嘿……”
他笑了一聲。
我感到渾身一陣莫名的冰寒,尤其是右手掌,張開手一看。
那消失不見的黑色人形胎記又出現在了我的手掌心!
我渾身巨顫。
同胎二魂,這人形胎記,就是大兇,他一直存在于我的體内,亦或者說,我根本就天生擁有兩個靈魂!
一個,是已經長大成現在的我。
而另一個,是才剛剛出現在我面前,生吞了一隻魂魄的他……
這一刻,我感覺如墜深淵,無邊的恐懼感将自己吞沒。
我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周圍,安靜得隻剩下我一個人驚恐的喘息聲。
血人的軀體就躺在我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成了一道幹屍,不再是之前血淋淋的模樣。
而相比起血人,此刻我覺得手掌心内那大兇更加的令自己恐懼。
我的腦袋如同一鍋粥,七爺信件上的内容一直在自己腦海裏回蕩:
你天生半陰半陽之體,同胎二魂……
足足過了好久,久到我都有些發蒙,直到有人在我身後拍着我的肩膀,我才回過神來。
轉頭,那是一臉驚慌失措的沈天寶,他開口說:“子城,你的肩膀在流血……”
我看過去,果然,左肩膀處血肉模糊,殷紅的鮮血,已經流滿自己整個上身,染紅了衣衫。
直到這時,左肩膀處才傳來陣陣劇痛,疼得我情不自禁地倒抽涼氣:
“嘶——”
沈天寶急了,原地轉了兩圈,随後又驚慌失措地脫下上身的衣服,用力扯出幾條布條,緊張地幫我包紮着,還焦急地問我:
“你沒事吧?你把這怪物打死了?它怎麽變成幹屍了?”
我想回答,卻根本沒有力氣,失血過多,加上之前右肩膀已經受過一次傷,現在的我,根本就是雙手動彈不得,渾身虛弱無力。
我看向那具幹屍,血液不再之後,它的雙臂顯現出了密密麻麻的道家符文來。
我腦中思索,先前那靈魂穿着道袍,看起來像個道士。
祖師爺茅長天當年對他做了什麽?
爲什麽他會在魂魄被抽離出來的那一刻,咒罵祖師爺不得好死?
然而念想間,自己體内的力量似乎被抽空了一般,無邊的虛弱湧了上來,我隻感渾身陣陣冰涼,随後便直挺挺地往後倒了下去。
沈天寶趕緊扶住我,驚恐地叫出聲來:
“子城你怎麽樣?子城你不要死啊!你死了就剩我一個人了!喂!不要閉上眼睛啊!喂!”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聲響起,我臉龐一陣劇痛。
沈天寶那貨抽了我一巴掌……
當下我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直接對他大喊:“我靠!老子都半死不活了你還敢扇我嘴巴子!”
說實話要不是我身受重傷失血過多,絕對蹦起來給這二貨咣咣來上兩把子。
沒想到這貨反倒笑了:“哎!嘿!活了,哈哈,我就說,電視上都是這麽演的!子城你可千萬不能睡過去啊!要是睡過去就真的死了啊!”
“我……”
我氣得差點沒吐出口老血,憋着口氣愣是沒噴出來。
哒。
忽然,一道腳步聲響起。
“天玄!!”
緊接着我就聽到沈天寶欣喜若狂的叫聲,轉眼看去。
隻見遠處的階梯上,方天玄腳步闌珊的走下來,他渾身髒兮兮的,衣衫破爛,披頭散發,渾身盡是血污,就像剛經曆了一場大戰。
而他左手,緊緊抓着一截帶血的古怪木頭,右手拽着把同樣染血的蛇形匕首,随身的背包也不知去向。
緊接着,卻見他渾身一軟,便直接從階梯上倒下,滾了下來。
“天玄。”
沈天寶又是一聲大喊。
而後,我渾身一松,被直接扔在了地面上,重重一摔。
視線中,沈天寶那厮扔掉我,急匆匆地跑着去查看方天玄了。
當下我真就給氣得喉嚨一甜,隻感覺滿嘴的血腥味……
“哎呀!子城?!”
“啊,天玄!”
之後,我就再也沒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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